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累很累了。


    尤其是失而復得之後,又失去。


    這一次比起上一次更讓他心慌。


    那麽高掉下去,河水湍急,焉有活命的機會?


    如果還活著,總會送點消息迴來,可是都沒有。


    昏迷不醒的羅氏眼角落下了淚,手輕輕的動了動。


    顧安感覺到了,驚喜萬分,「娘,娘,你聽得見對不對,你一定聽得見對不對,娘,你如果聽得見,你再動一下手好不好?」


    幾乎是哀求出聲。


    顧安直直的盯著羅氏的手。


    動了,動了。


    果真動了。


    顧安一下子跪在了床邊,「娘,你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醒過來,我這就喚軍醫過來給你看看,這就去,這就去……」


    軍醫給羅氏把脈後,欣慰說道,「確實有所好轉,多和病人說說話,我在輔以針灸,醒來是遲早的事情!」


    因為病人有了知覺和意識,想要醒來確實不是什麽難事了。


    顧安欣喜若狂。


    太子站在院子裏,也為他高興。


    想到下落不明的田園和顧歡喜,太子深深的唿出一口氣。


    那或許是他唯一的一個朋友和兄弟吧。


    雖然性子怪癖了些,對他卻是真心的。


    從今以後,他是真真正正成為孤家寡人了。


    太子想著。


    站在這黑漆漆的夜色中,說不出的淒涼。


    ……


    武寧縣


    錢府


    顧木給顧老實倒了酒,「爹,我敬你一杯,中秋節快樂!」


    顧老實失笑,和顧木碰了一下酒杯,一口幹了。


    夫子兩才慢慢的吃著菜。


    顧木有錢,倒從不虧待自己,也不會虧待顧老實。


    吃穿住都是最好的,就是請來的的護院,那也都是有真本事。


    這些人都不知道他會武功,因為他從來沒出手過。


    「餘姑娘這幾日沒來!」顧老實道。


    「她不來真好,清淨!」


    顧木滿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


    他不喜歡餘雅雯。


    顧老實嘆息,「其實餘姑娘是個好女孩,你何不嚐試著相處一下!」


    「爹,吃飯吃飯,不說這個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你啊,還是小時候聽話,說什麽都聽,現在大了,反倒不聽話了!」


    顧木笑笑,給顧老實夾了菜,「爹,您說的有道理我都是聽的,隻是這事情吧,還真不好隨意答應,這可是我一輩子的幸福,你也不希望我娶個兇悍的媳婦,以後不孝順你們吧!」


    「好像是有這麽點道理!」


    父子兩相視一笑。


    八月十九的時候,顧木再次得到了一個荷包,終於確定顧歡喜就在武寧縣附近,卻沒有急吼吼的去尋找。


    而是在等待機會。


    他相信,總有一日,一定會碰到。


    轉眼到了十月。


    田園的腿慢慢的能挪動,不過還是不能行走。


    顧歡喜做荷包一個月能有八九兩銀子,吃吃喝喝完全夠了,還能有點富餘。


    在這微冷的天裏。


    顧歡喜問甘訓買了不少柴火,都是大木塊,燒炕最最好。


    顧歡喜做了兩床新的被子,厚厚的很暖和。


    又做了一床褥子,墊在炕上軟綿綿舒服的很。


    兩個大靠枕,給大黃、小白的窩也可以拆洗,屋子裏,牆壁上畫了幾幅畫掛上去,門口也掛了簾子。


    兩個人過冬的衣裳、褲子、鞋子都已經做好。


    處處透著溫馨。


    顧歡喜穿著拖鞋進了屋子,把雞蛋放在小炕桌上。


    大黃、小白連忙從窩裏出來,坐在一邊瞪著眼睛看著顧歡喜。


    這是一家子的點心。


    大黃喜歡吃蛋黃,小白愛吃蛋白,這也剛剛好,合併吃一個雞蛋。


    顧歡喜笑著剝了雞蛋,朝它們的碗走去。


    一狗一兔連忙跟上。


    巴巴的等顧歡喜把雞蛋分好,才慢慢的上前,小口小口的吃著。


    「這兩個傢夥,成精了!」田園笑道。


    拿了雞蛋剝著。


    他兩個,顧歡喜吃一個,大黃、小白分一個。


    一日四個雞蛋,沒有斷過。


    偶爾還有雞蛋羹,炒雞蛋一類,顧歡喜、田園一個月吃的雞蛋,夠麗娘她們家吃大半年。


    更別說別的東西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大妞姐的意思,等十一月底就不出山去了,咱們需要買點什麽嗎?」顧歡喜問。


    十一二月,大雪封山。


    尤其是十二月,這山裏會冷的很。


    田園想了想才說道,「如果有棉花,咱們再做一床棉被吧,免得到時候冷,還有棉鞋,尤其是吃的、米麵也多準備一些!」


    「嗯,我和麗娘、大妞姐都說好了,到時候問她們一人買一百斤米,還有麵粉,等到殺豬,咱們買些豬肉醃製熏起來,再灌點香腸,實在不行,咱們吃番薯唄!」顧歡喜說著,笑了出聲。


    「你能吃的下去番薯?」


    「吃不下去了,我吃那個都吃膩味了!」


    兩人相視一笑。


    還真吃不下去。


    「咱們留過三四兩銀子,其它的都買了米、麵、肉吧,青菜我看後院有,咱們吃的也不多!」


    「知道的!」


    十一月底的時候,顧歡喜還真買了不少糧食,把家裏缸子都裝的滿滿,易大夫過來給田園看腿。


    拿了一個小錘子輕輕的在田園膝蓋上敲一下,田園的腿就彈了起來。


    「疼嗎?」易大夫問。


    「不疼!」想也未想,田園應聲道。


    「真不疼?」易大夫蹙眉。


    顧歡喜見狀,就知道田園說謊了,「易大夫問你話呢,到底疼不疼,認真迴答!」


    易大夫一愣,笑了出聲。


    這個小婦人,早些時候黑黢黢的不顯,如今白皙下來,倒是一個漂亮精緻的人兒,難怪村子裏,不少漢子沒事就在這周圍晃動。


    不為別的,遇上說兩句話,也能爽半天,跟人吹半天牛。


    好在她一般不出去,這天氣冷了更是不出門,幾乎都留在家裏。


    田園頓時紅了臉,「疼,疼的!」


    「有多疼?」易大夫問。


    「針刺那般!」


    易大夫點頭,「這就對了,你這還是養的比較好,如今藥也可以不用吃,偶爾吃點人參燉湯,沒事多走走,不過記得不要受傷的腿用力,慢慢走就好,你如今得鍛鍊起來了!」


    「嗯,多謝易大夫了!」田園出聲道。


    比起之前的不近人情,如今的田園倒是多了絲人情味。


    且經過調養,皮膚白皙,俊逸的模樣已經一覽無餘,夫妻兩人是男的俏、女的美,天造地設一對。


    顧歡喜送易大夫到門口,「易大夫您慢走!」


    「迴去吧,外麵怪冷的!」


    「嗯!」


    這天要下雪了。


    顧歡喜把院門管好,大黃、小白如今都窩在屋子裏,因為屋子裏暖和,基本上不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大黃不咬人,顧歡喜、田園卻覺得,咬人的狗不叫,看大黃那幽幽的眼神就知道,這個傢夥兇悍起來,怕是不得了。


    幾個月的時間,大黃儼然是一條大狗,坐、趴、裝死、握手、吵架、看小白都做的順溜,還會翻白眼,動不動就看著田園,一副蔑視的眼神。


    隻因為它想睡炕上來,田園不允許,它上來過一次,被田園打了,從此就開始蔑視田園。


    顧歡喜進了屋子,就看見那一人一狗又開始瞪著對方。


    「你還跟一條狗計較啊!」顧歡喜打趣道。


    「這狗該打!」


    顧歡喜笑。


    她前麵做荷包的銀子都賣了糧食,這個月的易大妞還沒送來,應該有十兩的銀子,因為她努力做了。


    這會子沒有活,便磕瓜子。


    這瓜子是麗娘自家種的,本來就要拿去賣,顧歡喜買了些迴來,自家炒了慢慢吃。


    田園握住拐杖慢慢的走了幾圈,在外麵小廳倒了一杯水,端著慢慢的進了屋子,放在顧歡喜麵前,「喝點水,總吃瓜子一會口幹!」


    「嗯!」顧歡喜喝了一口。


    對田園說道,「我懶得磕瓜子了,眯一會,你幫我剝點瓜子仁吧,我一會醒了吃!」


    多少男人聞言,怕是都會說一句,「你沒手啊!」


    田園卻是一本正經的點頭,「嗯,你睡吧,我一個時辰後喊你,不能多睡,免得晚上睡不著了!」


    「嗯嗯!」顧歡喜應了一聲,拖了衣服、鞋子、褲子,鑽到被窩裏。


    這炕燒著,被窩鑽進去就暖烘烘的,顧歡喜打了一個哈欠,閉著眼睛睡去。


    田園慢慢的上前給她掖好被子,坐在一邊端著杯子喝了口水,才坐在炕上認認真真的給顧歡喜剝瓜子。


    小白如今肥的走路都慢吞吞,沒事就睡覺。


    大黃看了田園一眼,也唿唿了兩下睡覺了。


    田園冷笑,遲早一日,要把這狗子吃狗肉。


    「咚咚咚!」


    傳來敲門聲。


    田園看了一眼沉睡的顧歡喜,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開門。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田園看著雪笑了笑。


    開了門,看著門口的男人,錯愕了一下。


    「你找誰?」田園問。


    他以為是麗娘或者易大妞送銀子過來。


    「我,我……」牛大叔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有自知之明,他比不上麵前這個男人。


    不管是穿著打扮,還是氣度,都比不上。


    「我,我捕了些魚,過來問問你家要不要?」


    田園看著他沒說話。


    有時候不單單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男人也是。


    這個男人不安好心,田園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身上的細麵布做的衣裳,看樣子還很新,明顯是特意穿著出來,給人看的。


    牛大叔驚的背脊心都是汗。


    心虛的要命。


    「好啊,你拿過來了嗎?」


    「沒,沒呢,在我家裏,我這就去拿!」牛大叔說完,蹬蹬蹬就跑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


    田園瞧著,眸子微微的眯了眯。


    這個人……


    他沒有說話,而是站在門口等著。


    麗娘拿了兩個烤番薯過來,見田園在門口錯愕了一下,「大田兄弟,你怎麽在門口?」


    「有人來問要不要買魚,我在門口等他!」


    「……」


    麗娘微微詫異,卻還是點點頭,「這是我烤的番薯,給你和小喜吃!」


    「她在睡覺,多謝!」


    田園說著,伸手接過。


    麗娘知道顧歡喜其實嬌氣的很,尤其是她丈夫,麵前的男人還嬌慣的厲害。


    沒事吃吃喝喝,也不見這個男人不悅,反而隨著她,甚至有種引以為榮的感覺。


    麗娘更不敢進去打攪,「那我先走了!」


    「好!」


    待麗娘走了之後,田園慢慢的走迴屋子,拿了錢出來,站在門口剝了番薯吃。


    顧歡喜在山裏天天吃番薯,如今看到番薯都會反胃,更別說吃了。


    牛大叔過來的時候瞧著,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把魚帶過來了!」


    「嗯!」


    田園上前看了看桶裏,確實有十幾條魚,大大小小都有,「這裏多少錢?」


    「二百文!」


    田園拿了二百文遞給牛大叔,拎了桶子慢慢的朝放在屋簷下的木桶走去。


    那木桶還是上次問麗娘借來的,後來一直沒還,裏麵也裝著水。


    就是為了過年的時候買了魚好養起來吃。


    今日倒是正好。


    把魚倒進去,田園慢慢的返迴把木桶遞給牛大叔。


    牛大叔看著田園的腿,「你的腿還好嗎?」


    「易大夫醫術不錯,已經好起來了,再養上幾個月,就跟正常人一樣!」


    「那,那就好,我先走了!」牛大叔說完,轉身就走。


    田園看著,抿了抿唇,關上了門。


    這個人,以後想來不會再這般到他這裏來了。


    隻是,田園沒有想到,人是不會來了,還是永遠不會來那種!


    等顧歡喜醒來,田園已經殺好了魚,煮了飯。


    「呀,你幹嘛不喊我啊!」顧歡喜抱怨著,進廚房幫忙煮飯,看到魚的時候,錯愕了一下,「哪裏來的魚啊?」


    「那個人捕了魚,過來問要不要,我就買下來了,已經殺好,你來燒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後院摘點青菜,咱們燒個魚,炒個青菜吧!」


    「行!」


    兩個人吃了飯,梳洗一番,便上了炕。外麵冷颼颼的顧歡喜可不出去,在屋子做著手套。


    上次的兔毛一直沒捨得用,這會子拿來做手套,打算做一雙送給麗娘,自己留一雙。


    小白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在窩裏焦躁不安。


    顧歡喜笑,「好小白,那個時候我不是不認識你麽,要是認識你,我肯定不吃你同伴,你說是吧!」


    「……」


    小白看著顧歡喜,灰溜溜的迴了窩。


    顧歡喜哈哈哈大笑出聲。


    這小白實在是太可愛了。


    田園失笑,給顧歡喜分著線,看她慢慢悠悠的繡著花,不急不慢的,忍不住說道,「今日那個賣魚的,你以後見著他,走遠些,他不是個好人!」


    「怎麽了?」顧歡喜不解問。


    田園不言語,就那麽看著顧歡喜。


    顧歡喜恍惚明白了什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如今天冷了,我也不愛出門,家裏吃的也有,等到時候麗娘家殺豬,咱們買了豬肉,更沒什麽要出門置辦的了!」


    田園點頭。


    「魚也省著點吃,留著過年,我沒事丟點菜葉子給它們,免得餓瘦了!」顧歡喜說著,起身輕輕的推開窗戶,「外麵雪下的好大!」


    「這房屋甘大哥才翻撿過,不會塌的!」


    「我知道的!」


    下麵是石頭,上麵是泥土,屋頂的屋樑很粗,瓦片瞧著也很結實。


    顧歡喜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寒顫,連忙放下窗戶,把有些冷冰冰的手往田園衣襟內伸,「涼快不!」


    「有點涼快!」


    夫妻兩嘿嘿一笑。


    眸子裏有點什麽閃動。


    他們本就嚐到過歡愉滋味,隻是這些日子田園腿不方便,都忍了下來。


    這會子這麽一鬧,到有些如火烈烈燒起。


    顧歡喜靠近田園,「你想嗎?」


    「想!」


    「我也想!」顧歡喜認真說道。


    「那咱們輕輕的來一次吧!」


    顧歡喜一巴掌打在田園頭上,「忍著,你再休養一個月,再說!」


    「好,我聽你的!」


    顧歡喜捏了捏田園的臉,碰著狠狠的親了一口,惡狠狠說道,「到時候饒不了你!」


    「嗬嗬嗬!」


    盡管窗戶外下著大雪,屋子裏卻暖意融融。


    顧歡喜繼續做著手套。


    粉色的棉布,兩層,裏麵放了薄薄的棉花,大拇指一個,其餘四指都縫在了一起,手套口用一圈白白的兔子毛裝飾。


    手背上繡了點花草點綴,好看精緻又暖和。


    顧歡喜做好,試戴了一下,讓田園看,「好看嗎?」


    「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


    顧歡喜做好了手套,打著哈欠,拉著田園睡覺。


    躺在心愛男人的懷裏,顧歡喜心中安定,和田園輕輕的說著話,然後沉沉睡去。


    田園見顧歡喜睡著了,才閉上眼睛睡去。


    他習慣了比顧歡喜遲一些睡。


    也深了。


    在這安寧村,其實也不安寧,因為牛大叔從送魚之後到現在還沒迴去。


    他那兩個孩子和家裏人都開始擔心,商量著來田園家問問。


    「砰砰砰!」


    田園聽到敲門聲,大黃倒是沒叫,卻起身走到了門口。


    田園起身,穿了衣裳褲子。


    顧歡喜迷迷糊糊問,「怎麽了?」


    「有人敲門,你睡,我去看看!」


    「嗯!」


    田園起身開了門,看著門口的人,兩個中年男人,手裏舉著火把,把門口照的透亮,「你們有事嗎?」


    「我們是牛大叔的堂兄弟,過來問一下,他下去來買過魚嗎?」


    「來了,賣了二百文,我把錢給他,他就走了!」


    「你是說他迴去了?」


    田園認真點頭,「我肯定他迴去了!」


    ------題外話------


    還欠一萬字,明天補。


    然後這個月還有一個驚喜,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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