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丞說著,去看田東明。


    見他臉色十分不好,渾身發抖,明顯是怕的。


    對於田園的話,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懷疑了。


    這田東明就是殺害寡婦五娘的兇手。


    本可以直接抓了,但是這事情吧,如田園所說,直接抓了人,這就是一個小案子,他想要升官,機會不大。


    但如果慢慢的查,一波三折的查,到時候便是大案,如今田東明這樣子,也跑不掉。


    對於鎮丞的話,村民們是害怕的。


    但是想著這人又不是自己殺的,心中害怕,也隻是怕怕,多的也就沒了。


    「那大人,為什麽還要放火呢?」


    「放火是為了毀滅一切的證據,但是這殺人兇手忘記了,天理昭昭,有些事情,可是藏不住的!」鎮丞說著,微微一笑,「罷了,這些就不在這裏說了,等到時候抓到真兇,再派人和你們細說!」


    「到是這田秀才,雖說沒救出人,但他卻是在去救人的路上摔的,是該讚賞一番!」


    鎮丞一行人走了。


    田東明卻覺得一會冷一會熱,整個人昏昏沉沉,一會高興,一會恐懼。


    慶幸的同時,又深深的害怕。


    萬一,萬一要是被查了出來……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讓田東明吃不好,睡不著。


    因為衙門那邊時不時來查一下,來查的時候,就會來一趟田家,探望一下田東明。


    一時間,田東明在田家村,十分出名,有人同情他摔癱瘓了身子,有人覺得這事透著一股子怪異。


    可不是怪異,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去滅火了,鎮丞卻格外的要讚賞田東明,但是說讚賞吧,卻一樣東西都沒給,就是個字也沒有,一切都是空口而已,倒是衙門裏的人,天天來,來了就要去一趟田家。


    五娘家都貼了封條,一般人根本進不去,也沒幾個有膽子進去。


    田園出了一批木材,把田師父的銀子還掉,村裏人的銀子也結掉,還賺了五千兩。


    田園把銀票遞給歡喜,「兩個月賺的都在這裏了!」


    「多少?」歡喜問。


    拿了銀票數起來。


    田園笑而不語,讓歡喜自己去數。


    歡喜一張一張數過去。


    笑容更深,抬眸看著田園說道,「竟有五千兩,你還了師父四千多兩,也就是說,下次如果再賣掉木材的話,就有九千兩,甚至一萬兩?」


    田園點頭。


    「那咱們明日去縣城吧,去縣城買東西去,我要買一個金釵,還要買一個金手鐲,不要粗粗的那種,要細細的那種,還要買……」


    歡喜一邊說,一邊想著明兒要買什麽。


    田園笑著,「好,咱們明兒就去買!」


    五月底的天,已經有些熱了。


    歡喜覺得臉有些燙燙的,她其實懂田園的心,但是她不敢,不敢答應田園什麽,亦或者和田園發生些什麽,她怕家裏人不答應。


    可是田園對她這麽好,她又心動。


    更甚者還有些慚愧。


    她覺得,她好像利用了田園一般。


    懂他的感情,卻不迴應,反而享受著這一切。


    「田大哥……」


    「嗯?」


    「如果,如果……」歡喜欲言又止。


    田園不笨,自然懂歡喜的意思,「別胡思亂想,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也別有心裏負擔,我沒想著要你迴報我什麽!」


    「哦……」歡喜幽幽的應了一聲。


    她自是不懂,田園對她的心和感情。


    已經深到靈魂之中,便是這般能陪伴在她身邊,都是一種幸福。


    田師父抱著冬瑜迴來的時候,便去了一趟村口,見到那匹馬跑過來的時候,田師父眉頭微微一蹙,把冬瑜往懷裏抱了一些。


    馬在田師父麵前停下,「老鄉,問你一下,你知道田北熙住在什麽地方嗎?」


    田北熙!


    田師父臉色微變,看著馬背上的年輕男人,「你是?」


    年輕男人看著田師父愣了愣,忽地明白過來,「莫非您就是田北熙?」


    「正是!」田師父道。


    這個名字,他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用過了。


    「老太爺,我家老爺讓我來跑一趟,您可千萬千萬要去救救他!」男人說著,便翻身下了馬,跪在了田師父麵前。


    「……」


    田師父沉默。


    心噗通噗通直跳。


    「你跟我來吧!」


    他沒把人帶迴去,而是到了田園家。


    他拿田園當兒子,這種事情,自然要和田園商量。


    到了田園家,歡喜立即就去準備飯菜,不不端了茶水進來。


    男人喝猛灌了好幾杯,才說道,「老太爺,我家老爺讓我把這個帶來,您便知道了!」


    男人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還有一塊缺了一角的玉佩。


    田師父拿起玉佩,輕輕的摩挲。


    這是他的,給了妻子,妻子帶著孩子離開之後,這塊玉佩也跟著消失。


    他知道,她是氣他、恨他,也失望了,所以帶著孩子離開,這一去多少年了啊。


    又打開了信,短短幾行字。


    落款是他妻子的名字,方秀。


    信中說,不去救她可以,但要去救他的兒子。


    還有孫子、孫女!


    「到底怎麽迴事兒?」田師父問。


    聲音很沉穩。


    「老爺和人談了一筆買賣,被對方算計了,然後這些東西是要送到軍營的!」


    「糧食?」田師父問。


    「嗯,這些東西老爺去看的時候都是好好的,隻是拉到軍營竟是發黴的,軍營那邊,恰好是太子殿下的營帳,一看這批糧食發了黴,便發了怒,將老爺一家子都給押入了大牢,那些素日裏走的近的人都躲了起來,無一人為老爺行走查找證據,老夫人才寫了書信,讓我送來給老太爺,老太爺……!」


    「你叫什麽名字?」田師父問。


    「我叫方真,是老夫人從乞丐堆裏撿迴來的,老太爺……」方真低喚。


    「你先去梳洗,一會我們吃了飯,我收拾收拾,明日就跟你去邊疆!」


    方真一聽大喜。


    這一趟總算沒白跑。


    隻要有人為老爺奔走,找到糧食被換的證據,老爺一家子就能救出來。


    桌子上。


    田師父沉默,田園卻說道,「師父,我和你一起去!」


    「什麽?」田師父驚訝的看著田園,「你去了,家裏怎麽辦?」


    「……」


    田園猶豫。


    「家裏沒事,你和師父去吧,大不了晚上請大妞娘過來和我作伴,不行把她家兩隻大狼狗都牽來!」歡喜說著,端著茶水進了小廳。


    「田大哥,你去吧,這是大事,耽誤不得,大妞兒家兩隻狼狗兇狠的很,一般人可不敢過來招惹,再說了,這是師父的孩子,就是咱們的親人,師父一個人去,肯定忙不過來,你跟著一起去,把事情處理好就迴來,我帶著不不、冬瑜在家等你!」


    「讓華嬸他們過來照顧你!」田園說道。


    他不放心田師父一個人去邊疆,又不放心歡喜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家。


    「不用,讓大妞兒和她娘過來吧,實在不行,把大妞兒阿奶也請過來,白天家裏沒事的,我讓不不、大妞兒在家陪我,哪裏也不去,還有兩條狼狗,一般人可不敢來!」


    她不太喜歡華珍。


    也不喜歡華家人,雖然沒交往幾次,但就是不喜歡。


    田師父不言語,看著田園。


    私心裏,他是希望田園一起去,田園有本事,到時候他陷進去,田園還能幫忙。


    「那我一會去一趟鄭家!」


    「嗯!」


    田師父鬆了口氣。


    看著田園不免嘆息。


    這個孩子,到底沒白養。


    飯菜還沒做好,田園和田師父說了兩句,一起出了家門,一個迴家,一個去田家。


    田李氏見到田園,錯愕了一下,「田園過來了!」


    「嗯,有點事情和你們說!」


    田園進了堂屋,在椅子上坐下。


    田李氏立即去喊了田老頭過來,因為馬上要六月,想著田園是過來給銀子的,心裏高興的不得了。


    田園確實是來給銀子的,放了五十兩銀子在桌子上,「這是五十兩銀子,給你們到十月,我要出門一趟,若是我提前迴來,當月不算,下個月再繼續給你們,若是沒迴來,歡喜會給你們送過來,我隻要你們知道,不要去打攪她,也不要去招惹欺負她,若是我迴來後得知你們去欺負她,別怪我不顧念這壓根不存在的情份!」


    田老頭、田李氏沉默。


    滿心滿眼都是那五十兩。


    田園說了什麽,他們壓根沒仔細聽。


    「你放心吧,我們不會的!」田李氏連忙說道。


    田園又看向田老頭。


    田老頭也連忙點頭,「對對對,你娘說得對!」


    「……」


    田園卻是不相信他們的。


    伸手拿了荷包,「現在天色還早,你們隨我去一趟村長、族長家,有他們擔保,我才信你們!」


    田老頭臉色有些難看。


    但是想著若是田園一月半載迴來了,那幾十兩銀子就白得。


    「那就走吧!」田老頭出聲。


    三個人靜靜的走著。


    田園走在最後麵,他恍惚間還記得,那一年和田老頭來田家村的時候,田老頭牽著他的手慢慢走著。


    二十多年過去,他還記得田老頭那粗糙的手,牽著他的小手,把他帶到田家,雖然吃了很多苦,但至少讓他免於顛沛流離。


    到了村長家,田老頭說明來意,村長笑著作了證。


    又去了族長家,族長錯愕的點了點頭。


    看著三人出了他家大門,慢慢的搖搖頭。


    「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兩夫妻若是這次敢亂來,以後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爹,您快別操心這個了,趕緊進屋子去吧,飯菜已經好了,等當家的迴來,咱們就開飯!」族長家媳婦笑道。


    田家的事兒,說不清楚。


    要是她有這麽個兒子,別說苛待,怕是早就好好待著。


    人生在世,能成為一家人不容易,更別說喊了多年爹娘,但看田園如今這樣子,若是田老頭、田李氏敢趁他不在的時候作妖,怕是會出大事。


    到家門口的時候,田園把銀子給了田李氏。


    田李氏拿著銀子笑的不行。


    田老頭也笑了起來。


    兩人剛要進門,田園輕輕的喊了一聲,「爹、娘!」


    「……」


    兩人迴頭看著田園。


    夜色下,男子高高大大。


    看不清他的臉,那雙眼睛卻很亮。


    「我看著你們進去再走!」田園說道。


    若是他不在這些日子,他們對歡喜照顧一二,等他迴來,一個月的孝敬多給一些。


    田老頭看著田園,微微頷首,轉身朝裏麵走。


    田李氏連忙追上去,等到了屋子,才小聲問道,「你說,他什麽意思啊?」


    「讓我們不在的時候,對他媳婦好點!」


    「……」田李氏看了看手中的錢,「好點?這麽點銀子,憑什麽啊,我跟你說,我聽說他這次賣木頭,賺了好多銀子呢,就給咱們五十兩,打發叫花子似得!」


    田老頭腳步一頓。


    扭頭看著田李氏,「你打聽到多少銀子嗎?」


    「沒有呢,不過坤子算了一下,說至少一萬兩有!」


    「這麽多!」田老頭驚唿一聲。


    「對呀,就是這麽多,當時坤子留了個心眼,我跟你說……」


    田老頭沉默起來。


    這才兩個月,就賺這麽多,一年下來幾萬兩銀子。


    卻隻給他們一個月十兩,真是可惡呢。


    想到這裏,田老頭手微微握緊……


    田園迴到家裏,田師父也過來了,把自己所有的銀票都拿了過來。


    包袱什麽都是隨便收拾,田園這邊有馬,倒是省了買馬的銀子。


    心不在焉的吃了飯。


    田師父是想連夜就走的,畢竟人在大牢,耽擱不得。


    田園懂。


    讓歡喜幫他收拾衣裳,他去一趟鄭家。


    鄭家


    鄭屠夫正在磨刀,見田園過來,錯愕了一下,「師兄,你咋來了!」


    雖然他比田園大,孩子們早已經改口,田園也喊他一聲鄭大哥,但是他心中,田園還是師兄。


    「我過來找你幫個忙!」


    「師兄但說無妨,隻要我能幫上,我一定幫!」


    田園微微頷首,「我要出一趟遠門,歸期不定,我想請嫂子和大妞兒晚上去陪我媳婦,大哥幫著家裏挑點水,還有你家兩條大狼狗也帶去我家樣子,大哥需要多少銀子,盡管開口!」


    鄭屠夫錯愕了一下,笑了起來,「多大點事兒,這銀子就算了,你既然不放心你媳婦,讓你嫂子、大妞兒睡你家中,那我在你家外麵搭個棚子,住到你迴來,兩隻狗也帶過去!」


    「如此,便多謝了!」


    「師兄不必客氣!」


    鄭屠夫不問田園要去哪裏,什麽時候迴來。


    「怕是晚上就要過去了!」


    「晚上就過去啊,師兄這麽急……」鄭屠夫問。


    「是有些急!」


    「那行,我這就喊大妞兒和她娘,牽了狗子跟你去,要不讓我家小妹也一起過去吧,人多,也能壯個膽!」


    「好!」


    鄭屠夫家兩隻狗一牽出來,就唿唿唿吐著舌頭,這般彪悍的狗,一般人壓根不敢靠近。


    因為它們真的會咬人。


    田園走在前麵,大妞兒牽著她姑姑的手,大妞兒娘走在後麵牽著兩條狗。


    田園看著這滿天星辰,又想起了初見歡喜的時候,那麽的白嫩可愛。


    迴到家中,歡喜已經準備好了包袱。


    三匹馬,三個人。


    歡喜拉了田園到一邊,小聲說道,「我把那五千兩銀子都放在你包袱裏了,你在外麵,一定要謹慎小心,好好的去,好好的迴來,在你沒迴來之前,我哪裏也不去,就算是我哥哥他們來接我,我也不會走!」


    田園心口一疼。


    他想,如果歡喜開口,讓他別走,他是真的就不走了。


    伸手輕輕的把歡喜抱在懷裏,「我會迴來的,若是有人欺負你,隻要有機會能贏,都還迴去,若是贏不了,等我迴來,我定十倍百倍還之!」


    歡喜笑著點頭,「嗯!」


    田園騎著馬出了家門。


    歡喜在門口看著,朦朧的燈光下,身段窈窕,抬手輕輕的揮著。


    田園重重的唿出一口氣,拉緊馬韁繩,「駕……」


    馬兒飛快的跑了出去。


    田師父、方真立即跟上。


    歡喜抿了抿唇,轉身關門,才發紅了眼眶。


    「可千萬千萬要平安歸來啊!」


    ------題外話------


    接下來,小高潮哦


    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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