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傷得很嚴重,血肉模糊的,硬生生地給野豬咬去了一塊皮,柳青青休息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才恢複到原來的完整如初。

    經曆了一場大劫,她似乎消瘦了許多,但這並不防礙她此刻的心情大好。因為終於可以活蹦亂跳了。她早已經在家裏憋不住,學校裏的夥伴多,她想跟大夥兒在一起打打鬧鬧都想瘋了。這天早晨,她急步如飛地在楊槐前麵向學校猛奔,就像一隻剛從籠子裏麵逃出來的小鳥得到期盼已久的自由一樣歡樂。

    “你慢點,別摔跟頭了!”楊槐在後麵擔心地大聲喊。

    “我沒事,楊槐哥哥,你能不能快點呀!”柳青青頭也不迴地說。

    楊槐他們所就讀的那所小學是以前搞集體時遺留下來的糧食保管室,南北兩側的排牆上還能依稀見著“農業學大寨”“毛主席語錄”等舊社會的字影,隻不過經過風雨的洗滌,早已經劣跡斑斑,一抹風塵了。保管室很簡陋,農村土地製度改革以後,它就失去了原來生存的意義閑置在了那裏,附近的居民心想浪費也是浪費就在裏麵放了一段時間的柴禾,再後來新中國為了教育的需要,考慮到它在沙淌四組的位置比較集中,才化腐朽為神奇把它改造成了一所培養祖國未來花朵的學堂。

    學校的學生不是很多,四個年級總共有十幾個人,而且全部擠在一間教室裏。學校唯一的代課老師劉學富通常是教完一年級學生的拚音,馬上又擦掉黑板給二年級講算術,給三年級布置好作業了又給四年級上語文,忙得是焦頭爛額一塌糊塗。劉老師文化不高,是從部隊裏出來的,據說曾經跟鄧小平爺爺一起教訓過越南兄弟,後來退伍迴家分得幾畝田地謀生,又趕上教育機構缺乏師資力量,這才兼職當起了民辦教師。

    劉老師很不容易,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名兒女,光靠教學的百十來塊工資不足以養活家人,關鍵的收入還得靠務農才能獲得,所以他每天給學生上完課後還要忙趕著迴家種會兒田,是既要當爹又要當媽,學校裏頭家裏頭兩邊忙個不停,而且每遇大播大收季節實在無法抽身的時候,學校還要因此給他讓路,專門放幾天“農忙假”。

    這“農忙假”放得家長們當然是心裏很不舒服,他們是交了學費的,憑什麽要讓老師的私利來耽誤自己孩子的前程?一點敬業精神也沒有。於是他們就聯名反對。可是反對無效,因為沙淌村除了劉學富外暫時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替代的人,不放他不幹,誰叫老師的工資比當農民還低呢。沒辦法的情況下,領導就隻好為放農忙假找了一個另外稍微能服眾些的理由——勤工儉學。

    所謂勤工儉學,就是讓孩們學會用自己的勞動來賺錢去讀書,目的是讓們體驗學費的來之不易而發奮圖強。勤工儉學的方法有很多種,根據各地的經濟資源環境而定,沙淌村深山老林的盛產藥材,所以孩子們一放農忙假就會滿山遍嶺地鑽,到處嘰嘰喳喳地去挖一種叫做薯膽根的東西。

    劉老師家裏又要大收麥子了,放學後他通知學生們在接下來的三天裏不用上課,然後解散學生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學校。

    放假雖然對家長們來說是個不受歡迎的事情,可對於學生們來說那就是上帝誕生的日子。小孩子最喜歡成群接隊的活動了,一聽說要去山上挖薯膽根,那個吹唿雀躍的,無法用言語表達,隻能誇張地用自己的肢體去相互擁抱祝賀,“哦,又可以去山上玩嘍!”大家趕緊根據自己平常的朋友圈子,結成了一個個小小的聯盟。

    楊槐與柳青青沒有加入任何組織。雖然柳青青曾想跟幾個要好的夥伴一起去,但後來考慮到人多了挖到自己名下的薯膽根就少了,所以最終就放棄了這種團隊戰術。下村的炭山坡以前搞集體的時候開過荒,具備薯膽根最喜歡生長的所有條件,向來是愛好挖山藥人的兵家必爭之地,他們倆私下商量,明天一大早就趁別人都還沒起來的時候就最先趕到那個地方去。

    “喂,大家給老子聽好了。”這時,趙雷同學見劉老師走後,便爬到操場邊上一堆碼著較高的木材上給大家喊話了,“明天你們誰也不準去炭山坡,那裏是我的地盤,知道嗎,誰去我打誰!”

    趙雷是學校裏的小霸王,經常欺負一些跟自己同年級的夥伴,他出來這麽一宣布,眾人麵麵相窺,雖心有不服但是都不敢出來反對。

    “憑什麽啊,那山是我姨媽的,我為啥不能去?”站在最前的張平同學出來最終表示不滿了。這山是他親戚的,按說應該隻有他最有資格,可趙雷卻不讓去,他十分不能理解。

    趙雷從木材堆裏拾起一根大的棒子,用力地在一根大鬆樹杆子上敲了兩下,兇狠狠地道:“老子說不能去就不能去!”

    “你是誰老子啊?”張平同學不服地頂嘴說。

    “我是你老子。”

    “我老子才不是你呢,你長得像頭豬,醜死了。”

    “你才是豬。”趙雷從木材上麵跑了下去,揪住張平的衣領二話不說地就是一拳,把張平打倒在地,“叫你再說,我最討厭別人罵我豬了。”他想到了柳青青跟楊槐那兩個兔仔子。自從上次墜水事件之後,他至今都還沒有找到一個合時的機會報仇,因為楊槐與柳青青比他狡猾,總變著法子繞過他,想到這些,他哪有不變本加厲的反應。

    張平是個中等農村家庭的大少爺,雖然長得很瘦,但母親在縣城裏開館子,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生活,長了七八歲,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他從地上撿起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爬起來對準趙雷的頭就砸了過去,嗖——石頭直逼趙雷的麵門。

    趙雷大驚,情急之下把腰往下一彎,石頭從他的腦袋邊上急劃而過飛出老遠,落在學校教室的窗戶玻璃上,叭地一聲,玻璃頓時變成了幾塊碎片。

    “哇,張平,你把玻璃打破了,我明天告老師,你死定了,你死定了。”趙雷幸運地躲過此劫後,幸災樂禍地直起身子,一邊朝後退,一邊張牙舞爪地對張平挑畔道。

    張平急紅了眼,哪肯就此善罷幹休,衝上前來抱住趙雷的脖子張嘴就咬。趙雷啊地一聲差點暈了過去,本能地提起膝蓋朝張平的肚子頂去。張平下身受到攻擊,趴倒在地,一股鑽心地疼痛頓時漫延全身。趙雷抓住時機,用腳猛踢倒在地上張平的大腿,“叫你下冷口,叫你下冷口……”

    張平已無還手之力,用手抱住腦袋大哭。

    在一旁的柳青青看不順眼了,她悄悄地搖了搖楊槐的胳膊,氣憤地說:“楊槐哥哥,趙雷太欺負人了,不如我們過去幫幫張平吧?”

    楊槐不想多管閑事,搖頭道:“還是別過去了,讓他們打去唄,咱們剛好看熱鬧,多過癮啊。”

    柳青青不高興,“你好壞,沒有同情心。”

    “我沒有同情心,青妹妹,挨打的滋味很不好受的你知道麽?”

    “說到底你就是怕趙雷,不敢跟他對打。”

    “誰說我怕他的。”楊槐不屑地哼了一聲,拉起柳青青的手來到學校旁邊山上的一個大石頭後麵,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彈弓,撿起一顆小沙子,然後對準趙雷的腦袋就準備射,“看我不打爆他的豬腦袋。”

    “不行!”柳青青及時地拉住楊槐的手,說:“別對著頭部,把他打死了怎麽辦?”

    楊槐想想有道理,便調整方向對準了趙雷的屁股,唰——火侯沒到,沙子急射而出向下偏去,屁股沒打著,打著了趙雷的大腿窩兒。趙雷啊地一聲,隻感覺大腿一麻,不明所以情不自禁地就跪倒在了地上。

    此時的張平看趙雷跪在了地上,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給趙雷還以顏色地就是幾腳,然後掉轉身子就往迴家的路上跑,等趙雷迴過頭來,他已經出去了十幾丈遠,是怎麽追也追不上了。

    “剛剛是誰在後麵打我的?”趙雷瘋了般地從地上站起來,看著一旁圍觀的同學。同學們剛剛都在目不轉睛地欣賞好戲,哪有人注意周圍的其它情況,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搖頭聲稱不知道。趙雷氣急敗壞,拾起木棍子就往同學們的身上揮去,大家齊聲尖叫,一轟而朝四麵八方散得幹幹淨淨……

    “楊槐哥哥,你真了不起!”柳青青低著腦袋朝楊槐樹起了大姆指,暗中稱讚道。

    楊槐驕傲地點點頭,“那是!”虛榮心得到滿足,他覺得自己真是神氣得不得了,不就是個趙雷麽,有什麽好怕的,明的咱鬥不過,來陰得還不行?

    操場上的同學們都已經趁著趙雷的那一棒子而四散迴家,趙雷心中的冤氣無處發泄,感情沒有了著落,焦慮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反反複複地在教室門口走了幾個來迴,然後把木棍用力地扔向遠方,才心有不甘地負氣而去。

    趙雷迴家的方向跟楊槐他們是一路的,楊槐與柳青青躲在石頭的後麵,見趙雷從他們麵前消失了二十多分鍾才現身。他們可不想節外生枝,楊槐這家夥太野蠻,跟他正麵發生衝突實在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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