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卓奚所說的那樣,她隻是想看看,所以並沒有阻止男人離開。


    隻是這一來一去,卓奚自己也不知道她能從這短暫的一麵裏看到多少,反倒像個傻瓜似的,繞了這麽大一圈,其實做的隻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自嘲地笑笑,她收拾好表情迴到包間。


    包間裏,連鴻和於君睿還在撕心裂肺地嚎,可以想象,明天酒醒後,連鴻看到急需喉寶拯救的影帝必然後悔得捶足頓胸。卓奚不想當老媽子,所以不想替他去擔心這些,自個兒迴到沙發上坐著研究骰子去了。


    坐下後,她留意到,原本呆在包間裏的宋瑩瑩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是已經迴去了,還是去了別的哪兒。


    卓奚連自家竹馬都冷漠地不想去關心,更別說這個可有可無的外人了,於是宋瑩瑩的身影隻是在她腦海裏那麽一晃,轉瞬就消失無影了。


    卓奚雖然不打算加入到兩個瘋子的k歌遊戲中,但她也沒有提前離開的打算,原因很簡單,她不想一個人坐車,特別是晚上。


    正百無聊賴地搖著骰子,躺在她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是一條未讀短信,來自項桓。


    ——等會兒有人來接你。


    就是這麽一條短信,簡短得連個稱唿都沒有,但卓奚知道,這條短信是她哥發給她的,因為隻有她才會需要接送,特別是在晚上。


    不用再等連鴻那個酒鬼,卓奚心情好了一點,從身後的酒架上取了一瓶溫和的甜酒,就著不太美妙的歌聲獨酌。


    項桓安排來接她的人來得不算快,她的這一瓶酒都到底兒也沒見到人影兒,她再等了一會兒,見人還不到,便靠著沙發開始閉目養神。


    她這一天喝了不少酒,還雜,盡管酒量好,此刻也有點醉了,於是這一閉眼,幾乎都要睡過去了。


    好吧,她是已經睡著了。


    她是被人掐醒的,睜開眼時,那隻在自己臉上一頓亂掐的手還沒來得及藏好,被她抓了個現行,手的主人卻也不覺尷尬,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末了還朝她惡劣地笑。


    “我的公主,您睡醒了?”


    “我如果是公主,第一個賜你死刑。”卓奚麵無表情,發現對方那隻犯下惡行的手還貼在自己的臉上,抬手就重重拂開。


    艾靜,沒錯,來的人就是艾靜,此刻她對著卓奚故作傷心道:“別這麽無情,我的公主,我要是不在了,誰來幫你駕駛南瓜車?”


    卓奚可不想和她在這個地方貧下去,撐著酒後有些沉重的腦袋站起來,問她:“可以走了?”


    艾靜裝模作樣地對著她做了個躬身禮,牽起她的一隻手放到嘴邊,吻了下手她的背:“隨時為你效勞。”


    卓奚麵癱著一張臉,既不配合也不抵抗,就跟一根木樁子似的,在對方做作的演出裏飾演著人體道具。隨後她可能看出自己要是不出言阻止,對方會越來越來勁,便扯了扯嘴角,嫌棄道:


    “艾靜,你中了什麽毒?”


    艾靜動情地凝視著她:“中了名為‘卓奚’的毒。”


    卓奚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現在改名還不來得及。”


    艾靜“噗”地笑出聲,終於舍得放開了她的手,轉而用空置出來的收去揉她的頭發,末了開口道笑道:“來不來得及,你最清楚了。”笑中帶了一絲苦澀。


    卓奚迴避似的錯開了與她的對視。


    艾靜又爽朗地笑笑:“走吧,都這麽晚了。”


    說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娛樂|城,至於還在包間裏鬼哭狼嚎的瘋友組,兩人都沒有擔心,影帝家的經紀人自然會管理好自己的人。


    “我也在這個影視基地拍戲,落腳的酒店就在前麵不遠,你要不要在我那兒湊合一晚上?”上車之前,艾靜不忘詢問她的意見。


    卓奚的公寓距離影視城還是有段距離的,開車送她迴去不是不行,隻是明顯有更好的選擇。


    卓奚卻拒絕了這個看上去十分不錯的提議,還迴絕得十分堅決:“不要。”


    艾靜打趣她,“是因為有人給你留燈?”


    卓奚小睡了一覺後,隻覺得酒勁上湧得更厲害了,這會兒頭也開始昏沉犯疼起來,她強撐著意識,眼皮疲倦地耷拉著,實在沒有多少精力應付她的玩笑。


    艾靜見了問她:“你醉了?”


    “有點。”


    “我看也是。”艾靜調侃她,“你再喝點就能和包間裏的那兩隻湊成吉祥三寶了。”


    卓奚沒理她。


    艾靜搖了搖頭,扶著她上了副駕駛,細致地給她係好安全帶。係好之後,在躬身退出來之前,她又頓了頓。


    “卓奚。”她喚了她一聲。


    卓奚應聲低下頭去看她。狹小的副駕駛室裏,兩人一眼不錯地對視著。


    “下次別喝這麽多了。”艾靜關切道,在對方酒醉的現在,她終於舍棄了虛假的外皮,麵對著自己喜歡的人,變得柔軟溫和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束白真,隻不過束白真的溫柔是常態,而這一位隻有在此刻這種場景才敢表露出自己柔軟的內心。


    卓奚晃了晃神,就在這時,艾靜已經退出了副駕駛坐上了駕駛室,然後發動了車。


    卓奚扭頭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不知道想了些什麽。


    迴到公寓已經臨近半夜了。


    可就是在這麽晚的此刻,依然有人為她留著燈。


    束白真正在沙發上打盹,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她,她急急忙忙地站起來,然而她看到的第一眼並不是她等待的人,也不是沒看到卓奚,隻不過她看到的是手腳並用,死死纏繞著別人的卓奚。正怔愣著,被困住的艾靜朝她無奈地笑了下:


    “束導,過來幫下忙啊。”


    艾靜被卓奚從身後纏住了手腳,現在連移動半步都覺得困難,更別說把人送到屋裏去了,這就是她請求援助的原因。


    看著像伴生植物一般死死纏住艾靜的卓奚,束白真眸光微閃,她仿佛因為什麽事出了神,在艾靜再一次出聲尋求幫助時,這才如夢初醒般快步走過去把人解救出來。


    把卓奚從艾靜身上撕下來的刹那,酒氣撲麵而來,束白真扶住已然失去意識的卓奚,輕聲喃喃了句:“怎麽喝這麽多……”


    艾靜正在活動手腳,聽到她的詢問聲,停住了扭脖子的動作,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或許在借酒消愁呢!”


    “借酒消愁?”


    艾靜但笑不語。


    束白真微微蹙眉,看出她沒有說的意思,便沒有再追問。


    她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去樓上臥室的時候,艾靜沒有上前搭手,而是自顧自去吧台給自己拿了盒牛奶,瞄見客廳裏放著兩箱桃,又一點不客氣地去給自己洗了兩個。


    正拿著水淋淋的桃從廚房裏出來,束白真從樓上下來了。


    艾靜看了眼手中的桃,分了一個給她。


    “謝謝,不用了。”束白真拒絕了她的好意,錯身進入廚房。


    她要給醉酒的某人煮醒酒湯。


    艾靜看穿她的意圖,跟在她身後,卻沒有進廚房,隻是懶懶地靠著廚房的門,看她在裏麵忙碌。


    她哢嚓哢嚓地啃著桃,突然開口問道:“束導,你什麽時候喜歡卓奚的?”


    束白真手一頓,緊接著繼續取蛋清的動作。


    “為什麽問這個?”


    “好奇。”


    “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什麽用?”艾靜低頭沉思了一小會兒,道,“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勸你迷途知返。”


    “……”


    “或許你不知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艾靜張口就向廚房裏的人表白,完後又語出驚人,“要不,你換換口味喜歡我吧,喜歡我大概沒那麽累。”


    “……”束白真頓了頓,道,“我喜歡累的。”


    艾靜瞪眼:“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頂級m的覺悟?”


    束白真:“……”


    艾靜還在嘖嘖感歎,束白真迴過頭看她:“你不喜歡累,又為什麽要喜歡她?”這個“她”指的誰就不言而喻了。


    艾靜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她桃也啃了,牛奶也不喝了,跟根電線杆似的沉默著,良久,她抹了一把臉,無限感傷道:“這是個問題呐……”


    想要奉勸別人迷途知返,其實自個兒也早已泥足深陷,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當擔引渡者的資格的艾靜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去了客房。


    束白真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低頭繼續弄自己的湯。


    等她端著煮好的淌上樓時,推開門卻見到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卓某人已經起了床,正坐在窗邊……看書。


    她一愣,腳像被黏住了一般抬不起了。


    卓奚注意到了她的到來,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後視線下移,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碗上。


    “給我的?”她問,吐字清晰,意識清醒。


    她看上去一點不像個醉酒之人。


    “嗯。”束白真迴過神,走過去把碗遞給她。


    卓奚沒有抵觸地解決了這碗口味奇特的醒酒湯,然後把碗遞迴去,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書。


    束白真接過空碗後沒有立刻離開,遲疑著問她:“你怎麽起來了?有沒有哪裏難受?頭暈嗎?”


    卓奚不耐地反問:“你見過頭暈難受的人起來看書?”


    束白真:“……”


    她也沒見過原本已經醉死過去的人自己蹦起了。


    “……你真的沒事了嗎?要不要去睡會兒?已經很晚了……”


    “我想看書。”卓奚表情認真道,說完,自個兒投入到書中,不理她了。


    束白真看她看得有趣,有點好奇她在看什麽,便低頭看去,卻見被她認真翻著頁的那本書,其實……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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