羅明河曾經想做一個仗劍江湖的俠女,哪怕後來拜的師父學的是鍋鏟,也阻攔不了她對江湖的向往。後來她發現,與其說獨來獨往以學習為第一要務的師父是個俠女,不如說自己的兩個姐姐更像是俠女。


    她們幫助那些孤苦無依的女子,不是幫她們再找一個依靠,而是幫助她們成為自己的依靠。


    姐姐說,她隻能救人,卻無法完全改變她們的思想。還是有人會繼續嫁人,如果不巧,就是跳入了另一個火坑。但是這不能怪她們。


    這是她們從小所受的教導,所接觸的環境決定的。周圍人都在說必須要嫁人,要學會忍耐,要改變自身以迎合公婆丈夫。她們這樣做了,但還是被公婆丈夫欺壓。這時候,又有人說是她們還不夠賢惠,沒有生兒子,辛苦操勞的不夠。


    “多年媳婦熬成婆”這句話,告訴了她們能見到的未來。隻要你辛苦操勞多少年,等到兒子長大了娶媳婦了,這些辛苦都能交給媳婦,你就能享福了。


    而這不過是又一次欺壓罷了。


    姐姐說,她們能做的,就是讓這些離開這次欺壓。不是什麽人的媳婦,什麽人的妻子,甚至生命人的母親,而是她自己。雖然會有人繼續迴到這種欺壓下,但是她能改變一個就是一個,還是有很多人,漸漸的離開了那種環境,過上了自己的生活。


    好在隨著姐姐救出來的人的增多,有很多女子都在幫助姐姐告訴那些人曾經她們認為的東西是錯的。母親教她們識字,給她們看姐姐寫的書。開始讀書的人都有一種想法,能成為書的,就是對的。


    但是,改變她們的思想是遠遠不夠的,姐姐認為,最好的辦法是從根上改變這個思想。而這不是一代人能做得到的。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啦。”


    羅明河和與她一起來的不少女子都得到了姐姐寫的紙張,上麵記載了很多她設立的據點。都是由她自己和那些她幫助過的女子一起設立的。


    “我們已經走不動了,現在也就能寫寫書畫畫畫什麽的,未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這是秦姐姐,姐姐的愛人。羅明河記事起,她們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現在,她從沒見到兩人分開一天。她也曾羨慕過姐姐擁有這樣一個好伴侶,但是她沒找到和自己有緣分的人。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過。反正每到一地,都有不少人在等著她去幫助,她也沒有什麽閑暇時間分給其他人了。


    倒是她的哥哥羅明集,在四處雲遊幫助姐姐散發書稿的過程中,據說是遇到了一生的摯愛。羅明河趕過去參加他的婚禮時,才知道了嫂子長什麽樣。


    相比於羅明集,新嫂子對羅明河這個小姑更為喜愛些。她能拖這麽久不嫁,主要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她喜歡雲遊天下,立誌做一個和哥哥一樣的人。但是她的哥哥能出去,她的弟弟能出去,她卻不能。


    在閱讀了先生寫的書之後,她就越發的覺得,如果自己不能嫁給一個支持自己的人,那還不如不嫁人。她有自己的產業,不是父母賜予,而自己掙的。那為何就不能靠著這些獨自生活呢?


    父母鬆了口,但是每次她出去都要求兄長或者弟弟護送。但是對於嫁人,既然女兒都能做出搬家的事情來,她們也不敢逼迫的太緊。隻能讓兒子夢去打聽那些喜歡閑遊的人,看他們是否願意娶一個陪著自己一起遊玩的妻子。


    這可是一個難題,對於他們來說,妻子是照顧家務事的,父母、孩子、各種人情來往都需要她們出麵,帶著妻子出去雲遊,那家交給誰呢?誰來替他們父母盡孝呢?


    排除那些衝著家裏名頭來的人,同樣受“先生”熏陶的羅明集入了他們的眼。在以各種詩作、遊記為引誘之後,羅明集迫不及待的答應了這場婚事。誰不羨慕明玉姐姐和柔蘭姐姐呢,哪怕像是曼香姐姐和大柱哥一樣結伴也好啊。


    就算知道了對方做的詩,見了對方寫的遊記,看了對方做的畫。兩人還是被所謂的規矩束縛著,沒能在成親前見上一麵。倒是羅明河,這個被羅明集大力推崇,也在四處跑的妹妹先見到了新嫂子。


    還好,兩人雖然一見如故,但沒有發展出超越友誼的感情。這讓心裏七上八下的羅明集吧一顆心塞迴了肚子裏。雖然如果這兩人是真心的,他退讓也沒什麽的。目前為止,他隻是從詩作中了解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沒見見麵聊一聊,沒有真正在一起住過幾天,是無法看全對方的。


    但是後一個條件,羅明玉已經實現了,說是未來的小姑子陪著嫂子,實際上兩人秉燭夜談了一夜。迴來之後,羅明玉給羅明集報告了一堆他應該知道的事實,並安慰了這位看起來一夜沒睡掛上了黑眼圈的弟弟,別擔心了,天下的女子,喜歡男人的還是多。而她,無論男女都沒有太大的感情。


    羅明集在驚訝中送走了妹妹,估計自己再也見不到妹夫之後,為母親默哀了一刻,然後再心裏規劃了一下路線。他們還是先迴去看看母親吧,嗯,這個要和未來的妻子商量一下,要不然兩個人不能再新婚第二天就因為去哪吵一架吧。


    事實上,羅明集高估了妻子的行動力,兩人不是在新婚第二天,而是在新婚之夜,就為去哪,在哪停多久探討了起來。


    這個洞房花燭夜,那是真的白過了。聽了半夜牆角的羅明河以及大舅子小舅子隻能如此感歎。


    ***


    羅明河覺得,雖然她沒做到當一個賢妻良母,甚至連母親都沒孝順幾年,但是她是真的做到了事業有成。那一波波來自女子的抗議浪潮,給這個社會帶來了衝擊。


    就像姐姐寫在書裏的那樣,她們不再是某個人的附庸,而是平等的能真正做自己的主的。她們可以如同男子一樣,能拋頭露麵,能養家糊口,能讀書做官……這些改變都是一點一點的,但是卻是在變化的。


    如此,我便不負所托了吧,明玉姐姐,柔蘭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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