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拉迴到戰場,單從數量上看李修遠毫無勝算,甚至可能連是誰在攻擊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就直接葬身海底,但是船上的人除了那些變相軟禁的日本學生之外,沒人將數量龐大的敵艦隊太當一迴事,李修遠矗立在艦橋上,舉起自己的雙筒望遠鏡掃視著對麵的船隻,遠遠的隻能看見帆影之下穿著各種服飾的人在跑來跑去,幾門不大的火炮也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右滿舵,航向東北!”其實李修遠的內心中並沒有表麵上那樣氣定神閑,看似漫不經心的命令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從現在的位置上看他似乎是在貼著淡路島的海岸在航行,而敵方在他的北偏西方向,按照兩者的速度差,很可能根本堵不住他們而再次迴到大阪灣,這樣一來憑借著外交使節的身份應該能獲得日本方麵的幫助。


    可是李修遠根本不敢迴堺港,在日本的內海憑空出現這麽龐大的艦隊,誰敢保證日本人沒有參與其中,否則他也不用對那些日本學生實施軟禁,更重要的是他想起自己出明石海峽的時候,身後那些擁擠的日本船隻已經堵塞了海路,他才不相信這僅僅是巧合,所以向東北方行駛隻是用來迷惑對方,真正的出路隻有西北方的另一處海峽,他猜測敵方能出動這麽多的船隻來堵截自己,那麽必然沒有多少後援力量了,因為在整個中國海域,除了自家的中華海軍之外,這幾乎是散兵遊勇們所能湊出來的極限,至於日本幕府是否會派船攔截他則完全不擔心,別說日本自萬曆年侵朝海軍元氣大傷,就是還能湊出當年的艦隊,那些如同紙糊一般沒有火炮的小船,也不能對自己造成實質的損傷,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衝出包圍後要一鼓作氣的駛出瀨戶內海。


    對方見他轉向,似乎也是認為他要逃迴堺港,於是亂亂哄哄的變陣開始了,而且這一番橫向扯動必然損失了不少動能,當然人家也不是傻子,為了封堵可能會從西北方的高鬆跑路,一部分緩慢的大艦則蹣跚北上,準備徹底的將李修遠這兩條船堵在這個三角形的海域裏,對此咱們這位老船長還是輕蔑的一笑。


    “這幫人倒也不傻,可惜對上咱這定海號,隻能算是他們倒黴了。”放下望遠鏡,李修遠看著嚴陣以待的水兵,還是自家老兄弟們沉得住氣,在這關鍵的時候也沒出什麽亂子。原想著這次出來一是要完成薑大人的托付,二是讓老兄弟們都見識見識這新船,將來真的換船了咱也好給他們安排個職位,現在看來這一步卻走對了。


    風帆時代的海戰節奏是緩慢而沉悶的,因為速度的關係雙方要拉近到炮戰的距離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本來這種遠距離的互動卻因為飛剪船的速度優勢而變得不太一樣,即便是在側風行駛,也比敵方快上不少,而對方隻能派遣一眾小船拚命地劃槳,希望能縮短與中國船隊的距離差,而就在這時李修遠嘴角露出了輕蔑的一笑。


    “不用藏著掖著了,左滿舵全速前進從他們的隊形中間穿過去!”


    在敵人驚詫的目光中,兩艘船以極其詭異的角度傾斜著船身,左舷幾乎緊貼著海麵,船上的水手包括李修遠都死死的抓住身邊的欄杆,在眼看著就要翻船的時候船隻卻以極小的角度完成了轉向,頗有運動帆船急轉彎的氣勢,薑田拚命堆砌後世設計的優勢顯現了出來,在舭龍骨與外飄幹舷的幫助下,此船的抗傾覆力矩遠高於這個時代的戰艦,再加上中國發明的多孔舵等設計,這兩艘船在同噸位的世界其他戰艦中,機動性可說是登峰造極,所以讓李修遠玩出這種急轉彎也是輕而易舉的。而這還不是最讓人吃驚的,因為轉向後風向較好,這兩艘船開始跑出自己應有的速度。


    僅僅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敵艦隊開始慌亂了,麵對性能完全超出預想的狀況,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這仗該怎麽打。而就在這時一直處在後方的敵旗艦也敲起了戰鼓,鼓動艦隊折向北方從側翼包抄。而就是這鼓聲,讓李修遠表情嚴肅了起來,再次抓起望遠鏡仔細搜尋著敵人的陣型,他想看看究竟是誰在指揮作戰,因為這鼓聲他聽著不像是日本人的風格。


    雙方在急速接近,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對手,而對方也正用一隻單筒望遠鏡看著自己,兩個敵人之間對視了一會,幾乎同時放下了望遠鏡,因為就算飛剪船速度很快,可是在這狹窄的內海之中,也無法保證拉開距離直至逃出生天。就在雙方相聚快接近一千米的時候,都不需要望遠鏡也能看見敵人炮手高舉的火把。


    “大人,咱們開火嗎?”問話的是槍炮長,這是薑田創設的職務。


    李修遠搖搖頭:“出海前薑大人囑咐過,哪怕遇到海盜咱也不能先開第一槍,平安的迴去把此船的優劣告訴給那些造船的,比什麽都重要。”


    槍炮長有些遺憾的盯著海麵,在這個距離上他有把握打中幾發炮彈。可就是不能先開第一槍,讓他們的火力優勢無法正常發揮,不過他也沒等多久,就在雙方接近到七百米的時候,那些小船雖然沒有火炮無法向他們攻擊,但是身後有一艘李修遠很熟悉的蒼山船在八百多米的距離上突然開火,一陣火光閃過周圍的船隻不明所以也跟著開炮,乒乒乓乓的煞是熱鬧。可是這個距離憑借著那些小炮就想打中,這絕對是需要拚人品才行的。


    肉眼可見的一票鐵球飛到了離定海號一百多米的距離上紛紛落入水中,除了激起一陣不大的水花外,就沒什麽作用了。李修遠再次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烏合之眾!”


    的確是烏合之眾,因為緊張而提前開火這種事以前還算是明軍的特技之一。這下不用下令大夥也知道該幹什麽了,左舷的火炮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靖海號的一側雖然隻有三門火炮,但是咱的炮在射程以及複裝速度上都快過對方,並且隻要命中一發榴彈,就有把握讓一艘蒼山船直接失去戰鬥力,不過這時的海戰在遠程炮擊的時候還是要靠運氣的,很遺憾的是咱們的第一次齊射也是什麽都沒打著。


    瞥了一眼彈著點,李修遠並不怎麽意外:“還不錯,瞄的時間長點再打,火箭準備,在左舷三百米外給我點上一道火牆!”


    他的這個命令還是很有用的,對方那麽多的小船,就算貼近自己放火槍、弓箭,其實殺傷力也有限,但是依舊派出這麽多船的原因就是這些家夥都是火攻船,而這個戰術是咱們用來對付洋人大船的有效辦法,對麵那位顯然是想繼續用這種戰術留下自己。


    火炮還在不停的發射,敵人的小船也在逐漸的靠近,可以看見水手們都拚了老命的在劃槳,努力使自己能追上敵人。就在他們的前鋒離兩艘大船還有二百五十米,許多水手都在準備縱火的時候,對麵的大船上毫無征兆的冒起了濃煙,一開始大家夥還以為這是敵船被己方的炮火擊中,可馬上就發現不對,隨著濃煙的升起,一票從沒見過的火箭也飛竄了出來,大吃一驚的他們馬上又發現這些火箭的飛行軌跡有問題,這些火箭打不到自己的頭上,而是奔著自己的身後去的。就在他們還在嘲笑對方如同自己一樣沒有準頭的時候,劈裏啪啦的爆燃聲響起,火箭落水的地方蔓延起熊熊大火,硬生生將縱火船的陣型給截成了兩節,要知道他們的船上可是載滿了易燃的縱火物,所以隻要能轉向的都要趕緊避開這道火牆,而就算他們反映很快,船隻自身的慣性也沒那麽容易讓他們逃跑,所以十幾艘距離著火點太近的船隻毫無意外的因為來不及掉頭而被引燃,最後船員們隻能絕望的跳海逃生,好在他們本身的戰術中就有縱火後跳水的路數,所以隻是棄船罷了還不會有生命危險,真正危險的是縱火船上的火藥殉爆噪製造的衝擊波和飛濺的碎片,這裏不得不多說一句,很多電影、電視劇中類似的情節裏隻要正義的一方跳水逃生,船隻爆炸就不會傷及這些人。可是在現實當中,除非是汽油爆燃,否則幾公斤的炸藥能波及十米深的水下,在這個範圍內人類是不能生還的。


    那些衝在最前麵的縱火船也沒能高興太長時間,表麵上他們不會再被卷入後邊的烈火地獄,但是迎接他們的卻是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上一條絕對無法逾越的死線!發著完火箭的武器操作手們,麻利的拆下還冒著熱氣的發射巢,從彈藥手那邊接過裝滿彈藥的改進型六管迅雷銃,然後便是依次發射彈丸潑灑在衝在最前方的敵船,這種迅雷銃和明軍用的不一樣,不僅精度大為提高,就是射程和威力都有顯著改善,在一百五十米上竟然被兩條船的八個機槍陣地死死壓製住,凡是衝過這條死線的縱火船無不是殘肢與鮮血橫流,就算有一兩個沒傷在要害的悍匪點燃了船隻,卻也沒有能力再操縱小船追上這兩條高速逃跑的戰艦。這血腥、瘋狂又無奈的一幕不僅是敵人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兩條船上的海軍官兵都有些難以置信,敵艦追、追不上,打、都無法靠前,而就在這時定海號的舷側主炮終於建功,一發榴彈不偏不倚的正好擊中最早開炮的那條蒼山船,本來75mm的口徑,就算挨上幾發也不至於沉沒,但這是榴彈,是這個世界上還要很晚才能出現的天頂星科技,延時引信並不新鮮,裏邊裝的壓縮黑@火@藥卻相當致命。大家先是看見木屑橫飛炮彈擦過桅杆一頭紮進了船艙,這是很常見的景象,隻要不是剛好打死船長或是砸斷了桅杆,這船就還有戰鬥力。可是緊接著一聲沉悶的爆炸傳出,即便在一千多米外都能看見船板被掀開裏邊冒出滾滾的濃煙,幾秒鍾之後更為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整個蒼山船不大的船身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給扯碎了一般斷成了兩截,這是船內的火藥被引燃導致殉爆的結果。


    這聲爆炸讓戰場上的雙方都為之一滯,到現在為止這場海戰終於有一點不同於這個時代的東西了。雖然兩艘船上的火炮並不多,靖海號的舷側更是隻有四門炮可以開火,一千多米也是這種75mm前裝滑膛炮的極限,可這麽逆天的一發幹沉一艘船的威力還是讓戰爭的兩邊都沒想到,李修遠這才想起自己和薑田搞得那場演習,很明顯太子太師大人是放水了,不然自己的座艦早就被炸的連渣子都不剩。不過雙方也沒被這件事牽扯太多的經曆,很快火箭巢的再次發射又一次震撼了交戰雙方,為了躲開那道火牆,一部分縱火船擁擠著緊急轉彎,所以在海麵上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碰撞和擁堵,就在他們努力的轉向再次向敵人發起衝鋒的時候,很快打光了迅雷銃的炮位再次撿起了火箭巢,這次采用標準的2+2配置模式,兩枚縱火彈搭配兩枚殺爆彈,又是一輪幾十枚火箭飛躍而出,發射的濃煙嗆得甲板上人們直咳嗽,可是當那些火箭落到還擁擠著的小船頭上時,身處戰場的人們無論立場如何都明白了一件事,縱火戰術以後可以在東亞的海麵上絕跡了……任誰在看到飛濺的彈片將那一片風帆撕成碎布條,空中爆裂的火球點燃一切能燒東西,臨死前絕望的叫喊似乎是穿透了海洋直達每個人的內心之中,自此之後殘餘的那些小船不需要命令,他們隻想逃離這兩艘恐怖的戰艦,跑得越遠越好。


    沒了縱火船,攔截艦隊又沒人能追上他們,看似是可以逃出去了,但是在一開始敵方就將十幾艘緩慢的大船調往高鬆海峽,一方麵他們不能勝任追擊戰,另一方滿也是擔心李修遠跑得太快算是一種保險的方案,本來處於後方的海峽,現在就橫在李修遠的麵前,當然海峽的入口處還有十幾艘福船和廣船所組成的堵截艦隊。仗打到這個份上,李修遠已經避無可避,雖然北邊還有一條海峽,但是因為距離太遠,很容易讓敵人在瀨戶內海的其他狹窄處堵住,所以必須在對方無法反應過來前衝出去,那麽就意味著真正的戰鬥馬上就要到來。


    最先開火的還是作為前衛的靖海號,船頭的火箭巢很準確的在三百米外逼退了一艘福船的靠近,自身的周圍也不時的騰起水柱,這是敵船終於駛入了火炮射程的結果,好在薑田在設計主炮炮位時考慮到了射擊角度問題,雖然火炮不多,但是開炮的靈活性卻遠勝這個時代的軍艦,隻是略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兩側的共八門主炮第次開火,這迴他們的對手不僅距離近,而且都是福船、廣船一類的大型目標,結果還沒等定海號開炮,第一個戰果就出來了,不遠處一艘廣船號稱堅硬如鐵的鐵力木船板就被爆炸給撕開,落在甲板上的榴彈更是對水手造成了一定的殺傷,眼看著似乎是引燃了帆具敵船開始冒煙,這邊還沒看到進一步的戰果,定海號也駛入了火線,對敵船一頓攢射痛打落水狗,隻見幾個水柱在敵艦周圍騰起,但是緊接著又一發榴彈在甲板上爆炸,高聳的桅杆開始傾斜並逐漸塌落在海麵上,此船就此喪失戰鬥力。


    ……


    “此役我艦隊擊沉敵大艦6艘,擊傷大艦4艘,斃敵與擊沉的小船無算,最後一艘敵船是在距我艦一百米左右時被兩艦集火擊沉,我方因敵人炮擊船隻輕微受損,死傷官兵28人……”匯報到這裏李修遠還是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他在為自己那些老兄弟歎息。


    張韜坐在自己的龍椅上點點頭:“你辛苦了,能在重圍之中殺出包圍,可見戰場之上你還是沉著冷靜的,並且發揮出了新船的全部性能,不枉薑大人推舉你,至於死傷的官兵,朕必迴給他們討迴個公道!”


    這位開國之君可是出了名的護短,等聽到這句話李修遠也不敢再提什麽非分之想,隻能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謝主隆恩。不過他的活還沒完,這邊匯報完情況就被要求馬上返迴天津衛,不僅要監督兩艦的維修工作,還要負責對後續艦的改進提出合理化建議,同時動員整個中國北方艦隊進入戰備狀態,隨時準備奔赴戰場,因此他被越級提拔委任了個東海剿匪總指揮的職務。


    等李修遠捧著聖旨退出禦書房之後,一直坐在旁邊的薑田開口了:“我本想借北伐來完善軍隊後勤和動員體製,但是現在變成了海軍先行了,可是我們的敵人是誰?”


    張韜瞥了一眼一直侍奉在旁邊的兒子,知道這是薑田有意的明知故問,所以也就順著他的話問道:“你認為這是誰幹的?”


    “說實話,日本、荷蘭、鄭家,這三者都有動機,但是任何一家都不能湊出這麽多的船,但是又沒有證據他們跟這件事有關,尤其是他們殺出重圍之後大膽的再次停靠長崎,而日本方麵並沒有加以阻攔,這可以看做是武力威懾的效果,也能解釋成他們不知道這件事,關鍵是掌管長崎的大名是否和江戶一條心?但是對於我們來說,誰幹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這件事我們能得到什麽!”薑田看似說了什麽其實卻什麽都沒說。


    張韜暗罵一聲滑頭:“既然如此,那麽咱們就要好好的利用一下這個機會了,皇兒啊辛苦你一趟,去午門外守著我召集的各部部長,看見他們就說我龍顏大怒讓他們都小心點!”


    ++++++++++


    說點題外話,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將這篇小說寫得正經點,不要像某些作品那樣形成代差的去欺負人,因為從客觀的角度上說,動輒幾十萬的軍隊換裝,近代化的作戰體係,不是一個農業化國家所能承受的,所以有書友抱怨一直劇情平淡,我隻能說誰讓我更新那麽慢,有時候為了鋪墊劇情都要過很長時間呢。至於入v的問題,雖然本書早早的就變成了a級簽約,但是因為我不做廣告,也從不向書友所要任何支持,收藏量一直都湊不夠一千,自然也不能上架了。不過對於那些喜歡看盜版的書友來說這不也很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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