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於氏瞧著,心中覺得好笑。


    也不是多粗的金手鐲,也值得這般顯擺。


    不過她們妯娌三個都沒有倒是真的。


    畢竟要供孩子讀書,這可是一大筆開銷,能不買都不買了。


    「四嫂她……」


    「伯娘來了,伯娘來了!」顧雍牽著羅氏慢慢走來。


    他小,但是知道疼人。


    曉得羅氏懷孕了,肚子裏有小寶寶,和家裏人一樣,很小心的照看著羅氏。


    因為懷孕,羅氏這兩日胃口不好,瞧著臉色便有些慘白。


    「四姐,你怎麽了?」何羅氏忙問。


    關心是絲毫沒有的,眼神裏藏不住的揶揄。


    一直以來,羅氏嫁的雖不如她,但顧老實對羅氏好,不像她家那死鬼,有點錢就在外麵胡來。


    所以她見羅氏不得好,心裏就高興。


    「我沒事!」羅氏說著,坐在一邊。


    眸子四處一掃,見何羅氏沒帶東西來,心沉了沉。


    真不是她在意這點東西,而是何羅氏這般空手來,還不如不來。


    真的很丟人。


    顧文氏、顧於氏忙得很,要去檢查盤扣做的好不好,還要給大家整理裁剪布料,便起身離開了。


    顧雍也去找顧錢氏要吃的。


    待她們一走,何羅氏便問道,「四姐,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


    「……」羅氏默。


    淡淡的看著何羅氏。


    這是想看她笑話吧!


    「我就說嘛,顧老實也不是什麽好人,是不是到了縣城,花花腸子多了,便在外麵找人了!」


    「……」羅氏驚訝的看著這個小妹。


    她可真是以己度人,以為誰都跟她丈夫一樣。


    從那次她吃醋後,顧老實在外麵請人吃飯,都是去飯館,再也沒去過青樓、妓館。


    「四姐,不是我說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麽能那麽多爹娘呢,肯定是顧老實見你不孝,所以才有了花花腸子,你公婆對你好嗎?我猜八成不好,我跟你說啊……」


    何羅氏喋喋不休的說著,羅氏就端端正正的坐在一邊。


    顧錢氏牽著顧雍在一邊聽了一會,微微搖搖頭。


    這樣的人家,幸虧沒往來。


    真是噁心人。


    她老婆子別說磋磨幾個兒媳婦了,便是重話都沒說過一句。


    這人真是有病,她要不是羅氏的妹妹,她定拿了掃帚打出去。


    牽著顧雍又迴了院子。


    「阿奶……」


    「阿奶去拿錢,咱們去外麵買糖吃!」


    「喊上姐姐!」


    顧錢氏摸摸顧雍的頭,「過兩天,姐姐這兩天有頂頂要緊的事兒、乖了!」


    「恩恩,我聽話,等姐姐忙好了,讓姐姐帶我買果子吃,姐姐有錢,好多好多,還給……」


    「嗯?」


    顧雍嘻嘻嘻賊笑,「阿奶,我偷偷告訴你哦,姐姐給我錢了,說讓我存起來,娶媳婦!」


    顧錢氏笑了起來。


    這兩個孩子。


    「好,存起來,娶媳婦!」


    何羅氏還叭叭叭的說著,羅氏已經聽膩了,淡淡說道,「你走吧,你和他們是一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以後別來了,咱們也別走動了!」


    「啊,什麽?」何羅氏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她聽錯了吧。


    這個姐姐,最是軟綿,怎麽忽然說出這樣子的話來。


    「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吧,那我告訴你,佳怡推倒了歡喜,歡喜摔了頭,後來因為這傷,燒了好幾天,差點小命都沒了,你若是不信,便讓人去仁德堂那邊問問,是不是有個顧家小女娃生病,在仁德堂住了幾天,病情嚴重,極其兇險!」羅氏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曾經沒想要什麽,隻是想著羅光宗夫婦帶著佳怡上門探望歡喜,他們欠我女兒一句對不住,因為他們沒教育好孩子!」


    「你……」何羅氏頓時說不出話來。


    想說這都是小事,歡喜也還好好的,沒死不是。


    「別你啊我的,我知道你瞧著章家有錢,想踩低我去捧章家的臭腳,但是羅秀玉,我告訴你,你休想,這事我絕對不會退讓,他們沒拿我女兒當迴事兒,我也權當沒有這樣的爹娘、兄弟,你走吧,以後別來了,你也當沒我這個姐姐,我也當沒你這個妹妹!」羅氏沉沉出聲,眼眶微微發紅。


    氣的整個人都顫顫發抖。


    「你,你、你好得很,羅秀蘭我告訴你,你當我願意來啊,要不是……」何羅氏說著,臉色一變。


    她隻顧著奚落,把正事兒給忘記了。


    「那就滾吧!」羅氏怒喝一聲,直接掃落了何羅氏麵前的茶杯。


    她性子溫和,幾乎從未發火過。


    但是今日,何羅氏太過分了。


    從小把她帶大,就是這樣子報答她這個姐姐的。


    「……」何羅氏看著羅氏,張了張嘴,「四姐,你知道我的,我就是一時心急,我……」


    羅氏實在懶得理會她,起身就要走。


    何羅氏一急,伸手就要拉羅氏,結果卻太急了些,推在了羅氏身上。


    「啊……」


    羅氏哪裏知道,何羅氏會推她,壓根沒來得及反應,就摔在了地上。


    驚慌的叫了出聲。


    「秀蘭!」顧老實買了果子迴來,便見到羅氏摔在了地上,尖叫一聲,丟了手中的籃子,跑過來扶住羅氏手臂,緊張問道,「秀蘭,怎麽樣了?」


    羅氏深深吸了口氣,「我,我肚子有點疼,你快抱我迴屋子去,請大夫……」


    顧老實忙抱起羅氏,何羅氏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羅氏不對勁,害怕的喊了一聲,「姐夫……」


    顧老實瞪著何羅氏,「這事跟你沒完,給老子滾出去!」


    抱著羅氏迴了屋子。


    大聲喊著,「娘,娘,您快過來!」


    顧錢氏才準備帶顧雍去買吃的,就聽到顧老實這般慌張的聲音,牽著顧雍跑過來,「怎麽了?怎麽了?」


    「秀蘭摔著了,您來幫我看著,我去請大夫!」


    「什麽,這,這……」顧錢氏急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躺在炕上的羅氏,顧錢氏上前握住羅氏的手,「別怕,會沒事的,這孩子和咱們有緣,一定會留下來的!」


    羅氏本來是害怕的,不過見婆婆這般鎮定,也深深吸了口氣,「娘……」


    「別怕別怕!」


    顧歡喜聽到聲音過來,見羅氏躺在炕上,滿頭大汗,顧錢氏坐在炕邊柔聲安慰著她,顧雍站在一邊紅著臉。


    顧歡喜上前,看著羅氏。


    「歡喜……」


    顧歡喜抿了抿唇,「娘會沒事的!」


    「我……」


    羅氏語塞。


    其實,她知道,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因為肚子很疼,下麵也有血流出來。


    眼淚沿著臉頰話落。


    她對不住家裏人,她不是故意的……


    「沒事的,娘不要胡思亂想,爹爹去請大夫了,很快大夫就來了!」顧歡喜柔聲安慰著,抬起小手輕輕擦拭羅氏額頭的汗。


    大夫倒是來的很快,可是給羅氏把脈後,微微搖搖頭,「這孩子保不住了!」


    「……」


    「……」


    一屋子的沉默。


    羅氏躺在炕上,怔怔的看著屋頂,好一會才「哇」一聲哭了出來。


    何羅氏在大廳見到顧老實請大夫迴來,就知道出事兒了,可不敢再呆下去,立即帶著丫鬟、小廝便逃。


    羅氏這孩子到底還是沒保住。


    顧家氣氛頓時很低迷。


    等把羅氏安頓好,顧老實就帶著顧老三、顧老五,拿了棍子駕駛馬車就朝何家而去。


    顧歡喜追到門口的時候,馬車已經遠去很久。


    「……」


    顧歡喜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事還真善了不了。


    何家


    何羅氏的丈夫何穆稜在大廳走來走去。


    顧老實手裏有賺錢的路子,他也是朋友那裏聽來的,本想自己去找顧老實,可又拉不下臉,畢竟他以前見到顧老實沒少擠兌,便讓何羅氏先去羅氏那裏探探口風。


    反正她們是姐妹,有什麽話姐妹之間也好說。


    等了許久,何羅氏迴來了,隻是神色慌張,整個人似乎很害怕一般。


    「怎麽了?」


    何羅氏抓住何穆稜的手臂,「我沒推她,我沒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不關我的事兒!」


    「你說什麽?」何穆稜忙問。


    「我四姐,我四姐她……」何羅氏說著,哭了起來。


    何穆稜頓時明白,事情怕是不簡單,便問丫鬟,「你來說!」


    「夫人,夫人……」丫鬟吞了吞口水,「是姨夫人自己摔倒的,奴婢奴婢……」


    「啪!」何穆稜一巴掌打在丫鬟臉上。


    「說,到底怎麽迴事?再不老實,就把你賣勾欄院去!」何穆稜怒喝。


    「少爺饒命,是少奶奶推的,是少奶奶推的,迴來的路上,少奶奶不許奴婢說,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丫鬟說著,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


    「你,你們……」


    又怒視何羅氏,「我是讓你去打探消息的,你倒是好,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到這裏,何穆稜又問道,「我準備的東西,你帶上了嗎?」


    「我,我……」


    何穆稜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就娶了這麽個敗家娘們。


    當初見羅秀玉長得好看,他也喜歡,娶迴來才發現壓根不是那麽迴事兒。


    又蠢又小氣,還喜歡多管閑事,碎嘴的很。


    要不是靠在兩個孩子的麵上,早就把她休了。


    一巴掌打在何羅氏臉上,「蠢婦!」


    指著何羅氏,「愚不可及,我當初怎麽就看上你這麽個玩意!」


    「嗚嗚……」何羅氏捂住自己的臉。


    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現在也害怕的緊,看顧老實的樣子,怕是不會饒了她。


    她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跪在地上,拉著何穆稜的袖子,「相公,你說,我該怎麽辦,我……」


    「你當時為什麽不把東西帶去?」


    「我……」


    何羅氏不敢說,她看不起顧老實,看不起顧家,隻覺得去一趟顧家,那對顧家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了。


    憑什麽要帶東西過去?


    何穆稜退後幾步,看向何羅氏冷笑起來。


    何羅氏的心思,他怎麽會不知道。


    他以前也是這樣子想的。


    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顧家怕是要崛起了……


    這邊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呢,顧老實、顧老三、顧老五拿著棒子進來。


    「姐夫……」


    何穆稜喊了一聲,連忙迎了上去。


    顧老實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何羅氏,冷冷一笑,「看來你是知道了!」


    「姐夫,秀玉她糊塗,她說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


    「閉嘴!」顧老實打斷了何穆稜的話。


    感情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一句不是故意的,隻是小心就解釋了?


    顧老實狠狠的看著何穆稜,揚起手中的棍棒就開始砸。


    何穆稜也是嚇住了。


    等顧老實砸了好幾樣東西後才吼道,「姓顧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顧老實停下棍棒,恨恨的瞪著何穆稜,「欺人太甚,是了,如今我顧家還欺你不得,那我今日就把話放在這裏,從即刻起,我顧家與你何家,不死不休,你有本事盡管朝我使過來,我顧英傑若是抓住機會,定也不會放過你何家,定要你何家家破人亡,償還我孩兒的性命!」


    「……」


    何穆稜知道,這一刻,顧老實是認真的。


    「三哥,五弟,我們走!」顧老實說完,朝外麵走去。


    顧老三、顧老五連忙跟上。


    一起出了何家。


    外麵不少看熱鬧的,指指點點。


    顧老實是真的恨啊,拿了棍子就把何家門口的匾額給打了打來。


    「哎呀!」


    「這是什麽仇怨,得這般發狠!」


    顧老實沒有說話,鑽進了馬車。


    顧老三忙抱拳,「這家少奶奶,把我弟妹給推摔倒小產了,我弟妹如今還昏迷著,醒來還不知道如何傷心呢!」


    「我弟弟盼孩子盼了多少年,如今……,唉,她們可是親姐妹啊,怎麽下得去手!」


    多餘的話,顧老三也不說了,駕駛馬車離去。


    何穆稜跑出來的時候,顧家三兄弟已經離去,門口議論紛紛。


    何穆稜怒紅了眼,「顧老實,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想說一個還沒生出來的孩子而已,值得這麽大動肝火。


    就算生出來,夭折也不少。


    但這麽多人瞧著,何穆稜也不能這麽說,轉身讓人把匾額收起來。


    迴了家中。


    看著殺掉的何羅氏,「愚婦,愚婦,我要休了你,我要休了你!」


    「相公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何羅氏的兩個孩子站在一邊,小的還不懂,大的卻知道,他娘推倒了姨母,害姨母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這一年,何天錫七歲。


    還不太懂大是大非,卻知道,她娘害死人了。


    他們何家,欠顧家一條人命。


    上前幾步,朝何穆稜抱拳行禮,「爹,請您不要休了娘,您可以把她關起來,可以不讓她出門,但請您看在兒子的份上,不要休了娘!」


    何天錫說完,便跪在了何穆稜麵前。


    「……」何穆稜看著自己的兒子。


    他知道,他這個兒子,是要有大出息的。


    他如何捨得斬斷了他的羽翼,讓他被人笑話。


    伸手扶了他起來,「天錫啊,你記住了,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做有出息的人,不單單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你娘,還有何家!」


    他知道,顧老實不是說著玩的。


    又看著嚇癱軟在地上的何羅氏,「你記住了,今日兒子給你求情,我饒了你,從此你就呆在院子裏,不許踏出一步,若是敢走出來,我不休了你,但是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暴斃、死亡!」


    當作何天錫的麵,警告何羅氏。


    何羅氏也是徹底嚇壞。


    乃至於奔潰……


    顧家


    羅氏呆呆的躺在炕上。


    手輕輕的放在肚子上,看著坐在一邊的顧歡喜。


    羅氏傷心嗎?


    這是她的孩子,她是傷心的。


    但她並沒有那麽傷心。


    她知道這種想法不對,可她真沒有特別的傷心。


    她不想生下這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


    「歡喜!」


    「娘!」


    「過來,娘抱抱你!」


    顧歡喜點頭,乖巧的爬到炕邊,依偎在羅氏懷中。


    抱著心愛的女兒,羅氏的心安穩了。


    她知道為什麽不那麽傷心了。


    她怕生個女兒,搶了屬於歡喜的一切,也怕自己一碗水端不平,傷害了她最疼的女兒。


    更怕家裏人有了小的,不疼歡喜。


    「歡喜,你要好好的!」羅氏輕輕出聲。,


    「嗯,我好好的,娘也好好的!」顧歡喜溫柔低語。


    緊緊抱著羅氏。


    「好,我們都好好的!」


    顧老實迴來的時候,娘倆都睡去了。


    輕手輕腳的坐在炕邊,眼淚順著臉頰流個不停。


    這是他的血脈,就這麽沒了。


    兒子也好,女兒也好,他都是喜歡的。


    可是,就這麽沒了。


    他心痛,他難受。


    伸手抹了一把臉,顧老實知道,自己目前是徹底跟何家結仇了。


    既然有了仇,就必須強大,報仇。


    等到傍晚,田園照常過來,隻是一進顧家門,就發現家裏氣氛不對。


    以往笑眯眯的顧歡喜不見了,話癆一般的顧雍也不見了。


    大黃也耷拉著腦袋,看了他一眼,就閉上眼睛睡去。


    「阿爺、阿奶,家裏怎麽了?」田園小聲問。


    顧老漢嘆息一聲。


    顧錢氏紅了眼,「好孩子,這事你別問!」


    「……」


    田園沉默了。


    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學堂


    顧安今日總是深思不寧,課堂上還開小差,被父子打了手板子。


    出了學堂門口,顧俊、顧琦笑嘻嘻的走來。


    「你怎麽了?」顧俊小聲問。


    「沒事!」顧安搖搖頭。


    等著家裏馬車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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