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清晨的古道上杳無人煙,蒼涼的秋風卷起一陣陣塵埃,將要進城的商人形單影隻,默默扯了扯韁繩,忽然隱隱感到側方的叢林內躥出來幾個神秘的黑影。


    小個頭的人兒先走出去探路,然後兩個公子牽著馬匹從灌木叢裏走了出來,最後出來的是個戴著鬥笠,穿錦袍的女子。


    那小管家派頭的孩子說道:“趁人還少,趕緊去吧!”


    說罷,她率先跳上馬,另一位儒雅隨和的公子跟著坐在背後,其餘二人如是效仿,聲聲馬籲之後,兩匹馬眨眼間消失在路邊的行商眼中。


    方現出山坳的陽光總是帶著涼意,仿佛是昨夜月光的延續,伴隨著兩旁的樹木越來越密集,腳下的路況越來越複雜,四人已然遠離了晉陽這個“帝國的心髒”到達郊野。


    掛滿青苔的岩壁層層疊疊堆積在道旁,最後形成極高的懸崖,馬踏淺草,白露未央,掩藏在這個山外山的深處,竟然有一個豪華的死宅!?


    “到了,就在這裏存放馬匹吧。繼續從大路走下去必然會遇見關卡,接下來必須謹慎行事。”故作大人的腔調從一個小小的身體裏傳來,使得這般嚴肅的對話有些滑稽,隨和的公子都不得不隨之問道。


    “額……敢問這位‘小公子’是男是女、姓甚名誰?”


    小管家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然後罵道:“關你何事?你們隻管把案子查清楚,之後就坐等升官發財吧!”


    小管家怎料到對方聽完後便不屑地伸腿輕輕踢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登時氣得火冒三丈,拔劍便吆喝著決鬥。


    “小鬼,別以為自己的主子是白公子我們就會聽你命令!單憑白公子一句話我們就願意一大早跟你來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已經給足麵子了。”


    話畢,另一位公子出言緩和了一下氣氛,隻道:“仝兄,既然是白公子的安排,那肯定有他自己的用處,不必對一位少年出言譏諷。”尉遲真讓梅星河過去安撫一下小管家的不忿,隨後繼續講道:“根據白公子帶來的信件,我們已經有確實的證據指證胡頡兒與太平道存在金錢往來,甚至這筆生意就是不久前由白公子促成的。”


    “現在,隻需要找到佛像便可。”梅星河附和罷了,又問小管家道:“你是阿珂對嗎?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不必在意那些輕浮的男人,所以,現在我們要靜悄悄地進去嗎?”


    “是的。”阿珂滿懷怨氣地看著仝允,迴道:“如若被發現,他們就會有應對之策,所以我們必須要抓個現行!讓所有企圖包庇的人放棄抵抗。”


    “這事好辦!”梅星河徑自繞到樹林裏,稍一變裝,隨後一躍而起跳到樹上,說:“喬裝潛入是我的拿手好戲,待會兒你們聽見哨聲就跟上前來。”


    講罷,黑影瞬息無蹤,隻餘下幾片落葉掉在原地。


    “咕咕、咕咕、咕咕。”像是夜鶯的鳴啼,莫名其妙的在清晨的樹林想起。


    “該上路了。”尉遲真道。


    敏銳的直覺引導著他,然後由他引導著眾人。


    不一會兒,山腰處的大宅近在眼前,雙開的木門上嵌滿金色門釘,門前守衛森嚴,且宅邸地勢較高,居高臨下,實在難以逾越。


    適才到處摸索情況的梅星河從樹梢上躍下來,說道:“防衛布置得如此水泄不通,我一個人進去尚可,可是我不懂查案的事情,但如果要四人全都一起進去,這……恐怕難於上青天。”


    “誒!你們看,那不是瑩妹嗎!”仝允欣喜若狂,不過轉眼就陷入了沉思:“她來這裏做什麽?”


    尉遲真道:“我也不知道。”


    “虧你還是親哥?”俞珂在旁嘲笑道:“義兄早已查明,據說這宅邸內有人特別喜歡喝你爹親手熬製的茶湯,所以每個月都會差小廝按時送來。”


    “也就是說,恰好妹妹今天要來送茶,所以白公子才會在今天出現嗎?”尉遲真讚歎道:“這未免也太玄乎了。”


    梅星河擔憂地看向尉遲真,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我去,星河在後麵掩護我,大家見機行事,待找到佛像所在我會立刻表明身份,屆時還望諸位奮力相助。”尉遲真吩咐罷,卸下兵刃,空手前去。


    尉遲瑩帶著爹爹連夜熬製的茶湯在此等候多時,然而卻遲遲不見有人來迎接,此事甚為怪異,不過她先前已經被白鳳叮囑過。


    “今天要多等一會兒。”


    她心裏複述道,隨後開始低著頭小憩。


    須臾,身邊的護院守衛突然大吼一聲:“站住,你是誰!”


    讓嚇了一跳的尉遲瑩馬上轉身去,定睛一瞧,竟是多日不見的親哥哥尉遲真。


    “哥!”她自然前去相迎,說:“你這幾天去哪裏了?家也不迴,大理寺也找不見人,我和爹都快擔心死了。”


    尉遲真唯恐暴露身份,刻意壓低聲音迴道:“這不是來了嗎,走,我們一起送茶去。”


    “嘿嘿,勞煩你這樣的大人跟我一起做這種事情。”尉遲瑩顯然不知盜佛案的任何一點細節,隻是單純為碰見連日不見的哥哥感到開心,所以也有模有樣地模仿對方,就像小時候玩的悄悄話遊戲一樣。


    護院看見是送茶小妹的親屬,頓時也不怎麽在意了,不久,宅邸內有人傳喚,尉遲兄妹順利進門。


    迎接的人貌似是掌事、管家之類的角色,他把兩兄妹帶到自己的臥室,旋即開始靜靜享受茶湯,並不斷對茶湯的品質提出建議或者讚美,甚至揚言道:“若不是我家主人不允許我隨便雇傭下人小廝,我是真想讓你爹到府上來做事!”


    尉遲兄妹自然表示受之有愧,一來一往多多客套幾番,尉遲真便開始試探道:“聽說府上有一個藏寶閣,裏麵很多稀世珍寶,不知可有其事?小弟有一貴客最近想要一尊佛像,越古老越好,若是先生願意,可否告訴我府中可有此等奇物?”


    “哦,這樣啊……”老茶迷這樣婉拒道:“實不相瞞,我家老爺是道教人士,府中並沒有佛像之類的東西。”


    尉遲真見狀,隻好作罷,馬上萌生退意,告辭道:“既然如此,那我兄妹二人今日的事情就做完了,先生慢用。”


    “好,好,好。”老茶迷繼續品茗,無暇送客。


    尉遲瑩正想著快些迴去幫父親做事,但是哥哥尉遲真有別的想法:由於老茶迷親自送進來的客人最後沒有親自送走,這間接導致府上所有人都覺得此二人是掌事的手下。


    利用這短暫的自由行動時間,尉遲真趁隙抓到一名府上的小廝逼供了一番,成功問出藏寶閣在哪,並且知道了最近確實有一批新來的“寶物”。


    尉遲瑩懵懵懂懂地跟在後頭,問道:“哥,你這是在查案子嗎?”


    “不然呢?”尉遲真快步走向藏寶閣。


    “莫不是在追查失竊的東西?”尉遲瑩不愧是巡捕的妹妹,很快就覺察出案情的本質:“可是既然偷來,何必要光明正大地放在藏寶閣?就像掌事剛剛說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什麽佛像在哪。”


    尉遲真道:“妹妹聰慧,可惜卻不懂案子其中的詭詐之處——因為佛像不是府中主人所偷,而是他低價買來的,所以,他反倒會格外珍惜這件來之不易的寶物,並且會把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走到藏寶閣前,尉遲真往房簷上使了個眼色,梅星河如雀鳥般輕盈地溜了進去,未幾,熟悉的鳥叫聲再度響起。


    咕咕、咕咕、咕咕。


    “妹妹,待會兒記得躲好了。”


    “啊?”


    ——他麵不改色,徑直走向珍寶閣前的守衛,手裏拿著自己的令牌。


    “大理寺捕頭在此,奉命追查盜佛案,現在贓物就在你們這裏,還有什麽可狡辯的嗎?”


    說罷,珍寶閣屋頂有一支令箭飛向空中。


    “看見了嗎,待會兒我們的人就會包圍整座宅邸,誰要反抗,誰就是同謀!”


    ——錯愕不已的護院守衛們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統統乖乖放下武器。


    ——山門處的小廝掙紮了一會兒,俞珂和仝允一度陷入苦戰,最後是聞令箭而至的影衛挺身而出解了圍。


    隱秘的私宅已經落入白鳳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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