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泉水咕嘟嘟從井裏冒出來,從他們家院子後麵往上走,翻過屬於他們家的小山頭,就看到了連起來的深山。


    下過雨之後的空氣清新,就是路上不大好走。三個人光著腳一邊走一邊四處看,才走了小半個時辰,殷清瑤就發現了十來種藥材,像柴胡、連翹、杜仲、丹參、冬淩草這些,可以挖一些種到他們家山頭上。


    這麽想著她也這麽幹了,指揮著殷老五跟李柔娘把一些能挖的藥草連根挖出來,放在籃子裏,他們遇見的連翹樹挺大,有一人多高,杜仲選用的是樹皮,杜仲樹也有小腿肚粗細了,但是長在這兒,大家都不怎麽認得。


    像這種藥材,深山裏還有更多,但是殷清瑤不想破壞野生資源,尤其是這種剝皮的藥材,要局部慢慢的采摘。但是如果被村民們知道了,肯定要將山裏能找到得到杜仲樹全扒了皮。


    想了想,她就暫時放過杜仲,去找別的藥材。


    這些藥材都不值什麽錢,不過如果炮製好了再賣,也能賺一些。現在先采迴去一些種在坡上。她眼睛四下看,想找更值錢的東西。


    李柔娘看見她說過的藥材就要采一些放在籃子裏,直到籃子都裝不下了,蘑菇也沒采幾個。


    但是殷清瑤說這些都是藥材,能賣錢,大家的興致都很高。


    殷清瑤一直往林間的角落裏瞅,殷老五跟李柔娘都不知道她在看什麽,隻能跟著一直往深處走,她突然停下,盯著一處,眼睛裏放著光。


    那一株小小的,從泥土裏鑽出來的植株看著不起眼,就跟普通的雜草一樣,躲在山穀裏蓬鬆的腐爛的泥土裏麵,頭頂的大樹將它擋的嚴嚴實實,不遠處從山上流淌下來的泉水從樹下經過,給了它完美的生長條件。


    她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株長了三十年以上的人參!


    她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根紅頭繩,走過去纏在植株的根部。別人不知道,她卻是很清楚,在野外找到一支野生的人參有多艱難。


    野生的人參對環境要求極其苛刻,喜歡蓬鬆的腐殖土,喜水,卻又怕澇,喜歡通風,又害怕強光,而且必須要長夠三四十年才能采摘,三十年以下的人參根本沒多少藥用價值,因為太小了。


    此處是一個山穀,常年有泉水從山上流下來,這一株人參就長在泉水邊上,頭上的參天大樹落下來的葉子,經過發酵腐爛,給它提供營養,陽光正好照不進來,通風卻極好。


    看見她的動作,殷老五驚訝的問道:“這個是不是……是不是人……”


    似是想起什麽,他趕緊捂住嘴,人參有靈性,你要是當著它的麵說它,它就會跑。


    殷清瑤徒手扒開地上的土,一點一點很小心,殷老五跟李柔娘大氣都不敢出,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動作。


    表麵的土被扒開,露出人參的主體,足足有殷清瑤的巴掌大!看來這個人參生長的時間可能更久。


    再一點一點把人參的根須扒出來,殷清瑤小心翼翼的提著人參站起來,人身的根須足有半個殷清瑤那麽高!


    殷清瑤心裏激動,野生的百年人參,在現代可以炒到天價了!


    要賣這樣的東西,至少要到府城甚至省城!


    殷老五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李柔娘也是一臉沒迴過神來的樣子。


    “娘,把那些藥材拿出來,把這個東西放進籃子收好。”


    李柔娘手忙腳亂的把籃子裏的藥草倒出來,殷清瑤把人參須盤起來放進籃子,又撿起地上的草藥放在上麵蓋上,對著他們兩人交代道:“這事兒跟誰也不能說!”


    兩人點頭如搗蒜,他們到現在還很懵。殷老五從前還來這裏下過套抓獵物,那時候怎麽沒發現這裏有一棵人參?


    要不是他閨女挖出來,他還不認識這是什麽東西!


    “清瑤,這東西你打算怎麽辦?”


    殷清瑤想了想,說道:“先保存起來,找個機會賣掉,先換成銀子再說。”


    鮮人參能保存三到六個月,但是要防止人參生蛀蟲。也可以洗幹淨後直接曬幹,但是必須要曬到幹透。


    這個時候沒有冰箱,沒有保鮮膜,所以殷清瑤大打算先把人參曬幹,曬幹的人參能保存一年左右,然後抽空先去縣城轉轉。


    殷老五現在滿腦子都是人參,但是又不敢說,憋了一路迴到家。李柔娘比他先反應過來,直接叮囑道:“咱們就當沒見過這東西就行,交給清瑤處理吧!”


    殷清瑤給她一個滿意的眼神。殷老五也想忘了,見妻女的神色一個比一個淡定,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要是再糾結這個,可就有點沒麵子了。


    於是他也故作淡定。


    幸好他們現在住在半山腰上,前後左右就他們一家,殷清瑤到後院的泉水裏把人參洗幹淨,暫時收進屋子裏。


    一晃大半天過去了,過了午後就出太陽了,過了端午節的太陽一天比一天毒辣。這幾天殷老五兩口子還照常下地,殷清瑤在家裏看著曬人參。


    是的,她什麽也不幹,就在院子裏盯著曬人參。


    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銀子沒了。


    曬人參也不能一直曝曬,如果太陽太毒辣,就在上麵搭上一層紗布擋著,保持通風,並經常翻麵,直到把人參表麵曬得幹硬就可以了。


    大概曬了三天才把人參曬好。


    殷清瑤用幹淨的紗布把人參包起來,找了一個陶罐放進去密封好。這兩天她就可以出去轉轉,打聽打聽行情了。


    她沒打算帶著殷老五跟李柔娘出去,他們兩個太老實,一開口就把自己賣了。想了想,她趁著趕集拿了二兩銀子出門,先到鎮上轉了一圈,在藥店門口轉了好幾圈,才進去,怯怯的問掌櫃的有沒有人參。


    掌櫃的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買不起,看見她在門口繞圈,隻當是她家裏有人生病,隻當她是一片孝心。


    “咱們這小鎮上很少有人買人參,我這小店裏沒有。縣城的藥店裏有賣的,不過人參很貴,五十年左右的都賣到一百兩銀子了。一百年的,在府城都不一定能買到,那得值將近一千兩銀子!”


    殷清瑤假裝哭喪著臉從藥店裏出來,從掌櫃的話裏得出兩個消息,好消息是她手裏的人參估計能賣一千兩銀子,壞消息是,在這樣的小地方,沒人能買得起。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從藥店裏出來,在街上隨便逛著。


    逛著逛著就發現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又來了。


    她沒迴頭,而是在街上繞了一圈,鑽進一個小巷子裏,身後的腳步聲也鑽進來,她手裏抄著一根手臂粗的柴火棍,定睛一看。


    “怎麽是你?”


    殷清瑤從柴火堆裏鑽出來。


    宋青雲朝巷子裏看去,沒看到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正準備轉身出去,就看見殷清瑤從一邊鑽出來。


    “真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宋青雲有點意外她的反應,見她無事,提起來的心就放下了,就衝她這份機敏,自己剛才的擔心就有點多餘。


    “我看見你一個人在街上逛,想過來提醒你小心一點,最近鎮上丟了好幾個七八歲的女娃娃了,你小心點。”


    “對了,五叔跟五嬸沒來?”


    殷清瑤含糊道:“他們下地去了,我想著今天是集市,就自己過來看看,我也沒錢,轉一圈就準備迴去。你放學了?”


    宋青雲嗯了一聲說道:“我爹今天來鎮上賣豆腐,給我帶了飯,你要是沒吃的話,過去一起吃吧。”


    殷清瑤拒絕道:“我娘給我留了飯,我迴去吃。”


    “那我們一起吧。”


    殷清瑤壓下心頭的怪異感覺,跟他走出巷子,到街上跟宋大郎打了聲招唿,就獨自一人出了鎮上,往家裏走著,剛走出鎮子不久,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就又來了。


    這條小路兩邊都是山,就一條主路將這一帶的山村連起來,她要是一迴頭,保準就能看見盯著她的人是誰。但是她沒迴頭,加快腳步往村裏跑。


    後麵的人顯然沒想著放過她,嘟嗒嘟嗒的腳步聲追上來。


    她等腳步聲靠近之後,猛地蹲下往後仰,正看見兩個痞子模樣的男人手裏拿著麻袋想往她腦袋上套。


    殷清瑤身子往後彈出,旋身一腳把一個男人踢到溝底下的地裏,再一腳揣在剩下那個男人心窩上。


    她現在還沒恢複到巔峰時期,加上這幅身子還小,沒什麽力氣,兩腳下去,那兩個男人不痛不癢,掉在溝裏的男人罵罵咧咧的爬上來,對後麵的男人使了個眼色,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兩個人打算強行將她綁走。


    殷清瑤活動了手腕腳腕,對這兩個男人的臉啪啪扇了幾巴掌。她動作很快,一下子將兩人扇懵了,然後飛起兩腳踹向男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直疼的兩人躺在地上打滾。


    聽見身後還有腳步聲,她沒迴頭,以為是他們的同夥,當即毫不留情的飛起一腳朝著對方麵門上踹去,卻沒想到迴頭一看,來人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手裏還拿著折扇。瞧見她飛起來的腳,愣了一下。


    殷清瑤急忙把腳收迴來,飛起的身子卻是收不住,朝著來人結結實實的撞在一處。慣性衝擊得兩個人都倒在地上,殷清瑤聽見身下的公子哎呦一聲,她拿人做了肉墊子,一點傷也沒受。那位被她當成肉墊子的年輕公子可不太好。


    趕緊從對方身上爬起來,年輕公子身後冒出來一個侍衛模樣的男人粗魯的把殷清瑤拉開,一切發生的太快,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剛才不是他眼花,他家公子被一個……十來歲的小村姑?壓在地上?


    殷清瑤一屁股摔在地上,見倒在地上的年輕公子一直沒動靜,嚇得她顧不上疼,趕緊爬過去。


    梁懷玉躺在地上,仰麵向後摔的那一下,他屁股先著地,這會兒感覺自己的尾巴骨快斷了。


    但是他也沒感覺多疼,因為眼前發黑,整個人有點懵。


    “公子,您沒事兒吧?”


    他直盯著天空的視線裏出現兩張臉,一張是他的護衛許三,一張是一個陌生的好看的少女的臉,此刻那張臉上正一臉焦急的看著他,然後,自己臉上挨了兩巴掌。


    “你幹什麽?”


    梁懷玉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在京城的時候,哪次出行不是威風凜凜?誰敢動他一根手指頭!


    沒想到剛來到這山野之地,窮鄉僻壤地方的丫頭,竟然敢偷襲他!


    殷清瑤自知自己闖了禍,見他醒了,趕緊解釋道:“我遇上人販子了,我以為你也是人販子,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啊!”


    梁懷玉從地上坐起來,在護衛的攙扶下站直,先整理了儀容,才看向慌亂爬起來跑路的兩個人販子,眉頭皺了皺又鬆開了。


    視線落在殷清瑤身上,說道:“小丫頭動作還挺利索,練過?”


    殷清瑤的目光從他身上落到他身邊腰間掛著長劍的護衛身上,有點心虛。


    “沒,就是在山上野慣了,跑的快點。”


    “你家就是這兒的?我要去板蠶村殷家,你知道路嗎?”


    梁懷玉前後左右看了看,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殷清瑤小心的試探道:“您……找殷家有事兒?”


    板蠶村就他們一戶姓殷,還有一位殷姓的堂爺爺,但他一輩子沒出過板蠶村,所以眼前這位貴公子是來找她爺殷巧手的?


    她小時候聽她爺提起過,為啥舉家從開封府迴來,好像是得罪了人……


    她的目光變了。


    梁懷玉好像一點沒發現她表情不對,一邊嫌棄這裏偏僻,一邊向前看著七拐八拐的山路,頭疼的說道:“早知道這麽偏僻,我就在縣城裏呆著,讓金城去板蠶村把苦主找來問了,不管怎麽幹活,我隻要把活幹了不就行了!”


    “雲舒那小子真會給我找事兒!”


    他自言自語了一陣兒,他那護衛才勸道:“公子,老爺不是說這是一樁小事兒,您就下來巡查巡查就行,督促著方縣令把政令推行下去,功勞就都是您的。”


    “誰讓您非得來……”


    後麵的話嘟嘟囔囔,梁懷玉瞪了他一眼,嚇得他立刻不敢說話了。


    殷清瑤聽得疑惑,這兩個人……莫不是來找她的吧?


    “也是,畢竟是一條人命呢,這事兒還得好好查查。小丫頭,你到底認不認路?”


    殷清瑤想搖頭,想了想,最後點頭問道:“您是不是來暗訪劉秀才的事兒?”


    她沒提殷家,劉秀才跟她家有聯係的就是這事兒,如果他知道劉秀才,那就可以聊一聊,如果不是,她眼睛四下瞄了瞄,前麵不遠處有一條小路。


    梁懷玉想了想,又盯著她看了看,半晌,笑道:“你這小丫頭挺機靈,看著倒不像小地方沒見過世麵的。我問你的問題你一個也沒迴答,倒是問了我不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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