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宸喘著氣,神色間也是一片痛苦,他顰眉許久,終於長嘆一聲:“對不起,希容……我太激動了,那麽多條人命啊,就這麽——中國又少了那麽多的熱血兒郎……我不該怪你的,你能救我已是千難萬難,我還能強求甚麽?”


    希容怔怔地看著他,突然上前緊緊地摟住他:“阿宸,你還記得那晚我登台前,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不過六十個日夜,現在的感覺又豈是宛如隔世四字能夠道盡?他苦澀地一笑:“過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對你而言——那僅僅是過去嗎?”希容不住地搖著頭,已然哽咽,“隻有我一個人發了瘋一樣的找你,隻有我至今還記得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


    “不是的!希容,你聽我說——不是的……”阿宸包裹著層層紗布的手臂,遲疑半晌,最終也擁住他不住顫抖的雙肩,“我師父……迴來了,我才終於找到了生存的意義——原來我平日裏所謂的行俠仗義,都隻能救一個兩個微末的生命——隻有推翻這個沒落的王朝,才能使黎民百姓得到新生。師父已經帶著我,加入了同盟會。”


    “你……你真的是革命黨?你瘋了——他們對待革命黨是格殺勿論,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你應該支持我,希容。整個國家都已經腐敗到那種地步,隻有新的政權才有新的希望,為了他而付出的一切鮮血,都是值得的。”阿宸認真地看著希容,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為什麽……當他終於決定想向他表白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了。他承認自己胸無大誌,所求的,不過是自己小小的幸福,如今看來,竟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癡想。現在的阿宸,已經陌生的讓他心驚。他拿什麽換迴他過去的率真?


    “容少爺。”門外傳來消愁的聲音。希容迴過神,勉強一笑:“你在這裏躺著,我出去看看。”


    剛轉出內室,希容就愣在原地,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動彈不得。


    一個他怎麽也想不到的人站在他的眼前,帶著臉上那一抹慣有的倨傲。


    消愁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看向希容的眼光滿是擔憂。


    “你先下去。”希容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躲不了,更何況是眼前這個惡魔般的男子。


    “你沒事吧?”載漣意味深長地一笑,徑直就在外室裏的椅子上坐下,“剛良已經死了,那個刺客好狠的刀法。全北京城已經戒嚴,務必要將他繩之於法。”


    希容不動聲色地戒備著他——朝廷欽犯,就躺在一牆之隔的內室,無論如何,都要保他周全。


    “怎麽了?臉色蒼白成這樣!”載漣笑了笑,卻沒有一絲喜意傳進他冰冷的眸子。


    希容垂首,掩住神色間的惱恨——阿宸根本沒有落進他的手裏,一切的謊言,都是為了要製約著他終其一生,為他賣命。難道他竟殘酷冷血到這個地步了嗎?!


    還是這樣一副冰冷的臉——在麵對那個人的時侯,他又是怎樣一個動人光景?載漣又妒又恨地暗暗攥緊了雙手。


    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又豈止是一個誤會?


    “那個刺客抹了臉,誰也沒見到他真實的模樣。”載漣挑著眉看他,“瀲灩園與尚書府相隔不遠,我怕那刺客勿打勿撞地驚擾到你——那就不好了。”


    希容立刻警覺起來,一顆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他本能地察覺到載漣知道了什麽,登時緊張起來:“多謝貝勒爺關心,瀲灩園一切如常。”


    “那就好——我擔心的緊,剛處理好那邊的事就趕過來了。”載漣招招手換他過來,“這會子我倦的很,扶我進去歇會——怎麽了?你的臉色這麽難看?”


    希容煞白著臉,勉強笑道:“貝勒爺累了,就讓希容為你推拿一下,比睡上一覺更有效果呢。”


    “是嗎?”載漣輕佻地扯扯嘴角,捏住他的下巴慢慢往下,“你擅長的事——不該是推拿吧。”


    不——不要!希容驚恐地瞪大眼,他再低賤也不能忍受當著阿宸的麵無恥地渴求男人的蹂躪——他做不到!


    載漣手裏用力,迫使他的嘴巴強製地張大:“不願意嗎?我的寶貝希容——你不是幾乎每一個夜晚都這樣承受著我的疼愛嗎?這裏又沒有外人,你怎麽好端端又害羞起來了?從前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更荒唐的事都做過呢!”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不要在阿宸麵前把他骯髒的傷口再次撕裂地鮮血淋漓!


    載漣撩起下擺,逼著希容迎視他的巨大,根本不給他適應的時間,就狠狠地一插到底:“恩——!!”載漣發出了一絲模糊而快慰的呻吟,忍不住前後大動起來。希容,我就不信,這樣你們還能在一起!他能忍受你的yin盪你的不堪嗎?死心吧,希容,全世界隻有我能真心包容你接受你!


    希容被噎的滿紅耳赤,口裏卻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晶亮的唾液,去潤滑那肆虐躁動著的兇器。


    載漣呻吟地更加大聲了,象是在宣洩什麽似的,死死扣住希容的後腦勺,猛烈抽插進退。


    室內一片膠結拍合的yin盪聲音與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混在一處,慢慢地,向外瀰漫。


    牆壁後,阿宸木然地聽著,手臂上的傷口在已經裂開。汨汨蜿蜒的鮮血映著他慘白駭人的臉色,分外詭異。


    希容,你好——


    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刻進自己的手心,那樣的痛徹心扉。


    希容的兩眼翻出淚花,酸脹的嘴唇早已麻木,腥檀的氣味充滿鼻間——好痛苦,為什麽他要被這樣的對待?他狠狠地吊起眼睛,控訴地望著正縱情馳騁的男人。


    “很棒的眼神。”載漣心裏一動,突然停止了動作,從上衣裏迅速地摸出一把手槍,也不瞄準,就對著麵前的牆壁開了三槍。


    “砰砰砰。”刺鼻的硫磺味瀰漫開來,希容卻已經嚇的形神俱滅,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唇邊嘴角還沾著綿延的白色體液,說不出情色動人。


    載漣冷笑了一聲,從容掩好下體,執槍慢慢地蹲在他的麵前,對上他已經沒了焦距的雙眼:“你不要怕啊……我隻是想試試這把法蘭西進口的火槍,威力究竟如何罷了。”灼熱的槍管滑過他白膩的臉頰,那一星的熾燙,卻讓他連靈魂都深深顫抖:阿宸,阿宸……


    “我把它送給你,你說好不好?現在亂黨橫行,就當多個防身的工具。”愛憐地輕拂他如雲秀髮,載漣帶起一抹譏誚,他的目的已經達成,這比當麵殺了那個男人更能令希容死心。放了那個男人,他應該會後悔吧,可是現在的他隻想著,怎樣才能將希容的心毫無保留地剝離那個男人,他不要用一個無足輕重的死亡換來希容對他一輩子的怨恨。


    希容,除了我的懷抱,你勢必無處可去。


    載漣起身,滿意著自己的震懾效果,在深深地凝視了那麵牆上的三個彈孔之後,終於轉身離去。


    希容呆坐著,好半晌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一麵哭一麵向內室踉蹌爬去:“阿宸,你沒事吧?”


    淩亂的床塌之上,空空如也,一旁洞開的窗子唿唿地灌進哀愁的秋風。


    阿宸,走了……他已經知道了一切,知道心目中的翩翩公子至交好友原來是個人盡可夫的下賤男娼——他還能不走嗎?希容撫摩著溫熱的被褥,淚流滿麵:怎會如此——重逢之後,竟是如此的決裂!


    他的極樂淨土,在瞬間崩塌了。


    他在一剎那間,了悟了載漣的陰謀:他什麽都知道!隻有自己傻傻地以為能保住阿宸的性命而曲意奉承。他已經剝奪了他所有的自尊廉恥,為什麽連這麽一點小小的真情都不讓他擁有?


    不,不,阿宸……我不會讓你就這麽離開我的,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輕視我惟獨你不行!


    他們的鄙夷我隻會嗤之以鼻,但是你的輕視卻足以讓我痛徹心扉!


    因為隻有對你,我付出了真心啊。


    第8章


    又是一個陰蒙蒙的天氣,阿宸沉默地將劈好的柴一一垛好。好惱人的天!他怨懟地抬眼瞪向空中,心中的煩鬱揮之不去……腳下用力,他狠狠地踢散了身邊的柴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個那樣單純善良心無城府的人,內裏竟然如此不堪!之前的所有情景都是他一個人無聊荒誕的幻想嗎?他萬萬沒有想到,心中聖潔無暇的希容竟然……心裏一痛,阿宸暗罵自己:不是決定不再想這事了嗎?!為什麽總是藏在心底拋不開放不下?!


    “阿宸,你過來,看看誰來了!”領班在大雜院中大聲唿道。


    “哎,”阿宸應了一聲,並不意外地見到了那個依然硬挺的男人 :“師父!”


    男人以眼神示意他少安毋躁,笑著對身邊的領班道:“老林,咱們十數年的街坊了,我在東洋那幾年又煩你照顧阿宸了,這份情我王五不知怎麽報答你!”


    “小五!你說這話還把我當兄弟麽?”林領班嗬嗬直笑,“阿宸這孩子心忒實,這些年也幫我不少忙,有啥好道謝的!”


    阿宸知道林領班和自己這般江湖賣藝的兄弟都是老實巴交的老百姓,與師父,自己還有小鳳仙他們絕不是一種人,當下明白師父並不想將他們卷進是非,也跟著客套了幾句。剛進屋,王五就收了嬉笑之色:“你沒事吧?這些天風聲緊的很。我這會才得空來看看你。”


    阿宸搖搖頭:“我沒事……隻是那些同伴……”


    “全都死了,無一生還。”王五不禁咬牙切齒起來,“現在載灃載漣又查封了同盟會的幾個報社,整個京城糙木皆兵。在北京舉事,我看實在不易,依著孫先生的看法,還是在南方起義勝算大些。”


    阿宸熱血沸騰起來,暫時忘記了那些不快:“真的麽?我也想南下盡點力!”


    “你乖乖養傷吧。這迴沒事算你命大,幸好動手的時候,他們一直沒有看清你的麵目,如今藏身於這賣藝班裏也算安穩,再等等,不怕沒有出力的機會。”王五沉吟半晌,又拍拍他的肩膀,“這次成功地殺了剛良,陸軍部勢必大亂,軍隊調遣勢必滯緩,於革命大大有益——阿宸,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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