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曆史


    珠子的價格之昂貴,著實讓我心疼了幾天。


    當製好的佛珠手鏈放在我手上的時候,那珠子的玲瓏剔透讓我心生不舍,不想白白這樣就便宜了安誌宗。可是又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我將計劃在心底順了一遍,又仔細地叮囑了安排的人好幾遍,讓這個人熟悉了確認不會出錯,我才放心地交給這個人。


    一周之後,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特別合適的機會。


    公司人最多最齊的是什麽時候呢?不就是這周周五晚上公司的聚餐。


    因為是新成立的公司,聚餐又是第一次舉行,隻要是想繼續在這家公司幹下去並且得到晉升的人,就不會輕易拒絕不去參加這個聚會。


    林榮會參加,君七秀會參加,那麽,兩位總經理都來了,安誌宗怎麽會缺席呢?何況,安誌宗還一直想要跟君七秀吃一頓飯,聯絡下君七秀與他之間漸漸疏遠的友誼呢。


    聚餐的地方定在了g市的文豪酒店裏麵,一個五星級的酒店,最基礎的消費都要上萬元了。君七秀還特意包了一間大廂房,廂房裏麵可以擺四張圓形桌子,一個圓形桌子總共可以坐二十個人。


    公司的員工總共就五十七個人,有成家的員工肯定會拖家帶口,那麽到時候肯定不夠坐的,估計加位子都有可能。


    君七秀特地放了公司的員工周五早一個小時下班。


    當我從家門口出來的時候,君七秀的車子卻停在樓下了。


    我盯著君七秀的車牌一眼,又瞧著車子裏坐著的人,邁出的步子又收迴來了。


    君七秀卻按下車窗,白皙的手指從車窗裏麵伸了出來,朝我這個方向比了一個手勢。


    “過來啊,你在發愣什麽。”


    我看了看周遭,確定周圍沒人,肯定了君七秀的說話對象是我之後,才放心地抬起腳邁出去。


    不是我故意發愣,也不是懷疑眼前這個人不是君七秀本人,而是,我瞧見了車後座似乎坐了一個人。


    那人的模樣看不大清楚,我猜想是苗岫,便更加猶豫要不要同坐一車了。


    在上次從門外偷聽到苗岫手腕受傷的原因之後,我們便沒有再見過麵了。苗岫因為演藝事業的繁忙,我因為工作更因為忙著應對安誌宗的壓逼手段,再加上本身安誌宗的這個身份就與苗岫不太熟。


    我們之間充其量,不過是明星與粉絲的關係,比朋友還要淡漠上一萬倍的關係。


    但這些說實話,都是假話而已。追根到底,我始終是因為心底有一根刺,這根刺總會在我心尖上作怪,午夜夢迴總能勾起我對往日的無限迴憶,這些迴憶卻更多的是恐懼愧疚。


    每當我冷靜下來的時候,我總要想方設法地要遠離苗岫。


    我深唿吸了口氣,在車門前站定身姿。


    剛彎下腰,準備坐進車裏,卻看清楚車後座的人的臉孔。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個如假包換,樣貌清秀的女孩子。


    不是苗岫啊。


    一瞬間,我悄悄地鬆了口氣了。


    但奇怪的是,那點失落又是怎麽迴事。


    估計是我的臉色變了又變,當我迴過神的時候,在駕駛位上的君七秀早就一臉不耐煩,一雙黑眸疑惑地瞅著我看。


    直到我係上安全帶,車子開上了高速公路上,進入隧道的時候,君七秀才跟我介紹身後的人。


    “後麵坐著的女人名字叫許彎彎……是我的訂婚對象。”


    君七秀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一下。


    許彎彎?


    名字有點熟悉。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後麵的許彎彎早就伸手向我。


    “你好,我叫許彎彎,月牙彎彎的。我是他的未婚妻。”


    聲音不算是甜美,反倒有些沙啞,聽不太清楚的話可能會以為是個男孩子。許彎彎落落大方地介紹自己。


    我也趕緊伸手,跟她握了下手。


    趁著這個機會,我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將這個女孩悄悄地打量了下。


    許彎彎的臉型偏圓形,不是君七秀一貫欣賞的瓜子臉,但她臉頰兩側有兩個討喜的酒窩,讓她整個五官柔和,年紀減輕了不少。


    在聽見她的聲音,看清楚她的臉後,我突然想起這個女人是誰了。


    君七秀的性取向一向很正常,就算這個圈子出名地亂七八糟,他也不喜男女通吃。幾年後與他結婚的那位君太太似乎叫什麽名字來著。


    許彎彎?


    對的,似乎就是這個名字,那個被君七秀嘲笑著像狗一樣的名字,經常被君七秀叫成旺旺小姐。在與君七秀結婚後之後,旺旺小姐讓君七秀收斂了到處留情的毛病,還為君家誕下一男一女的君太太。


    我雖然因為苗岫的事情渾渾噩噩地度過那幾年痛不欲生的日子,與君七秀之間的往來也淡了一些,但這個名字還是能記得一點的。


    不過有點可惜了。


    我默默地又看了許彎彎一眼。


    我記得在我爬上苗岫墜樓的酒店的前一周,這位君太太因為難產而死掉了。勉強成活的就是那個孩子而已。


    許彎彎在隧道的橘紅色燈光下,膚色白皙,看不出什麽異樣,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病弱的女人。


    君七秀卻沒好氣地白了許彎彎幾眼。


    “旺旺小姐,你可否將你粗壯的手臂伸迴去,你會打擾到我開車的心情的。”


    君七秀一向對女性禮讓有加,但麵對許彎彎卻難得沒有保持紳士風度,說出的話尖酸刻薄。


    我默默看了一眼許彎彎與我交握的手臂。


    許彎彎的身材確實如同君七秀所說的,不是骨感型美女,是微胖型的,且手臂還是君七秀的重點嘲諷對象。


    但是,我與君七秀是直到後來才聽說這是許彎彎吃藥的緣故。


    我該不該提醒下君七秀,注意下風度。


    或者是說,勸君七秀別娶許彎彎。


    君七秀的性子比我還固執,認定了許彎彎之後便一條路執拗到黑了。在許彎彎死後憔悴了不少,連續好幾天不吃不喝,瘦得快脫型了。


    我糾結了下,還是打定主意,權當沒看見。


    曆史是什麽?


    就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注定會發生的事情,單憑人力是無法輕易扭轉的。


    我不確定君七秀是否會在我的勸說下真的不會娶許彎彎了,或者是說我能否挽救得了許彎彎的性命。


    我轉念一想,眉頭微微皺起。


    那麽,我還能阻止苗岫的死亡嗎?


    我沉默了。


    許彎彎並不會介意君七秀的冷眼熱諷,依舊笑眯眯的,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笑得隻剩下一條縫隙。


    “我就是想要品嚐下這個酒店新推出的甜品而已。你再不滿,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誰叫你剛好在那個時間來我家,被我媽看到了。我媽非逼著我上你的車子。要不,下次我補迴給你啊。”


    君七秀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作為旁觀者,看著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明眼人都知道許彎彎喜歡著君七秀,君七秀自己其實也是對許彎彎最特別的。他們越是這樣打鬧著,我的心底越是糾結。


    如果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也許,此刻的我隻是單純覺得這樣也無妨了。


    一路百感交集。


    在我迴過神的時候,車子已經順利抵達酒店門口了。


    君七秀去停車,我領著許彎彎先進酒店。


    預訂的包廂裏早已坐滿了不少的人。


    如我所料,成家的同事都有帶家人過來,門口邊上還站著幾個小孩子,裏麵的圓形桌子旁邊還有兩三個小孩子在亂跑著。場麵看著有些混亂了。


    這種局麵,越混亂就越好。


    許彎彎被我安排在君七秀旁邊的位置上。


    林榮到的時候,聚餐才正式開始。


    我安排的人也終於到了。


    看到那個人,我朝她笑了笑。


    她是狗腿子新交的女朋友,也是我引薦下才進入公司的。狗腿子並不知道我們兩個的關係,自以為是的將這個女人引進自己的組裏麵,成為安誌宗組下的一員,還深得狗腿子的新賴。


    宴席開始了。


    穿著酒店統一服裝的侍者端著不少菜盤子上桌,在準備將一盤炒的泛著香氣的油菜花放到安誌宗的右手邊的時候,狗腿子的女朋友剛好碰到了狗腿子的手,狗腿子正坐在安誌宗的右手邊,正好撞到了侍者端菜的手。


    侍者的反應算是靈巧的,在整盤菜往下返即將要倒在安誌宗的手上時,侍者及時穩住了動作,但難免還是有一根葉子還有菜汁滴在安誌宗戴手表的手背上,菜汁也淋上了那佛珠手鏈。


    “啊!”


    安誌宗慘叫了一聲。


    雖然不至於被燙傷,但手背還是有點泛紅了。那一下子的疼痛自然是難免的。


    我強忍著笑意,盯著安誌宗手上那佛珠手鏈。


    安誌宗連忙將手鏈脫下來查看手背的情況。狗腿子提出要給安誌宗清洗下佛珠手鏈,安誌宗還在忙著擦手背,默許了狗腿子的行為。


    狗腿子的女朋友借著要觀看下手鏈上的翡玉,幫狗腿子將這活攬了過去。


    我跟著起身,一起進入了洗手間。


    手鏈被女人洗得很幹淨,我將自己準備好的手鏈浸濕了下,又拿了一旁桌子上放著的幹淨手帕擦了下,才交給女人拿迴去。


    等我出去的時候,安誌宗早就將那個侍者罵個狗血淋頭,君七秀在一旁勸著,安誌宗還是喋喋不休。


    佛珠手鏈已經被我掉包了,但是安誌宗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異樣。


    一整晚下來,我顧著研究安誌宗的神情,連吃進嘴裏的東西都不知道什麽味道。我心底還在期待著會發生什麽事情。


    然而,一夜無事。


    迴到家中,我拿著手鏈,對著明亮的台燈對照了半天,都沒有看出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佛珠手鏈還是以前我戴著那條,鏈子的顏色一點都沒有改變。翡玉卻越戴越翠綠了,怪不得爺爺會說是塊好玉。


    然而,玉能消災擋難這一說法,用在我身上似乎行不通。


    如果真的行的話,我便不會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我又上網搜索了半天,看到眼睛直發酸,才總算得到一個看起來有點靠譜卻要付出挺大代價的法子。


    我需要把這個佛珠手鏈拆了,把珠子都磨成粉了,讓手鏈不複存在。


    第二天,我又聯係了前幾天坑了我一大筆錢的老師傅,狠下心,將陪伴了我二十幾年的手鏈拆掉。


    老師傅一邊歎息,一邊手腳利落地磨著珠子。


    我眼睜睜地看著珠子漸漸地變成了一堆碎屑。


    然而,我都將手鏈拆掉了,安誌宗卻仍活得好好的,即使言行舉止學我學得再像,骨子裏那副賤模樣仍是改不了的。


    安誌宗還好好地附在我的身體上。


    那麽,佛珠手鏈是錯誤答案了。


    既然如此,那應該是其他的東西了吧。


    我仍不死心,又盯著安誌宗身上可疑的部位,甚至在安誌宗去洗浴中心按摩脫下衣服的時候,我像跟蹤狂一樣跟蹤了過去,望眼欲穿地等著安誌宗脫下衣服,都沒有從他身上看到奇怪的配飾。


    當我所費盡心思做的一切成了無用之功,我才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也許,我猜測的方向是錯誤的。


    要讓安誌宗滾出我的身體,竟然是一件事挺難的事情。


    這個結論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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