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血影之中中華朝第一大案就此誕生。後世在說起這個被稱為午門之變的案子時,總是有意無意的忽略那些被殺的人都是被查出勾結造@反地主的。似乎史學界與文化界很願意引導民眾將張韜看成是一個殘忍的君王,至於他們為什麽這麽做,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就像後世儒家總念念不忘焚書坑儒一般,還不是因為筆杆子在人家手上,後來這還引起了曆史真相黨與史學界的論戰。可這起案件的結果卻很耐人尋味,被殺官員無論官職大小,無論罪狀上寫了多少罄竹難書的罪行,可最後他們的家人都是發配了事,沒有一個因為受到連累而被誅殺的,當然自殺的不在此列,算是與朱明王朝株連九族的最大區別。


    說迴當時的現場,總計有一百餘人在一瞬間就身首異處,幸存的那些官員看著寒光凜冽卻沾滿血跡的鋼刀,大多都處於精神崩潰的狀態,除了少數人慶幸自己是改革派,或是慶幸自己沒有明確的站在守舊派那一邊之外,所有的人都在這一刻想起了開國之君不能得罪的這條鐵律。大家當然知道這些被殺的都是京城之中守舊派的骨幹份子,也大都都是江南儒林出身,說他們勾結叛賊造@反當然不算是冤枉,但是誰能想到張韜能如此冷酷的一殺了之?並且還殺得這麽幹淨!再聯想到正轟轟烈烈搞造@反的江南士林們,他們會有什麽下場還用再說嗎?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或是被血腥搞得嘔吐暈厥之時,張韜又用他洪亮的聲音站在城樓上說到:“諸位愛卿,反賊已誅,且隨朕迴殿議事!”


    當天的朝會說了什麽,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當那些官員的家屬接到判決書的時候,聰明的和不聰明的都看得出來這天下又要刮起一陣腥風血雨。隻是別看江南鬧得歡,卻沒人對他們的將來還抱有一絲的希望。


    “唉……”薑田放下邸報搖了搖頭:“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皇帝忍讓你們還道是軟弱可欺,這下三省的地主們都跑不了!”


    同樣感慨的色@狼聽薑田這麽一說卻糊塗了:“先生,你說這些犯官的家人會受波及我信,可三省的地主怎麽也要倒黴?”


    本來還想打醬油的吳遠,正好看見好奇寶寶張環要發問就趕緊搶險轉移這個話題:“定是這些人也與此事有所勾連,三省民亂若是沒有這些鄉紳支持,才不會有此局麵。”


    吳遠說的在理,可是薑田卻點點頭沒理會他轉移話題的目的:“參與或是不參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他們不能安撫百姓並且對抗曆史潮流的時候,就注定了這個階級的毀滅,政治課上我就說過,社會變革必然會導致某些無法進步的階級消亡。我所遺憾的是,他們這些人恐怕死了都不會有人可憐,甚至就算撲滅了三省民亂,卻會引得天下的農民虎視眈眈的盯著其他地主。真正的混亂在後麵!”


    薑田的說法讓所有的人都糊塗了,地主們為了保住自己的特權煽動百姓造@反,不過本朝剛剛開國,各地駐軍依舊是戰力強悍,所以最多也就是鬧騰一兩年就會被殺個精光。可為什麽到了薑田嘴裏,卻變成了佃戶們和地主之間的生死鬥了?他們這些大老爺們想不明白,可是在旁邊旁聽的倆女人中卻有明白人,但是誰都沒想到第一個想清楚這個問題的人並不是以才女著稱的心月,反倒是那個粗鄙不堪的孟大丫。


    在工作室裏一直當粗使喚丫頭的孟大丫見眾人迷惑不解,不由得在心中嘲笑這幫人膚淺的很:“依我看,天子敢在午門大開殺戒,就是已經想好了對策,又不是朝廷下了天怒人怨的旨意,隻要有人暗中挑撥說是地主拿佃戶當槍使,好為他們賣命,再扇唿一下說是殺了地主全家分了浮財大夥再投降朝廷,最後還不是法不責眾不了了之。”


    她這話一說,眾人似乎感覺到一股陰風撲麵,其中的狠毒與心機簡直令人發指。不過仔細一想還就是這個道理,自古造@反無非三個結局,要麽功成名就天下換個主人,要麽就是兵敗身死,最好的結局就是接受招安匪首們改行吃皇糧。再看本朝的景象,想要打贏剛剛驅逐了韃子的新軍是不可能了,再看張韜的手段朝廷招安也就甭想了,那麽最後自然是被武力@鎮@壓。可這次的造@反也不知是誰的主意,地主們全都縮在後麵扮演受害者,暴民們雖然人多勢眾卻看似沒人領導,各個城市也早就堅壁清野不給他們進城的機會,除了互相有仇的村子之間衝突不斷之外,到現在還沒有多麽惡劣的流血事件。種種反常的跡象表明當地的士紳們已經串聯好了,自己雖然不露麵卻有能力控製混亂的程度。這也算是將來和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畢竟這些地方都是自家的地盤,毀壞的太嚴重也影響到今後自己的收入。那麽假如皇家的探子真的能混進這些亂民之中,並且煽動他們殺了這些地主分浮財的話……還真有這個可能讓他們調轉槍頭自相殘殺。


    就在大家深以為然的時候薑田卻搖了搖頭:“姐姐大人隻能算是猜到了一半,殺人越貨分浮財還是當年明末的玩法,若是陛下隻有這種手段也就不配君臨天下了!”


    本來還有些自鳴得意的孟大丫一聽就不樂意:“那依你之見該怎麽辦?”


    薑田也沒打算藏著掖著,反正就算有人將他的話傳出去也已經改變不了現實了:“我一直反對陛下搞全國普查,就是不想讓他背上殺人如麻的罪名,可是我這師兄太……你們應該知道,陛下他就算殺了那些地主也要殺得名正言順、殺得大快人心、殺得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事實就像薑田猜測的那樣,張韜早就想祭起打土豪分田地這階級鬥爭的大殺器,隻可惜明末的地主雖然也是吃人不吐骨頭,但是到還沒有清末民初那麽吃相難看,在鄉裏鄉親麵前還是表現一下關心桑梓的虛情假意,對待自己佃戶與長工的時候更不會如黃世仁、周扒皮般拉仇恨,這也是中國地主階級的傳統,除非是少數不夠聰明的土豪劣紳為禍鄉裏,否則大多數都把貪婪的獠牙隱藏起來。至於他們的主要剝削手段其實是使用商業杠杆來達到敲骨吸髓的目的,這也看得出唐宋商業發達給中國帶來的影響,至於後來那麽明目張膽的欺負老百姓,則是清朝留下的暴力成分。張韜在還沒當上皇帝之時就已經留意到統治階級的剝削手段,當了皇帝又繼承了原錦衣衛的部分勢力之後,就更是有把握發動一場血@腥@暴@力的土改運動。以前隱忍不發不過是國內其他事情還沒理順,也暫時沒找到合適的借口,現在這幫白癡自己送上門來薑田又不在身邊囉嗦,他可當真是手癢難耐了。


    說起讓鄉紳身敗名裂的罪名,其實隻有簡單的一句話:壟斷!這個詞放在現代都是要被打土豪的,除了國家壟斷的買賣,無論什麽主義的國家都會下狠手拆你個沒商量。大家也不用糾結於後世的中國有多少國企屬於壟斷階級,其實這個現象在哪個國家都有,各國民眾對此的吐槽都充斥網絡,可是大家想想,一國政府要是連一兩個壟斷的生意都沒有,那這個政府不就是徹底的變成傀儡政權了?就好像後世的美國,白宮看似風光無限,其實真正的國策都是那些資本家說了算,資本家說要打仗那就得打,甭管有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都得打。


    很多曆史考證黨都能在明朝末年那讓人眼花繚亂的農民起義中找到壟斷階級的影子,利用天災的機會,占有優勢的鄉紳利用控製收購價,利用不正當的手段打壓競爭者,利用行會組織壟斷某項產業,使得無論豐年還是災年,自耕農們都能落得個家破人亡,地主趁機低價甚至是無本的侵吞土地,可是在其中漁利的地主卻完全不用為這些血債背黑鍋,看上去和現在歐美的政治格局是何其相似。想當年羅斯福用靠著六親不認的聯邦調查局遏製了資本家的胃口,才阻止了美國在經濟危機中徹底崩潰。可到了二十一世紀新的經濟危機爆發時,聯邦調查局卻再也沒有發揮自己的作用,原因就是連白宮都成了資本家的後花園,那還有誰能阻止這些人賺錢?現在薑田反對土改的原因也正在於此,放在這個時空,土改的手段過於超前了,既然大家都沒想著赤膊上陣,就最好不要打破這種潛規則,現在就發動群眾搞運動,隻會使還沒誕生的資產階級有了警惕,並且隱藏的更深更難掌握,讓以後的鬥爭過於複雜化。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當全新的鋼龍骨經受住了強度試驗的時候,新的邸報也就到了研究院。


    被新龍骨的各種工藝搞得神經衰弱的眾人早就忘了南邊的混亂,整條鉚接完畢的龍骨被放置在一個梯形的土堆之上,船頭與船尾的位置懸空,然後就是往這兩處碼沙包,就是為了看看在多大的極限下龍骨會變形,好得出這種龍骨的強度常數,有了這個數據就能計算出這種船舶大概的承載能力。所以在一陣讓人牙根發酸的吱呀聲中,那根被視為堅固無匹的精鋼龍骨終於被配重給扭變了形。


    薑田看了看數據然後點點頭:“另一根可以上船台了,這種強度就不怕他自己在海上折成兩段了。”


    等試驗完成之後,來傳邸報的人才敢將這份血淋淋的報紙交到薑田手上,而薑田也隻是看了個大概就扔在了一邊,然後無奈的自言自語:“你可讓我怎麽收拾?”


    原來果然不出薑田所料,張韜貴為天子同時還是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者,他當然不屑於同樣散播流言讓對方內鬥這種陰謀,而是大大方方的派軍隊進入,打著為民做主的旗號直接抄了各地大地主的家,然後再在某些積極分子的血淚控訴之下,剝掉那些偽善者的麵具,使得絕大多數剛剛經曆過前明末年悲慘年景的百姓一個個感同身受,也蹦管自己貧窮是不是受到了地主的欺壓,反正打倒地主才能過上好日子的想法算是根深蒂固了。接著就是一整套薑田隻在曆史資料裏見過的批鬥大會,在群情激奮之下那些地主的結局就可想而知了,罪大惡極的被鎮壓之後他們的田產家財自然是被本村的瓜分一空。就算沒有參與的或是沒有什麽罪證的,也不可能獨身事外的還在本地混日子,一幫被分田分錢搞得兩眼冒綠光的無產階級們早就磨刀霍霍,隻等著哪天工作組能蒞臨本村。所以這時候張韜又適時拋出土地置換計劃,讓那些受牽連的能帶著自己財產跑到北方去另起爐灶,若是不開眼的死抱著老家不鬆手的,張韜當然也會成全他們……


    看到邸報上寫的內容,張環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父皇的人不是自己的母後,而是自己這個無所不知的老師:“先生,您怎麽知道會變成這樣?”


    大家都想知道答案,尤其是不服氣的孟大丫撇撇嘴:“這做法和我說的有什麽區別,還不是打殺了再分了財產拉攏民心。”


    “區別大了!”薑田搖搖頭:“這樣會使本來外表和諧的各個階級產生尖銳對立,尤其是這些罪狀之中徹底揭露了官商勾結、商會組織的各種手段,使得整個商業體係跟著一起倒黴,原本我計劃的人為引導發展工商業的模式不得不暫停,改成保護現有的商業環境。否則下次商人們下鄉收貨的時候能被農民用刀子逼著強買強賣!除非有本事把全國的商業都列入朝廷的管轄,否則商業體係的崩潰直接會導致靠來料加工為生手工業者破產,進而引發城鄉兩種體係下的民眾對立,如果再有居心叵測的一扇唿,別說是社會動蕩就是天下大亂都有可能。”


    就在眾人被薑田描繪的前景給嚇住的時候,就聽薑田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幫白癡也是無能,都已經造@反了還不戰個痛快,竟然妄想著能和朝廷討價還價?要是占個州縣屠個城什麽的,也好徹底的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到時候黑鍋一背新政也能繼續施行,說不定後世冒出個不要臉的還會撰文同情你幾句,騙些不學無術的跟著起起哄正正名。現在可好,不僅身家性命保不住甚至名聲都要遺臭萬年,關鍵是累得活人給他們擦屁股,還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如果說孟大丫的計策還有些草莽味道令人不齒的話,聽了薑田的自言自語眾人瞬間就覺得不寒而栗。什麽叫真正的陰謀?大家這才發現薑田其實早就將這幫人造反的變數給計算在內,甚至可以說他正希望江南動亂一迴好徹底的根除頑固勢力。可是沒想到這幫人的確是扶不上牆的阿鬥,或者說真正的聰明人早就遠離了這個明知是死局的漩渦,所以才沒有個聰明的給他們指出正確的道路。換句話說在張韜和薑田這倆人麵前,唯一正確的決定就是不要和他們對著幹。


    放下薑田的牢騷與南邊轟轟烈烈且群眾喜聞樂見的土改不提,就在這段時間內研究院因為薑田眾人的傾力投入,研發速度不僅飛快,而且各種新技術的應用也是出人意料的順利,一直沒能完善的拚接桅杆也在薑田的指導下改用燒紅的鐵圈去箍緊木材,最終解決了強度問題,新桅杆正好用在二號艦的試驗上,至於那艘拉風的一號艦,在舾裝完全部的武裝之後,也正式更名為靖海號海軍試驗艦,由軍方負責接收和操艦,但是使用權還在研究院手裏,誰讓這個研究院的名字前頭還有海軍兩個字呢。於是繼續躲清淨的薑田帶著一票興奮值爆表的研究人員登上了靖海號並且扯帆遠航朝著威海而去。


    秋風送爽,每到這個時候華北地區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冷空氣都會逐漸加強,靖海號則順著這股西北風跑的輕快自如,不過暈船的人絕對不會這麽想,在這些人眼中除非是風平浪靜,否則稍有顛簸就是天翻地覆的嘔吐不止。最讓薑田感到意外的是張環、劉寶鎧之類的旱鴨子並沒有多麽的不適,反倒是一直以勞動婦女身體結實著稱的孟大丫吐了個天昏地暗。


    “你也真是的,叫你不要來非得來,這下過癮了吧?”薑田伸手將一碗糖水給自己這表姐灌了下去,然後又擦了擦她嘴角漏出來的水漬:“你可逞得是什麽能?”


    孟大丫絕對沒想過自己這表弟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麵,或者說他這個表弟早就沒了以前那種讀書人的自傲,在她麵前更像是一個家中的長者在斥責著晚輩。雖然因為嘔吐而渾身乏力且麵色蠟黃,可她還是不禁羞紅了臉,她的確是在逞能,想讓自己這個弟弟知道她也是個有用的人,既然沒有心月的才學,也不懂什麽音律,更不能和清幽姐妹比容貌,那麽剩下的也就隻有吃苦耐勞這一個優點了,她能不逞能嗎?


    與照顧孟大丫的薑田不同,此時的劉寶鎧正站在船頭,用手扶住船首武器的通用基座,迎著波濤起伏的海麵出神,他發覺與萬馬奔騰相比,自己似乎更享受這種迎風破浪的感覺,雖然馬踏敵營也是豪情萬丈,可與這無邊無際的海洋相比,再大的營盤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能駕駛著世界第一的艦隊征服地圖上那些隻聽說沒見過的國家,這是一種欲罷不能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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