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跟在她身後,小聲說道:“錢賴子在外麵賭錢,把家裏的糧食全押上了,最後輸幹淨了,賭坊的人給他半個月期限讓他還錢,他還不上,人家就來他家裏拿糧食。”


    劉氏睜開眼看見是殷清瑤,眥著眼睛衝著她嚷嚷道:“她有錢,讓她替我們還錢!”


    王嬌把她往後拉了拉,看著從院子裏出來的男人,雖然害怕,還是擋在她身前說道:“嬸子,別人的錢跟你們家可沒關係!清瑤憑什麽替你們家錢賴子還錢?”


    劉氏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從地上跳起來,上前想拉殷清瑤,被她躲開了,王嬌始終隔在她們兩個之間,尖叫道,“你幹什麽?你再動我去告訴裏正爺!”


    提起林全,劉氏猶豫著收迴伸出去的手,轉身對著男人說道:“她七叔跟我們家姑娘定親了,你們問她要錢!”


    “劉氏,你少自作多情了,清瑤的七叔啥時候跟你們家姑娘定親了?一直都是你自己往上倒貼,咱們村裏人可都能作證!”


    王嬌攔著不讓她靠近,劉氏眼睛哭得通紅,額頭上一片青紫,狠厲的表情嚇人得很。


    圍著看熱鬧的婦孺不少,卻沒幾個肯站出來幫她們兩個說話,大家都很怕那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聽說賭坊的人手上都沾血,帶孩子的女人見勢不妙趕緊帶著孩子迴家。


    殷清瑤見劉氏已經趨於瘋癲狀態,往院子裏看,沒看見錢大花跟錢二花,就連錢運那小子也沒看見,看來劉氏是提前把孩子支開,打算自己跟他們死磕到底了。


    至少沒打算賣了閨女給錢賴子還債,說明她還有點良心!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男人狐疑地看著殷清瑤,問道,“你家跟他家什麽關係?”


    “他們沒什麽關係!”


    主要是這會兒家裏的男人們都下地去了,王嬌也不敢把殷清瑤往家裏領,家裏隻有她的兩個嫂子跟侄子,她二嫂這兩天就要生了,受不得驚嚇。


    殷清瑤伸手按住她的手臂,從她身後站出來,繞過腦子已經不太清醒的劉氏,迎上男人的目光說道:“我們家跟錢賴子家沒有一點關係,我隻是路過這裏,被她胡亂攀咬上。前段時間她確實想跟我們家說親,不過她相中的不是我七叔,是我堂哥,我們家已經拒絕她了,這事兒我們村的裏正知道。”


    那兩個男人見她說得板板正正不卑不亢,當即不理會劉氏,去院子裏推了車,把糧食一股腦都裝上。


    “你們不能……不準走!你們把錢賴子打死都成,別拉我家的糧食!”劉氏發瘋似的撲到車上,把糧食往下扒拉,“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錢賴子那個死貨!老娘要剁了他!不準拿!”


    其中一個男人上前把劉氏拉下來摔在地上,另一個拉著糧食就走了,跟明目張膽的搶劫差不多。殷清瑤知道這裏有賭坊,她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


    劉氏沒了辦法,坐在院子裏哭天搶地地嚎哭了一陣兒,猛然衝出去,大家不知道她要幹什麽,早就有人去找了裏正,林全這會兒正帶著兩個壯漢往這邊趕。


    殷清瑤指指村口的方向,說道:“劉嬸子往村口去了。”


    三個人著急忙慌地追出去,看得殷清瑤唏噓不已。自古好賭者,傾家蕩產的居多。一家子人就指靠著那點糧食過活,把糧食拉走,就是斷了人的生路。


    等人走了,殷清瑤唏噓道:“嬌嬌姐,剛才謝謝你護著我。”


    王嬌擦擦額頭上嚇出來的汗,趕緊把她往家裏領。


    “你以後去哪兒讓五叔跟著,別自己一個人出門了,多危險!”


    殷清瑤笑著應了一聲,到她家拿上東西正準備迴去,突然聽見一聲驚唿。王嬌的二嫂趙氏一隻腳在門檻外麵,一隻腳在裏麵,一手扶著門框,另一隻手捂著肚子往下蹲。


    家裏統共就他們幾個人,王嬌慌了神,趕緊跑上前去,伸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生孩子這事兒殷清瑤沒有經驗,但是她好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比較能穩住,眼見著有血從趙氏的褲腿上往下流,趕緊說道:“嬌嬌姐,快去喊大嫂!”


    王嬌的大嫂張氏正陪著孩子在屋子裏睡覺,因為隔壁的爭吵,六個月大的王有有睡得很不踏實,這會兒好不容易消停了,張氏跟老大玩著玩著就睡過去了。


    王嬌急匆匆地推門進來,嚇了她一激靈。


    “大嫂,二嫂怕是要生了!”


    張氏一下子醒過神來,交代在一邊騎大馬的王多多說道:“多多,娘有事兒去你嬸子屋裏一趟,你先看著弟弟,弟弟醒了你去喊我,知道嗎?”


    兩歲多的王多多點點頭,奶聲奶氣地應了一聲。


    張氏沒敢表現出慌張來,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把屋門關上,問道:“清瑤是不是來了?你去地裏通知咱娘,讓清瑤幫忙燒點熱水。”


    張氏扶著趙氏到床上躺著,一邊安撫她,一邊教她調整唿吸。殷清瑤跟王嬌分頭行動,王嬌疾跑著出了門,殷清瑤去後院抱了一捆柴火到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


    水剛燒開,李梨花跟王貴母子倆就從地裏跑迴來。李梨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見殷清瑤在廚房燒水,話都說不出來,隻衝她擺擺手,用熱水跟肥皂洗洗手就進屋去了。


    聽著房間裏的慘叫,王貴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王嬌等氣兒喘勻了,才跟她說道:“清瑤,你先迴去吧,我爹跟我大哥他們在後麵,我去燒水。”


    她們兩個是姑娘家,不讓進房間,在外麵也就燒水的活,這個時候人家家裏正亂,留下來隻是添麻煩。殷清瑤把羊肉也留下來一斤,提溜著剩下的東西從她家裏出來。


    一路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他們家這幾天連著買地,在旁人看來就是有錢了,名聲一旦傳出去,免不了就要被賊惦記,何況他家住在半山腰上,前後左右連個鄰居也沒有。


    家裏進了小偷倒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半夜三更,或者是趁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到家裏強搶,她娘都懷了三四個月的身孕了,萬一再出點閃失……


    殷清瑤不敢想,她以前是沒想到,今天見識過之後,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到家門口,她頓住腳步,圍著院子轉了一圈,才推門進去,杜鵑陪著她娘,兩個人正在院子裏坐著,杜鵑在剝核桃,李柔娘在做針線,院子裏微風習習,陽光正好。


    “又買這麽多東西!”


    李柔娘嗔了一聲,跟杜鵑上去把她身上的東西卸下來。


    殷清瑤坐下喝口水,趁杜鵑去做飯的功夫跟李柔娘把錢賴子家的事兒說了,又說到王嬌的二嫂發動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最後才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


    她的話說到李柔娘心坎裏了,自從看見那些金子銀子之後,她就沒睡好過。心裏一直擔心,旁人不知道他們有多少錢,但是他們自己心裏害怕,萬一有人知道他們家裏有錢,半夜裏摸上來殺人越貨,他們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知道!


    “娘,您說咱們該怎麽辦?”


    殷清瑤想過來想過去,也沒找到一個好方法。


    李柔娘歎口氣,說道:“等你爹迴來問問他。”


    殷清瑤是一天也不能等,事關她娘的安危,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以前咱們窮得叮當響,就算把門敞開賊都不願意來,現在好了,天天提心吊膽。”


    李柔娘說一句玩笑話,逗得兩個人皆是一笑。殷清瑤決定這段時間先不出門,在家陪著她,萬一真有人被逼急了來他家,她至少能護住她娘。


    這事兒等晚上跟殷老五又商量一遍,自然是沒什麽結果的,反正大家的意見一致,得想個好辦法。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第二天早上,王嬌跑來報喜,說她二嫂昨天半夜裏生了個八斤重的大胖閨女,李梨花已經有兩個孫子了,看見大胖孫女的第一眼就稀罕得不得了!


    他們家條件也不算差,雖然不說天天吃肉吧,一個月也總能改善那麽一兩次夥食,趙氏懷孕的時候總是餓,李梨花沒少給她開小灶進補,眼見補的營養都長到孩子身上,李梨花高興得就差唱歌了。


    就是生的時候,趙氏費了老大勁兒才生下來,把大人折騰得不輕。李梨花跟王大康都沒什麽文化,倆人研究了半天,給大胖孫女取名叫王彩彩,意思是跟天上的雲彩一樣好看。


    殷清瑤想著王姣另外兩個侄子的名字,王多多,王有有,現在又多了一個王彩彩,也挺有意思。她恨不得現在就跟著王嬌迴去看她侄女,被李柔娘拉住。


    “你二嫂剛生完孩子,身體還很虛,咱們等等再去。”


    生孩子就是去一趟鬼門關,趙氏生的是頭胎,半上午發動,夜裏順利生下來,這還算是快的,生得慢的生兩三天的都有。


    “你二嫂一切都還好吧!”李柔娘關切地問道,“八斤的孩子,這麽快就生下來可不容易,讓你娘給你二嫂多打幾個雞蛋吃!”


    鄉下人坐月子能吃上幾個雞蛋就很不錯了,也沒別的東西吃。奶不好的時候,最多就是燉點豬蹄湯,或者是下河撈幾條野生的鯽魚迴來燉湯。


    “我娘早就開始攢雞蛋了,我娘說家裏雖然窮,但是月子裏的雞蛋管夠!”


    簡單說了幾句話,王嬌就準備迴去了,殷清瑤把她送到大門口。老遠看見她七叔在山腳下,等了會兒,等他七叔爬上來。


    “清瑤,你娘在家嗎?你奶讓我來喊五嫂過去一趟,大家都在。”


    看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對,殷清瑤心裏咯噔一聲,問道:“咋了,發生啥事兒了?我爹不是過去老宅了嗎?”


    “你爺有點不舒服,五哥去鎮上請大夫了,六哥一大早去縣城喊二哥跟三哥,讓他們無論如何都得迴來一趟。”殷老七歎了一聲,“估計咱上次說話氣著你爺了,咱們一家人從來沒有坐在一起說過話,你爺今天想把大家召集起來,說不定就是想說分家的事兒!”


    殷清瑤心裏有數了,迴去喊上李柔娘,把杜鵑留下來看家,匆匆趕到老宅,殷巧手在炕上躺著,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林氏盤腿坐在炕尾,她爹在床前伺候著喝藥。


    “爹,你身體咋樣?”李柔娘一進門,看見她爺的臉色,嚇了一跳,目光落在殷老五身上,“大夫怎麽說?”


    殷老五接過空碗,往碗裏倒了半碗清水涮涮,又遞給殷巧手。


    “大夫說咱爹是鬱結於心,開了點退熱跟順氣的藥,讓咱爹沒事兒不要瞎琢磨,平心靜氣。”


    林氏抬眼看著李柔娘,哼了一聲。


    “這才分家幾天,你瞅瞅你胖了多少!沒分家的時候,我克扣你不讓你吃飯了?瞅瞅你這幅德行!”


    殷巧手的目光落在李柔娘肚子上,問道:“老五媳婦,你是不是……”他頓了頓,看向殷老五,問道,“你媳婦是不是懷上了?”


    殷老五點點頭,殷老七高興道:“要不是咱爹說,我都沒看出來!五哥,五嫂恭喜呀!”


    殷巧手臉上閃過喜色,問道:“咋不跟家裏說呢?”


    李柔娘有點不好意思。


    “爹,前頭月份淺,沒敢往外說,後來一忙就忘了。”


    “誰知道是不是我們家老五的!”林氏的聲音聽著就讓人不舒服,卻沒人敢打斷她,“那麽多年沒懷上,這剛一搬出去就懷上了,哪有那麽巧的事情?”


    李柔娘不知道為什麽,她婆婆總懷疑她在外麵有人,成親這麽多年,她自認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全部,以前以為她婆婆是心裏不舒服,所以才罵她。


    要是以前她就忍了,但是分家這幾個月,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再沒受過一點氣,這會兒再聽這個話就不想忍了。


    “娘,您要是懷疑我外麵有人,您拿出證據來,讓老五休了我,或者是把我告到公堂上我也沒意見。”


    殷老五也覺得渾身難受,但想著林氏到底是他娘。


    “娘,您別天天跟柔娘過不去,您看她不順眼,我們分家這麽長時間,柔娘可從來沒來您跟前惹您。”


    殷巧手開口衝林氏說道:“行了,你好歹是長輩,天天把髒話掛在嘴上,你天天在家不出門,都是誰跟你嚼的舌根?”


    一番話很落林氏的麵子,殷巧手的脾氣不算好,林氏不敢再說話,就耷拉著眼皮坐在炕尾,不再插話。


    殷老七也覺得他娘說話難聽,見李柔娘紅著眼眶站著,趕緊搬來凳子,說道:“五嫂,你坐!”


    殷清瑤扶著她坐下。沉默著等了會兒,二房跟三房包了輛馬車以最快速度從縣城趕迴來,王氏一進門就在院子裏喊道:“咱爹咋了,沒事兒吧!”


    崔氏比她反應慢點,進屋目光先掃視了一圈,見大家都在,默默地站在旁邊,臉上表情關切。


    殷巧手見大家都到了,把殷靜嫻喊進來,開口說道:“咱們今天人還不齊,樂安他們兄弟幾個要讀書,我這病得不重,就不耽擱他們上學了,我先簡單說幾句。”


    王氏一臉疑問,心裏又驚又喜,聽老六說今天要說分家的事兒,她開心得不得了,但是臉上不敢表現出來,可是她的性子又藏不住。


    帶著幾分急切地問道:“爹,你要說啥事兒,我們都聽著!”


    崔氏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瞅了一眼王氏,暗怪她太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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