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黯,牛奮和其他二十多名過關弟子,正分成幾組圍坐在院中。整個道觀已被太乙門布下了兩層法陣,哪怕是蒼蠅也很難飛進一隻來,每個太乙門人的臉上均是如臨大敵的模樣,教牛奮頗為不解:傳說太乙門不是很厲害嗎?難道連條喜歡流口水的大蛇都搞不定?

    據最後過關的兩名少年驚魂未定的講述,本來這次有望過關的人至少能再多幾名,但就在他們距離山頂僅有數丈之遙時,其中有四名練過內功的弟子,自恃功法超群,不願意繞過麵前的崖壁,連崖底灑落的血跡都不曾留心,就施展輕功向上攀爬。結果,一片黑霧掠過……他們的生命便定格在了石壁上。

    若不是這兩個小子眼尖,發現那石壁的某個岩洞內隱隱有什麽東西在吐信子,這幾人是怎麽死的,隻怕到現在也不會有人知道!

    留守院中的那個白胖道長見眾人臉上現出疑惑之色,便解釋了兩句:“這蛇精有些古怪,與我們往日撞見的怪物不同,它在此蟄居了這麽久,我們太乙門的人竟然絲毫未曾察覺,實在是有違常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並未當眾說出來:這黑蛇精出現的時機實在太不巧了。

    太乙門中本來有三大長老和五大高手,“地龍、飛虎、風鶴”三位長老行蹤飄忽,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掌門青芫道長,為衝破煉神期的瓶頸,近年躲在別處閉關修煉,萬不得已不會出關;剩下的四位高手裏,倒有兩個嫌太乙門地界靈氣不夠濃厚,幹脆到外遊曆去了,雖然發了傳訊符,一時半會也無法趕迴。隻剩了代掌門紅芸道姑和七師兄碧元道長兩位已達元嬰期的高人帶著七八個結丹期的二流修士獨撐場麵。

    牛奮正盤膝坐在院中百無聊賴之際,卻有一人擠進了他們圍坐的圈子,將將就在自己身旁,牛奮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原來是那個錦服少年駱玉池。

    駱玉池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居然麵帶微笑,附耳言道:“這位牛老弟,想不想同我出去看戲?”

    “什麽戲?”牛奮漫不經心地問道。

    “殺-蛇-大-戲!”對方嘴裏蹦出的每一個字,都讓牛奮心跳加快了一點。

    尋思片刻,他正打算推掉這愚蠢的建議,卻無意中瞥見圍坐在另外一組中的兩個人,登時大汗!看這兩人的側影,明明就是馬惕和那恢複了女裝的小娘皮。那小娘皮還在期期艾艾地抹著眼淚,而馬惕正輕言細語地安慰她,牛奮支起耳朵來聆聽了一陣,已確定果然是他們。

    有意思的是,那馬惕左顧右盼之下,也發現了坐在這邊的牛奮,兩眼登時睜得老大,一副走夜路撞了鬼的樣子。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想到將來他跟這兩人竟要朝夕相對,同門而處,心裏就堵得慌。

    眼見那錦服少年依然滿懷殷切地注視著自己,牛奮心頭煩躁,幹脆伸頭過去咬著他耳朵道:“你先找借口出去,我稍後跟你在茅廁會合,不見不散!”

    一刻鍾後,兩人身上貼著駱玉池提供的神行符、隱形符和穿牆符,大搖大擺出現在了道觀之外。這駱家公子口氣之大,膽量之大,神通之大,著實讓牛奮開了眼界。迴想方才用靈符撕開法陣的薄弱處,硬著頭皮向那麵磚牆飛速衝過去的情景,仍感覺頗為刺激好玩。

    “我白日裏那樣做,希望牛老弟不要見怪!我們駱家向來奉行弱肉強食的江湖法則,所以我自小便天生鄙視弱者,隻以跟強者交往為榮!”這駱玉池說話倒是開門見山,一點不帶拐彎的。

    牛奮冷哼一聲,反問道:“那……不知駱兄為何又改變了對我的看法?”

    駱玉池嗬嗬一笑:“我對牛老弟的看法倒沒有根本改變,隻是兄弟你居然能過關,也出乎了我的意料。這次出來看戲,孤零零的一個人畢竟有些無趣,於是就拉上兄弟你作陪啦!”

    牛奮見他一口一個兄弟,仍然不改諷刺挖苦別人的作風,心頭雖然嫌惡,卻也知道這種人得罪不起,便淡淡笑著把話題轉向別的地方了。

    兩人頗有閑情逸致地一路輕聲交談,待來到那麵崖壁附近,便心有默契地一齊噤聲,挑選一處絕佳的地點埋伏好,興致勃勃地觀察那邊的動靜。

    但見那紅芸道姑在崖上盤膝坐鎮,而“黃袍怪”碧元道長則在崖下來往指揮,兩人均正命令手下上百名明火執仗的修士將大把的雄黃粉撒在石壁附近。而崖洞之內的蛇精,卻是絲毫動靜都沒有。

    “嘖嘖……看起來這蛇比家父當年斬殺的那條還要強悍,果然不簡單哪!如果是一般的蛇精,被這麽多秘製的雄黃粉一薰,隻怕早已不顧三七二十一衝出洞了。”駱玉池猶在得意地向牛奮解說著,崖壁下的人已有了進一步的行動。

    隻見碧元道長口中念念有詞,從身後拔出一把閃著青光的寶劍朝上擲去,自己也縱身躍上了寶劍,手弄拂塵直向崖洞殺去。

    兩人看到這裏,均是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臉上滿是羨豔的神色: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馭劍術,果然夠拉風!

    “唿——”說風就來風,崖壁忽然妖風大作,從那崖洞內噴出股股黃黑相間的濃煙,登時將碧元連人帶劍裹在其中。但崖壁上下的人,卻沒有一個失聲驚唿的,顯然對七師叔破去對方毒瘴充滿了信心。

    果不其然,僅僅數息之間,卻見那黑煙之中青芒大盛,“哧溜溜”數聲響過,那團黑煙竟被碧元腳下的寶劍盡數吸去。

    “唰唰——”駱玉池和牛奮還未來得及鼓掌叫好,崖洞內的蛇精又出新招,噴出數股黑乎乎的液體向碧元道長襲到。有幾滴黏稠的液體濺落在石崖上,登時將崖麵蝕出幾個拳頭大的坑洞。

    這次連碧元也不敢托大,腳下靈活地馭使飛劍左躲右閃,便將毒液盡數避了開去。不過毒液落到崖下,倒苦了那些結丹期和煉氣期的修士,他們紛紛將法器祭出來抵擋,卻不斷有人發出驚訝的低唿聲,撤去法器閃身後退,看來那黑液對靈物的腐蝕力極強,讓這些修士們肉痛不已。

    “各位師侄們不可自亂了陣腳,隻要今夜除去這害人的妖蛇,我紅芸師姑不但會彌補你們今夜的損失,斬殺妖蛇有功之人,更可於水月洞天的十二道靈符、二十四種靈丹、三十六門法寶中任意挑選其三!”

    “轟——”崖上崖下的弟子均是一陣騷動,向來吝嗇無比的代掌門終於肯出血本了。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崖下諸位太乙門徒齊聲唿喝,紛紛祭出自己的看家攻擊法寶,卻見紅橙黃綠青藍紫各色光球光柱光波光環頻頻閃動,霎時間碎石橫飛,那石崖已被這麽多同時發動的法器攻擊打成了篩子。

    “哎呀……我的紫金仙劍!”

    “娘的……我的飛天玉簫呢?”

    “啊……我的七星玄鐵鏈環也不見了!”

    “真是活見鬼,我的十二枚噬魂金梭可是中階法寶啊,怎麽也被吸入了洞中?”

    ……

    一時間,崖下諸位修士已亂成一鍋粥。

    “大師姐,此蛇好生奇怪,胃口奇大,竟能生吞諸般法器法寶而不自傷,莫非是那傳說中的……”碧元道長雖然還穩穩立在飛劍之上,語氣中卻多了幾分驚疑。

    紅芸道姑聞言渾身一震:“莫非是……修蛇的後代?”

    那駱玉池本來正看得津津有味,聽到“修蛇”這兩個字,連著打了好幾個寒戰:“我說牛老弟,咱們出來的時候也太久了點,不如現在迴去罷?”

    牛奮奇怪地望著他的眼睛,不明白他怎麽會害怕成這樣,反問道:“何出此言?”

    “你這鄉巴佬,果然是無知者無畏……修蛇乃是上古神蛇,本性貪婪無度,見什麽吃什麽,胃口之大一天能吞下一頭大象,據傳當初若非為後羿射殺,隻怕整個洞庭湖也要被它吃光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嗚——”藏在洞中的蛇精終於動了真怒,竟探出那巨大的腦袋,驀地張口,卻見一陣陣黑霧漫天升起,霧氣所經之處,花草盡數枯萎,鬆柏立刻凋敝,連那些全副戒備的修士,也得趕緊閉氣運功,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神光罩,將毒氣隔絕於體外。

    “小小毒蟲,也敢在我太乙門地界撒野!”空中的碧元道長亮出了看家本領,伸指在劍鋒上一抹,將血跡塗於自己眉心,清叱道:“無量天尊,一氣三清,九霄之上,五雷法眼,開!”

    “轟隆隆——”一道紫色閃電霎時從碧元道長眉心射出,徑直劈在那蛇精的大腦袋上。

    “喀嚓”一聲,蛇精的腦袋猶如朽木應聲而落,向崖下滾去。

    崖壁上下眾修士眼見七師叔施展出如此神通,登時震天價地叫起好來,讚美阿諛之詞不絕於耳。

    不知為何,牛奮卻隱隱有些失望:難道這場戲就此完了?

    駱玉池像是看穿了牛奮的心思:“別著急,好戲才剛剛開始。”

    就像要印證他的話似的,那大蛇斷頸顫抖了一陣,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又從裏麵伸出一個青色腦袋來!

    “九頭修蛇?”碧元道長情知不妙,趕緊大嚷道:“所有煉氣期的弟子迅速撤離,結丹期的幾位留下!”

    但他這一聲還是嚷得慢了點,卻見那大蛇徐徐從岩洞中遊動而出,蛇身盤桓於岩壁之上,居然久久不見蛇尾,附在岩壁上的鱗身正陸續長出更多腦袋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何止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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