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通緝令下達起,白鳳與慕容嫣便再沒離開過老周的商船,除了將擅自出走的鄂霏英尋迴的那次。即使隻是隨意出去走走,業已是冒著極大的風險。


    為了將這風險降至最低,他們索性便決定在船上修整一日,直到貨物置備完全再整裝出發。因為通緝令的緣故,官差巡邏的範圍次數也大大增加,僅是碼頭處便可頻頻看見巡邏者的蹤影。這樣揮之不去的夢魘,自是阻斷了白鳳等人住到鎮子裏的念頭。


    本以為安心逗留在船上便能躲過這一劫,豈料船家老周忽然歸來帶迴來一則消息,改變了這一現狀。老周聲稱自己在戴家莊裏有內應,是以得到確鑿情報,說是今夜那些官兵要將駐留在碼頭上的大船通通搜羅一遍。


    聽到這則消息的白鳳表示驚奇不已。他萬萬沒能想到太平道和司馬荼竟是如此渴望俘獲自己與“鮮卑巫女”。即使其中蘊藏著再怎樣非人的目的,現下也根本無暇去推敲了。


    “老船家,能否想個辦法?畢竟……這鎮子上也沒有完美可以去的地方了……”白鳳向老周問道。


    老周頗有深意地瞧了瞧眼前的少年和他身旁的女子,然後才迴道:“你們的處境,我也大致清楚……請放心,關於這裏的事情,我老周一個字都不會講出去!隻是這船是我們的生計,怕是不能……繼續留住二位貴客了。”


    “老周,能有別的法子吧?”一旁的趙括應和道:“我們隻停留一夜,明日等馬車備好便離開此地!再怎麽說,這筆生意可是張大夫牽線搭橋的,你們也賺得不少了……”


    老船家連連點頭表示認可。實際上趙括所言非常打動人心,讓人覺得若是這點小事都不助人一臂之力,確實太過刻薄。於是,老周便想出了一個辦法:他決定向別人借來一隻小漁船,較之他自己那艘載人運貨的大船,該漁船大抵隻能載上五人左右。


    “二位大可借這艘船出到河外,在那西邊的岸邊有一個小山澗,在那處將就著避一個晚上,之後待到天明再迴來,可好?”老周將自己謀得的計策一五一十的盡數道出,很快便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當然,除了那位獨留在船艙休息的紅衣女俠之外。


    鄂霏英隨白鳳幾人迴到船上後,便徑直往船艙裏去,倒頭便睡在那張簡陋得甚至有點肮髒的床上,無論是何人前來搭訕安慰皆不聞不問。在如此窘迫的狀況下,身邊還有一個性情極其不穩定的“危險人物”,自然是惹人擔憂的。


    因此辭別老周的白鳳即刻欺身趕往鄂霏英身旁,意欲盡快當麵道清此事。盡管對方仍是背過身子,一副傲慢的姿態,不理不睬。


    經過一段沉默的對峙,那位少年劍客終於是放棄了奢望,隻好奉勸道:“鄂姑娘,現在前有官兵圍困,後有太平道緊追不舍,我們必須要隱藏好身份。若是讓他人認出……恐怕你也不會想落到司馬荼的手裏吧?”


    “那可不一定……”鄂霏英聽罷,倏地坐立而起,理直氣壯地迴道:“如果我佯裝被他們逮到,不就可以更容易接近司馬荼這廝了?如此報仇雪恨,豈不是指日可待之事?”


    “嗬嗬……鄂五小姐,任性也是要看清時勢的呀?”白鳳毫不客氣地譏諷道:“在他們這些人麵前耍小聰明,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那你幫我報仇啊!”鄂霏英倏然大吼著,隨即又一次淚如泉湧,悲戚道:“白鳳,你可真是個混蛋!若不是因為你,本小姐豈會做那些愚蠢的事情!”話畢,她就倒伏在秸稈床榻上,隨後背過身去暗暗啜泣著。


    “我會的……”那少年劍客迴道:“待日後機會成熟,在下一定會替你們鄂家報仇。畢竟我與那司馬荼,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有些事情,我也想問個明白!”


    “什……什麽關係?”


    白鳳將視線留在腰間的佩劍上須臾,答道:“這把劍,他認得……”


    “這……這到底是……”鄂霏英聽見對方的承諾後,稍顯不知所措,因此隻能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來:“我不信……我要你發誓,你要一輩子都記得你剛剛說過的事情……”


    白鳳頷首應承,隨後道出誓詞,適才將鄂霏英請出門去。


    少傾,等來老周借來的漁船,此時已經臨近黃昏,三人便各自穿上蓑衣,喬裝打扮了一番,暗地裏外出“捕魚”去了。


    三人隻帶了些幹糧和應急的藥物,此外身無旁物。女人在蓑屋裏整理著漁網,男人在邊上撐船前行,看上去真如同尋常漁人一般。可惜白鳳不懂得一兩曲漁歌,不然便能更討得姑娘們的歡心了。


    漁船向著夕陽的方向沿岸遨遊,頂著烈焰般火紅的陽光前行。看上去血紅的天空,河水倒映著,仿佛它也被染成了“血水”。


    偶爾經過的一兩艘滿載魚獲而歸的漁船,睹見這幾個現在才來出船的漁人,不免得互相問候幾句。而白鳳更是對此應對自如,完全不像尋常仗劍走天涯的俠客那樣高傲不羈,在這一刻,他僅是一個尋常村夫罷了。


    鄂霏英見那少年劍客如此淳樸,登時便心生疑惑,於是向旁邊的慕容嫣問道:“慕容妹妹,白公子到底是何人,平時說話一板一眼的,現在怎的能對那些大俗人如此親近?”


    “鳳哥哥生在陽城旁的一個小村落,自幼便習慣同這些鄉裏打交道了吧?”慕容嫣如此答道。


    “可他的智略和一身武藝,還有待人接物的方式,完全不像是尋常村夫的模樣啊!”鄂霏英話音剛落,就被蓑屋外的“船家”打斷了思路。


    “誒!你們兩個可都是大姑娘了,居然這樣在背後說別人的不是?”白鳳如此譏諷道:“前麵應該便是老周口中的小山澗了,我們準備下船吧……”


    兩個姑娘聽後,隻能互相羞怯地笑了笑,然後拿好糧食補給準備下船。


    這小山澗原是個“水簾洞”,兩山之間的瀑布雖不是傾泄而下的,但也足以將洞口覆蓋。加之洞門前長滿了蘆葦,因此更加使這個地方更加隱秘。他們三人若不是經過老周的指點,應該要費上好幾天才能找到這個地方。


    船靠岸後,他們先是找到些柴火,然後白鳳便拖下外衣將柴火包住,闖過蘆葦陣和水簾璧率先躍進“水簾洞”,而後再在水簾璧之後幫助後麵的姑娘進洞休息。


    須臾,洞內便升起了一撮火光。三人稍稍整理了一下滿地的碎石雜物,便靠著石壁各自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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