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之後見麵次數的增加,我們逐漸熟悉起來,他的樣子,也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裏。隨著他學業的進展,功課也多了起來。有一次是學習中國古代文學。他選了《孔雀東南飛》。作業要求簡單複述故事情節,發表簡單的讀後感。

    不知何時開始,他不再用兩隻杯子,隻是在我滔滔不絕的言論完畢飲牛般狂灌水後,用我的杯子,小心的喝一口,發出很誇張的咽水聲。小孩子般咂兩下嘴,惹得我忍俊不禁。

    他的造型總是常常變化,時而黑色版寸短發,時而染成金黃,個把月不見,又會燙成卷發。以至於我在馬路上不敢貿然打招唿。因為學校的韓國人很多阿,大家的樣子也都長得差不多的,加上他的造型變化的原因,我常在忽然間聽到一句拉長聲音的“小希……”,然後是很多男男女女,陌生的臉孔對我點一下頭,操著不同發音的“你好…你好…”對我打招唿。然後一群人飄過,我仔細尋找一下他的身影,打個招唿,心狂跳一陣……

    但是他的眼神,永遠是那樣真誠中帶著一點疑惑。

    我實在不是一個好老師,不能因材施教。哈哈,他呢,基本也隻是靠我寫寫作業,應付應付老師。他也實在不是一名專心學習的好學生吧。

    《孔雀東南飛》的原文他肯定是不能夠懂了。我就奇怪了,中國古代文化那麽燦爛輝煌,老師讓他們寫個故事的讀後感他幹嗎選個這麽難文章來為我和為難自己呢?像愚公移山、精衛填海等等成語故事多麽簡單意義深刻,我也比較好解釋的工作多好呢。

    “原文,咱們就不看了了吧?反正你也不懂。”

    “什麽不懂,我當然知道的。你說什麽啊,你不會,你不是好老師……”他向我挑釁。哼,我也是文科生出身,這種初中生都學了的古文,怎麽難的倒我?關鍵是他的想法,怪異的像外星人。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xx(他指著蒲葦,他不認識這幾個字)是什麽?”這首樂府詩裏麵他不認識的字太多了,我根本解釋不過來,1個多小時過去了,電子辭典都快被他整崩潰了。我基本要罷工了。再這樣下去,他的胸也要被金剛式的捶打給打腫了,難道他是這樣練胸肌的?自虐自虐阿……

    “是一種草啦,你根本不需要知道這麽多,反正老師不就是讓你們講個古代故事,發表個簡單感言的200字小短文嗎?你何必自討苦吃?以你的腦子,一時裝不下這麽多了。你放棄吧?”

    “mo?”這是韓文什麽的意思,隻要他這樣說,我就知道我又白廢話了。“你還好吧?怎麽樣?”多麽熟悉的溫柔而又略帶磁性的聲音。我確定是他。

    當年的清水馬尾,已經變成一頭俏皮的卷發,總是一雙運動鞋的我也換了纖細的高跟。當年素麵朝天的自信已被歲月帶走。26歲的我,無法不用胭脂粉黛來挽留無情歲月的腳步。

    他還認得出我麽?

    “我沒事。”隻是5厘米的高跟害慘了我,腳踝似乎扭到了。但是我鎮定的站穩,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他太太倒是顯得比較緊張,一麵和小孩子說些我不懂的話,一麵拉我到一邊看我是否受傷。

    “實在不好意思,小孩子太調皮,請您原諒。花瓶我們會負責賠償。”他的話語中隻是禮貌,沒有絲毫的親切。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似乎片片都刺進我的心。我幾乎要跌倒,不是因為腳傷,而是因為有種窒息的痛苦。這種感覺,已經遠離我已經5年……

    “我不要緊,您不用管我了。沒事,謝謝。”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隨著工作人員到款台的背影,我強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他的妻子,那麽溫柔賢惠;孩子大概3歲的樣子吧,活潑伶俐;而他也一如昨日的時尚達人,但是多了份成父親的穩重。這是多麽讓人羨慕的溫暖的家。我那如抽繭剝絲般的說不清是思念還是痛苦的東西,隻能生生被塞迴心中狹小的角落。

    我應該默默祝福他,他很幸福。這不也是我的願望麽?我以為一年兩年足夠可以忘記,畢竟已經5年了,我也幾乎沒有再想起過。但是偶遇的感覺竟然如此洶湧。我確定是他麽?

    迴家的路上,我反複描摹著他的一顰一笑,迴憶那些半誓言半玩笑的話語。我越來越覺得,我可能認錯人了。嗬嗬,都已經這麽久了,自己還是這麽花癡,這麽容易動情,腳崴一下,就疼得掉眼淚。哈哈……嘲笑自己一下,迴家收拾屋子去吧。

    女人,是天生的幻想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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