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玄度有點熟了,加上有過肌膚之親,菩珠漸漸體味到了他的一些小小的“癖好”,譬如,喜歡她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肩背脖頸不放。


    又譬如,親吻他的喉結。


    果然,隨著她的動作,李玄度的眼皮子輕輕動了幾下。


    菩珠繼續,嘴不停,手亦是不停,在水的遮擋之下,緩緩向下,身子亦跟著雙手,慢慢前傾,最後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桶壁和他的肩背上。


    水麵依然平靜,嫋嫋泛著白煙,水下卻是暗流湧動。李玄度的神色漸漸緊繃,右手忽然沉入了水中,一把攥住她手,阻止了她的胡作非為,隨即睜眸看向她。


    她麵龐緋紅,肌膚早被水汽濡濕了,幾縷鬢發也貼在了麵頰上,一雙美眸濕漉漉地看著他。


    “殿下怎的了?不許我這般對你嗎?”


    她輕聲問他,語帶挑釁。


    李玄度喉結滾動,閉了閉目,手一拽,菩珠整個人似一隻口袋般,竟從後被他直接拽進了浴桶裏。水“嘩”的一聲溢了出去,流得滿地。


    菩珠驚唿一聲,但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她被他拉了過去,幾乎沒什麽前奏,在水下很快就被占了。


    他的反應居然這麽強烈,菩珠有點意外。


    浴桶裏擠了兩個人,便狹仄了起來。她被迫隻能屈著身子趴在桶壁上,手指緊緊抓著桶壁,免得自己滑下水去淹死了。


    她腦子昏昏沉沉,人也仿佛被抽去了骨,和著蕩漾的水波一道飄搖擺動,水波漸漸平靜了下去,她卻還那樣趴著,十指攥著桶壁,攥得指節微微發白,直到聽到身後的李玄度長長舒出一口氣,慢慢鬆開自己,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她這是怎麽了。太蠢了!床都擺好位置了,那麽重要的最後一步,怎就忘了哄他迴到床上去?


    這豈不是白白辛苦?


    她簡直欲哭無淚。


    “殿下――”


    她咬了咬唇,扭頭看他,叫了他一聲。


    她的聲音充滿了委屈。這令從激|情中退潮的李玄度感到懊喪,並且自責。


    今天他大約真的太累,又或者,是方才這經曆太令人熱血衝|動,他控製不住,竟那麽快就結束了。


    她顯然很不滿意。


    李玄度望著眼前這張帶著失落表情的嬌麵,心裏湧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幾分無奈、又幾分甜蜜的奇怪的感覺。


    他想滿足她,讓她高興。


    沒關係,他可以再來的。


    “水冷了,我抱你到床上去――”


    他啞著聲道,從水中站了起來,將她的身子也抱了起來,拭去水珠子,迴到了那張新移過位置的床上。


    菩珠方才的懊悔和失落之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得到了來自於他的補償。


    看不出來他本事竟那麽好。這一次她終於得償所願,帶著事後的滿足和疲倦之感,抱著他,閉目很快睡了過去。


    李玄度睡到深夜,醒了過來。


    她還在沉睡。方才隻是在他懷裏縮了縮,動了一下。


    他卻醒了。


    銀炭耐燃,床前的那隻火盆子還在靜靜地燒,火光絲絲地散著熱氣。


    李玄度閉目,聽著來自懷中這女子的唿吸之聲。


    他這輩子,享過了這天下最高等的富貴,也經曆過這世間普通人不能想象的痛苦。


    富貴宛如煙雲,而痛苦卻會留下它的烙印。


    一時的那注定隻是暫時的歡|愉縱|欲總會褪去。當身體再度放空之後,留在心底的烙印,才是他人生的永恆的主題。


    從前他非常不願去想將來,道家那豁達而超脫的關於生死的闡述,也深深地影響到他。


    生何歡死何懼。


    可惜他終究是凡人,修不成心中無物的道。他的母係闕國,始終是他卸不去的牽絆。


    如今,他仿佛又多了一縷羈絆。便是此刻這個臥在他懷中全無心事唿唿大睡的小女郎。


    不管她是如何貿然並不受歡迎地闖入了他的世界,她已做了他的妻,他也占|有了她。這是個事實。


    就算養一隻寵,也要為它考慮食宿和安樂。


    他名為秦王,地位高貴,人人口稱殿下,他能為她做什麽?


    有一天,他從容就死,他闕國的母係之人也繼續能夠安身立命,她呢?將會如何?


    他的皇帝兄長留了她的性命,她轉投迴到了他侄兒李承煜的懷抱,繼續去做她的皇後大夢。


    這大約就是她最好、也最理想的結局。


    她自己應當也是樂意的,李玄度猜測。


    但倘若皇帝不容她這個知道了其陰暗一麵的人,太子保護不了她,她將會是何等的下場?


    李玄度見多了殺戮,早就麻木無感,但想到那些血淋淋降臨到她這具美麗的身子上,忽覺太過殘忍。


    一陣他熟悉的,灼心的鬱燥之感,忽然毫無預警地再次湧上他的心頭,充滿了胸腔,皮膚下漸漸若有針尖在刺。


    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流鼻血了。


    思緒卻未能停息。他想到了今日那個河西少年從自己麵前大步走過的身影,又浮現出了沈姓男子那一雙陰沉的眼目,迴憶起昨日傍晚自己見到的一幕。


    男子手托繡鞋,要替她穿,這等曖昧之舉意味著什麽,同是男子,他豈會無知無覺?


    他若是連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保護……


    鼻血如注,熱熱地,不停地流。


    李玄度猛地睜眸,望了眼床前的那隻火盆子,輕輕拿開她摟著自己的一隻手,捂住鼻,披衣下榻,走了出去。


    菩珠睡夢中翻身,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手是空的。


    她醒了過來,發現李玄度竟然不見了!


    接著爐火微弱的光,她看了四周。


    帷帳就這麽大,大半夜的,他去了哪裏?


    菩珠急忙套上衣裳爬下床,打開簾門探出頭去,看見駱保還沒睡,正和葉霄一個在值夜的手下輕聲說著話,便叫了一聲。


    駱保走了過來。


    菩珠問秦王。


    駱保猶豫了下,想起片刻前秦王命他不許告訴王妃他因燥熱流鼻血的事,話到嘴邊又吞了迴去,指了指帷帳後的那片林子。


    “殿下去那邊了。”


    菩珠係上長帔,命他帶自己去,來到了穿繞林坡的一條溪邊。


    原野之上,天河若水,繁星如雨。在深藍色的夜空下,李玄度仰麵躺在水邊的一塊大石之上,隨意屈著一腿,嘴裏叼著支草根,似是睡了過去。


    她裙裾若蓮,微微擺動,無聲無息地靠近,就著星月之光,注視著他的麵容,慢慢俯身下去,輕聲道:“殿下怎來了這裏?”


    李玄度緩緩睜眸,看著她,沒有迴答。


    菩珠立刻便有一種感覺,他的情緒仿佛又低落了,就像今夜她誘惑他之前的那個樣子。


    她的指尖摸了摸散著涼氣的石頭,柔聲道:“石頭冷。殿下迴去睡覺吧。”


    這迴他倒是聽話,吐掉嘴裏的草根,翻身坐了起來。


    “殿下你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菩珠瘋狂地好奇他在想什麽。知道了他的想法,她才能更好地去對付他。


    他卻搖了搖頭,隻道:“無事,隻是帳裏悶,出來透口氣。迴吧。”


    菩珠心裏直歎氣,有些無奈,想了下,走到水邊拔下自己腳上的一隻鞋,朝著水流中央丟了過去。


    鞋子漂在水麵上,慢慢順流地而下。


    他看著她,神色不解。


    菩珠道:“這鞋我不要了。”說著將另隻也脫下,一並丟進了水裏。


    李玄度一愣,忽然仿佛頓悟,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隨即搖了搖頭,似在笑她幼稚。


    裝癡賣傻,看到他終於被自己哄笑,菩珠的心情也就好了,赤腳站在水邊的泥地裏,朝他招了招手:“殿下你過來。我沒有鞋,不能走路了。”


    李玄度朝她走來,抱起了她。菩珠很有默契,雙臂立刻緊緊勾住他的脖頸,就這樣被他抱了迴去。


    兩人入帳,他將菩珠放坐在床邊,燃了燈,取來一塊帕子,走過來抬起她的腳,替她擦拭腳底心方才沾上的泥塵。擦幹淨一隻,又換另一隻。


    她的腳生得白皙小巧,被他這般托在掌心裏拭著腳心,一陣發癢。菩珠忍不住縮了縮腳趾,足尖勾動,似在搔他掌心。


    他手一頓,低聲道:“勿要頑皮。”


    菩珠一怔,這才明白了過來。


    他以為她連這樣的機會也不放過,故意挑逗他?


    菩珠咬了咬唇,索性照他誤會,足尖又撓了撓他。


    他仿佛惱了,反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腳丫子,抬起頭,盯著她,目光有點異樣。


    不知為何,菩珠心跳加快,臉也暗熱,竟不敢和他對望,裝模作樣扭開臉,要抽迴自己的腳,假意打了個哈欠,手掩著嘴,含含糊糊地道:“我還困,睡覺了……”


    她倒了下去,是被李玄度壓倒的。


    這一夜的收獲,實在超出她的預期。


    菩珠閉著眼睛,腦子再度暈沉之際,心底的一個小人又搖著旗幟蹦了出來,令她再度想起這男人那此刻還遠在天邊的闕國的表妹,登時冷了心情,心中一動,喘息著推開他的臉,叫停。


    李玄度強行忍住,看著她抬手抽掉了束著他頭發的簪,打散他的發,牽了一綹過去,又拿了她的一綹長發,雙雙打結,緊緊地係在一處。


    她抬起一雙明亮的眼眸,對上他迷惑的目光,紅著麵,輕啟朱唇說:“結發如斯,汝為我夫。此生,殿下不可負我。”


    李玄度凝視著她,半晌一言不發,突然咬牙,狠狠地一送,將她送上了歡情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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