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


    一個星期後,在錢包扁得不能再扁之後,在我目前這個身體瘦了三斤之後,我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


    我放棄了在寫字樓那些看起來輕鬆一點的工作,靠出賣廉價的勞動力得到了一份工作。


    這份工作在附近最有名的商圈裏,是一家連鎖的運動鞋專賣店裏,當倉庫的管理員,當然,實際上就是搬運工,任何跟體力活有關的事,都是與我有關的。


    我之所以能五個人競爭一份崗位中脫穎而出,不過是靠我傲人的體型以及我良好的行為舉止,也許真相就是這樣吧。


    也許,這家店的店長以為我體型這麽龐大,估計力氣應該很大,加上我又表現出那麽勤勞的樣子。而我私底下也以為胖子的力氣應該比一般人來的大,這是一般人的想法。


    然而,事實上,我又錯了。


    我一隻手連一大箱子的鞋子都提不起來,差點被箱子給絆倒。連我身旁站著的人都傻眼了。


    我在他們的注目下,看向了一旁正跟我幹同樣活的同事。


    那是個瘦得跟竹竿一樣的男孩子。臉上戴著黑框的眼睛,看模樣斯斯斯文文的,結果一手輕鬆地提起了兩大箱的鞋子。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太高估了安誌宗這個身體了。


    麵試我進來的店長為了彌補自己看錯人的錯誤,對我的身體進行了更為嚴格的訓練。搬貨的重量與日俱增,安誌宗嫩生生的手掌磨破了幾層皮,止血貼貼了好幾個,掌心長了不少的繭。


    每晚迴家,我整個人都已經虛脫了,饑腸轆轆,卻連想吃的想法都沒有,隻能匆匆啃了一個麵包,趕緊跑去洗澡,然後便躺床上,一覺到天亮了。


    我以為,我會堅持不了幾天。那個店長也是如此想的。


    想出用這種法子讓我自動辭職,也隻會那個腦子被門夾了,小氣吧啦的老男人才幹得出來。


    這種下三濫的法子,我在很久前就不玩了,以前也曾對這種做法不屑一顧。結果,當用到我身上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這個法子還真是有效。


    人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被激出一些身體隱藏的潛能的,如果再丟了這份工作,我就真的快餓死了。


    身上的錢所剩無幾,前幾天還被房東剛要去了幾百的房租,交了水電費那些雜七雜八的。現在的我窮得隻剩下安誌宗這個身體了。


    如果再沒有錢,我實在無法保證我不會幹出什麽事了。


    幸運的是,這家連鎖店每天包午餐一頓。沒輪到班次的時候,我還會蹭一頓飯吃。


    對於我這種做法,那個小氣的店長是很鄙視的,甚至看我的眼神跟看乞丐一樣。然而,老板沒說沒上班的店員不準來吃飯,店長隻能睜一隻閉一隻眼。


    也因為這種拚了命想要活下去的想法,我竟然在這家店一幹就是一個月了。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領工資的時候。


    這一天,店裏的員工都很興奮,甚至各個在籌劃著今晚要去幹什麽。唯獨我,隻是想著今晚能好好大吃一頓了,還有一點便是,我想知道這家的老板是誰。


    自從我進店幹活至今,一直都沒有見到老板。這個老板神龍不見尾,一個月下來大家隻能在發工資這一天會見到傳說中的老板真人。


    跟店裏的女員工花癡的想法不同,我想見這個老板不是因為好奇他的長相,而是總覺得這家店有點熟悉。我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來過這家店的樣子。


    一般能讓我有印象的連鎖店很少,除非我是這家店的vip,或者是認識的人介紹的。


    “安誌宗,你……把這箱東西搬進貨倉裏。”


    原本快到午休的時候,我正準備洗手準備吃飯了。結果,一向見不得我閑下來的小氣老男人又開始想指揮我了。


    我瞅了店裏的眾人一眼。


    店裏的男同事不止我一個,男女比例各占一半,搬運工比比皆是,不愁沒有人幫忙。如果放在平時,我一定會認命地按照這個老男人的指示去搬貨的,但是今天的我,從早上九點上班一直到現在,我的手便沒有停下。


    店裏的人聊天的聊天,沒客人的時候閑下來的人很多。但唯獨沒有想要幫忙我的意思。


    我的目光幽幽地從他們每張臉上瞟過。


    站在店裏招攬客人的店員都是這家店的臉麵,店員各個有張出色的皮相,背地裏跟老男人一樣瞧不起說我壞話的人也多。我在這裏除了同樣是倉庫管理員的另一個同事,幾乎就沒有說得上話的人。


    自認倒黴,俯下了身,扛起那箱貨物便往倉庫裏走去。


    安誌宗這個身體給我帶來的不便比我預料得還多,我上輩子所經曆的不如意的事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個月多來在安誌宗身上體驗得來得多。


    隻要我一天是安誌宗這副模樣,我就別想遇見什麽好事了。


    倉庫在店裏的地下室。正當我掏出鑰匙,打算開門的時候,手剛碰上門把,倉庫的大門便被窩打開了。


    我挑高眉,略帶疑惑地瞅著那門把。


    不知道是哪個同事出去的時候忘記鎖門了。一旦倉庫丟失了什麽東西,老男人便會將這個事情記在我的頭上了。


    就在我剛抬起腳,邁出了一個小小的步子,裏頭的說話聲已經瞬間奪走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的眼睛在瞅見屋裏的狀況猛地瞪大了。


    這家店的老板不是個喜歡折騰員工的人,不僅店內裝了空調,連地下室最悶熱的倉庫都配置了冷氣,讓我也有個可以好好喘氣的地方。


    倉庫的冷氣開得很足,我卻冷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在隻有一盞節能燈的倉庫內,光線黯淡,站在倉庫的人身影綽約,隱隱約約地落在水泥地麵上,身影被拉長了稍微。


    倉庫內,有兩個人,一個人站著,一個彎著腰。倚靠在牆壁上的人半邊側臉隱匿在黑暗之中,露出冷冽的另一麵。


    他正眯著眼,嘴角微微上挑,看不清他的神情如何,隻聽得他說道。


    “喂,嘴巴動不了了嗎?還是不會啊?需要我來教你嗎?”


    聲線明朗,嗓音溫柔低沉,說出的話冷漠異常。


    半蹲著身子,仰高著腦袋的人沒有說話,他的嘴巴靠著男人的身下,含著男人那器官,嘴巴鼓鼓的。


    我的手忍不住地抖了起來,空蕩蕩的胃裏卻異常地難受,一種熟悉的嘔吐感讓我整張臉扭曲了。我難受地捂著腹部,眼睛恨恨地瞪著倉庫裏的人。


    這麽齷蹉的行徑,果然真是夠惡心人的。今天中午我已經不需要吃飯了,現在的狀況讓我胃已經撐了。


    “喂,站在門口的那個人。”


    我正打算轉身走開,卻聽到裏頭傳來這話。


    這是打算幹什麽?讓我直接旁觀嗎?


    我轉過身,僵硬著身體,麵向正朝我緩緩走來的人。


    男人看不清的臉孔漸漸地,完全顯露在門口明亮的燈光下。


    一雙明豔的雙眼皮,深深地刻畫在眼窩處,長而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窩處落下扇形的黑色弧度,嘴唇涼薄帶著淡淡的粉色。


    渾身的當季名牌,連手腕上的手表都是六位數的價位。


    典型的富家公子。


    對於這個人的模樣,我卻瞧得有點眼熟,但細細地一想,卻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


    最令我關注的是,這個人看起來整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眼窩下方媲美國寶的深深的黑眼圈,再加上他蒼白過頭的膚色,看起來就像從棺材裏走出來的一樣。


    我還沒說話,這個人卻掩著嘴,清咳了幾聲。


    先是短暫的清咳,最後咳嗽聲越來越緊密,安靜的地下室整整是這個人劇烈的咳嗽聲。


    看起來就一副病的不輕的樣子。


    “喂,胖子,啞巴了麽?上次在醫院給我逃走了,是打算躲著我麽?”


    說剛說完,這個人猛地伸出手,揪住了我的頭發,將我按在牆壁上。


    安誌宗的身高比這個人高出半個額頭,體型又比這個瘦削的人大上很多,即使被這個男人壓著,我卻沒有感到一絲的威脅。


    瞧著這個男人一臉病色,又看看他這個小身板,總覺得我一拳下去,這個人說不定就躺平在這裏了。


    隻是,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醫院裏那個奇怪的男人,對安誌宗暴打虐待的變態。


    怪不得呢,聲音聽著有點熟悉了。


    我扯出一個淡笑。


    “我隻是迴家而已。”


    倉庫裏的另一個人終於在這個時候露臉了。


    我瞥了那人一眼。


    這個世上沒法料到的事情還真是多。


    這個當日單手抬起兩大箱子,瘦得紙片人一樣的男孩子竟然與這個男人有那樣的關係。


    嘖嘖,真是人可不貌相呢。


    “你先上去。”


    壓著我的男人發話了。


    “好。”


    紙片人上去之後,這個男人的眼睛緊緊盯著我,手狠狠地拍上我的臉。


    “呦,幾天的時間,你倒是翅膀長硬了,看你這模樣,似乎是忘記你欠我錢的事情了吧。”


    說完,掐著我臉的手勁又加大。


    我的臉被這樣捂著,一時之間難受地快窒息了。


    我朝天翻了翻白眼。深唿吸了幾口氣,在男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一拳將這個男人打倒在地上。


    “你tmd,耍夠了沒?老子欠你多少錢,你倒是說清楚啊。別總是掐著我的臉,又不是娘們,有種就揍我啊。”


    我的臉火辣辣地痛,越發生氣地瞪著倒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一臉的驚訝,似乎不敢相信我會這樣子做。


    “你……”


    “我什麽?”


    手插在褲兜裏,半彎著腰身,俯下臉,瞅著男人,笑了。


    “安誌宗,你瘋了嗎?你竟然打我?”


    恩。我已經打了。


    來不及反悔了。


    這一個月多我在安誌宗身上遭遇到的種種不如意的事情,足以讓我快瘋了,現在又加上這個男人與安誌宗的一些糟心事,我再忍下去,瘋的那個人遲早是我。


    腦子裏很快地過濾了下從醫院裏這個男人對安誌宗的行為舉止,再從剛才他與那個紙片人口/交的行為,不難想出這個人的性取向。


    瞬間,我的臉黑了黑。


    我又想吐了。


    然後,我幹出了這一輩子最快活的事情。


    直接對著這個男人吐了。


    男人的臉黑了又黑,從黑變青,再從青變紫,最後通通變成白色,一張小臉慘白慘敗,唿吸急促,似乎喘不過氣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你們在幹什麽?”


    苗岫陰柔的五官顯現在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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