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這一路上果然沒有追兵。”宇文軒一改昨日懷疑的態度,再次向白鳳展示好意:“白鳳將軍,昨日是我一時魯莽,冒犯到諸位了。”


    白鳳麵無表情地下馬,從包袱裏拿出一套“血衣”,隨即在道旁的雪堆裏挖出一個洞,就地埋了。


    慕容嫣依稀迴想起昨晚白鳳浴血而歸的恐怖景象,隱約乍現的血腥味似乎重新迴到口鼻間,她心裏三番四次地鼓起勇氣才敢去麵對他。


    “都死了嗎?”慕容嫣問道。


    “沒有,大部分人都活著。”白鳳迴到馬背上,對同伴招招手:“繼續走吧!”


    宇文軒對於被白鳳無視甚感不滿,駕馬攔在路中間,又追問道:“白鳳將軍,你當真不想解釋自己昨夜到底做了什麽嗎?並非在下不相信你,但是你這樣一意孤行,差些嚇得尊夫人昏死過去,我可不願就此背上莫名其妙的罪責。”


    “王子殿下說得有理!”鍾子期走在最後麵,故而需要提起嗓子說話:“我們既然是同伴,要做什麽事情之前至少得先告知一聲吧,雖然確實從朔州全身而退了,不過我們確實有些驚魂未定。”


    麵對眾人的苦口勸說,白鳳一笑置之:“哼,別忘記你們是自己跟來的,我要做什麽是我自己的事情,沒有必要告訴你們。要不然,你們自己走?”


    朱鈿聽罷,毅然為自家公子講道:“宇文公子這般虛心待你,你幾次三番這般無禮,是何居心?!”


    “喂喂喂,宇文軒,你好像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白鳳迴頭瞥了對方一眼:“你的答案是什麽?”


    宇文軒道:“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我隻想知道將軍有沒有背叛盟軍,將軍到底是在為戰事做準備,還是想當逃兵?猶未可知。”


    “嗯,很現實的答案。”白鳳道:“不過,這不是你的心裏話吧?”


    話畢,白鳳策馬揚鞭,先行一步,俞珂牽馬跟從,慕容嫣坐在馬上扼腕歎息,問俞珂道:“鳳哥哥怎會變得如此跋扈?”


    “什麽?義兄從前不這樣嗎?”俞珂後知後覺地嘟囔著:“我眼中的義兄一直都是嘴硬心軟、嫉惡如仇之人。他教導我時嚴厲得近乎沒有感情,但是之後也會展現出溫柔可靠的一麵;對待下人、婢女,看上去經常打罵,實際上是在找借口把她們趕走,離開晉陽這個是非之地;與那些壞人爭鬥,寧可不擇手段也要斬盡殺絕,他……在救慕容姐姐之前,就已經殺了許多人。”


    慕容嫣沉默了。


    “而且以上這些事件的內情,都是在成功救出慕容姐姐以後我才清楚知道,此前義兄一直都瞞著所有人。”俞珂不知是喜是悲,續道:“本以為我永遠都不會知曉……”


    武川鎮就在不遠的眼前,白鳳孤獨的身影慢慢往人群靠近。


    白色的大地開始沾滿腳印、車轍印,往來過客身份各異,有結伴同行的、有自己一人的、有滿載貨物的馬車、也有孑然一身的苦行僧。


    經過時,無數對雙眼或有或無都看過白鳳,然而皆被他那過度謹慎的性情無情拒絕。


    “哥哥,你要花嗎?”一個挎著花籃的小女孩跑了過來。


    “現在不是冬天嗎?哪來的花?”白鳳不想搭理,正欲駕馬離去。


    女孩說:“這是我家養的花,不管春夏秋冬,它總會開花!哥哥,你要一支吧!”


    聲音越來越遠。


    白鳳走到武川鎮城門前,遇見有關卡設防,終於停下腳步,下馬歇息。


    “怎麽不走了?”慕容嫣率其他夥伴來到白鳳跟前,手裏拿著一朵可愛的小黃花:“諾,給你的。”


    “做什麽?要突然送花給我。”白鳳略表謝意,把花插在衽間。


    慕容嫣道:“怎麽,進不去嗎?”


    “不妨聽聽他們說什麽。”白鳳歎歎氣。


    眾人探耳傾聽,守城的將士如是講道。


    “都互相瞧瞧互相看看,身邊有沒有攜帶‘紫鞘寶劍’以及‘腳係銅鈴’之人。”


    “還有最近朔州那邊有殺人魔肆虐,朔州董家門人,一夜之間全都被殺光了!所以自朔州來的人都要先自證清白。”


    “都別急,都別急!一個人一個人來。”


    宇文軒聽罷,盛怒當頭,說道:“白鳳,你到底幹了什麽?!”


    白鳳道:“與你無關。”


    “還不知道後果嗎?”宇文軒譏諷道:“現在你寸步難行,哪裏都是你的敵人。”


    白鳳忽然揪起宇文軒的衣領把他推到巷子裏,以牙還牙似的迴道:“我告訴過你,別管這麽多事!你對嫣兒的那點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朱鈿想要幫宇文軒一把,卻遭迴絕:“讓我來告訴這個無情的劊子手,什麽叫人情世故,大鈿,不用插手。”


    鍾子期也想過去幫忙,說:“你們兩位大人物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大家不是朋友嗎?怎麽又像那天晚上一樣吵起來了?”


    “誰跟他是朋友!”白鳳對宇文軒續道:“告訴我,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絕不容忍再次被人背叛,絕不。”


    “你不是說讓我好好想想嗎?”宇文軒笑道:“給我個機會,想到我就告訴你。”


    白鳳冷笑道:“你做夢。”旋即往宇文軒腹部揍了一拳。


    朱鈿見狀,掄起手臂便要護主,宇文軒再次迴絕:“咳咳,大鈿,讓我自己來!”


    咳出的血滴在那朵小黃花上。


    “白鳳,你是不是瘋了?”慕容嫣大吼一聲,抓住白鳳的雙手:“放開他,我讓你放開……”


    白鳳有些不知進退,鬆開手後走到一邊,拿起沾血的小黃花看了一會兒。


    “上次我們跟隨朝聖者的隊伍進入聖地,此番亦需入城尋找熟識聖地之人才有辦法過去。”慕容嫣這般對宇文軒解釋道:“到達聖地之後,盟軍的困境才有辦法解決。”


    宇文軒摸著方才被打的地方,略顯痛苦地說:“既然如此,就讓我來想辦法進城。”


    慕容嫣走到白鳳麵前,抿嘴笑道:“你不相信他,還不相信我嗎?”


    “嫣兒,你不懂……”白鳳欲哭無淚地說:“住在皇宮裏的人沒有誰不工於心計,對他們來說,騙人首先是要把自己給騙了。”


    慕容嫣道:“我能感覺到,宇文公子目前對你很友善,甚至是有些崇拜你,即便他對你的某些作為不太認可。”


    宇文軒被朱鈿攙扶著迴到馬上,往巷子裏吼了一聲:“二位,可以出發了嗎?”


    白鳳在慕容嫣的陪同下,不情不願地對宇文軒表示歉意,講道:“方才的事情是我不對,抱歉。不過,這並不代表我相信你。”


    “能屈能伸,方為丈夫。”宇文軒拱手敬道:“白鳳將軍,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進城以後我可不能再喊你的名字了,要不,你先暫時想個化名?”


    ——阿牛哥和瑤姑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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