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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皆是青磚灰瓦粉牆朱簷,直到昭瑜走的有些許冒汗的時候,才到了房氏住的秋韻堂。


    院子門口站了個未留頭的小丫頭,正朝這邊探頭張望,見了昭瑜一行人走來,飛也似的跑進了院子裏去報信。朱媽媽笑著帶昭瑜往裏走:“想必是太夫人等的心急,讓她在這兒候著呢!”


    昭瑜進了院子四下打量了一番,隻見正屋門前種了一株西府海棠,已經冒出了花骨朵。離遠看去,隻覺得紅粉繽紛,頗有霸住整個院落的氣勢。昭瑜可以想象,等這花開盛的時候會是怎樣的風采,大抵就是“豔翠春鋪骨,妖紅醉入肌”吧。


    朱媽媽見昭瑜盯著那株西府海棠看個不停,不由笑道:“這是老公爺特意去外地尋了移栽過來的,太夫人最是喜歡。”


    原來不光是花,還是承載了兩位老人多年感情的寄物。昭瑜又看了兩眼,這才繼續朝正屋走去。夾板門簾被人掀開,從裏麵走出一個十六七歲身材高挑的丫鬟,她笑著迎出來,對著昭瑜福身行禮:“四姑娘好!”


    正是房氏身邊的大丫鬟半夏,昭瑜笑著打招唿:“半夏姐姐。”


    “太夫人正等著呢,姑娘隨我進去吧。”半夏朝朱媽媽點了點頭,朱媽媽便停住了腳:“我這就去看看給姑娘準備的飯菜如何了。”昭瑜向她點了點頭,跟著半夏進了正屋。


    房氏正端坐在羅漢床上,有丫鬟放了拜墊在地上,舒雲幫昭瑜解開身上的披風,昭瑜俯身下去磕了個頭:“給叔祖母請安!”


    “快起來吧,你身子不好,快過來我看看。”房氏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和慈愛。昭瑜扶著舒雲站起來,走到了房氏身邊坐下。


    房氏拉了昭瑜的手笑道:“有段日子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說罷又細細的看了她幾眼,輕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去年的傷才好了幾天?怎麽就又出了這樣的意外。崔太醫怎麽說?如今可還吃著什麽藥?”


    房氏說話的時候,昭瑜也在打量她。她穿了件豆綠色五福捧壽妝花褙子,頭上簡單的梳了個圓髻,插了支金鏤空鑲碧璽玉簪。臉色紅潤,臉頰光潔,眉眼間全是休閑適意。昭瑜已經兩年多沒見過她了,但她覺得,似乎房氏比在京裏的時候看上去氣色還要更好些。或許是漁陽這個地方果真宜居,又或者每天這樣靜靜的看著那株西府海棠,會讓她的心態更加平和快樂。


    “崔太醫說還是得好生養著,仍是吃他開的方子。上次受傷還落了個頭疼的毛病,崔太醫配了丸藥給我,倒也管用。”昭瑜半真半假的答了房氏的話。房氏一邊點頭,一邊憐惜的道:“好孩子,隻管在叔祖母這裏住著。我一個人住在這兒也孤單,有你陪我最好了。”


    哪有孤單,看上去她還是挺享受這樣的孤單的嘛,昭瑜心裏暗笑,嘴上卻笑著應是。房氏又看向屋裏站著的人,問道:“都誰跟著來了?”


    姚媽媽忙帶了幾個丫鬟福身行禮,恭敬的道:“迴太夫人話,姑娘屋裏慣用的都跟來了。”


    昭瑜不好意思道:“隻覺得屋裏的幾個丫頭都是用慣了的,便都帶來了。”房氏看了看,覺得服侍的人倒也夠用,便笑道:“這有什麽,姑娘家出門在外的自然是多幾個人伺候著才方便。”說著又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叔祖母給你安排個大院子,夠住的!”


    昭瑜聽了房氏的挪揄更不好意思了,隻管嗬嗬傻笑。外頭有丫頭進來報:“東府裏三老爺和三少爺到了。”


    “快叫進來!”房氏揚聲笑道。


    話音剛落,顧承暄父子便進了屋,先是給房氏行了禮,這才坐下說話。“一路上風塵大,我們先去梳洗了一下才來拜見嬸娘。”顧承暄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要不然怕把嬸娘的屋子弄髒了。”


    顧承暄總是很討長輩的喜歡,房氏也不例外,她笑著指了顧承暄道:“就你事多!還說什麽怕汙了我的屋子。”


    有顧承暄父子在,總是不會冷場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屋裏熱鬧的就像開了茶話會。直到有婆子來說飯都擺好了,房氏這才拉了昭瑜起身:“你們趕路也累了,早些吃了飯,今兒就先早點休息,明天咱們再慢慢聊。”


    廚子的手藝很好,房氏吃飯規矩也不多,倒是說說笑笑的吃完了晚飯。昭瑜這才由朱媽媽帶著迴給她準備的院子。


    “迴去梳洗了就早些休息。”房氏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放了昭瑜走。


    昭瑜要住的芷蘭院離秋韻堂不遠,隻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院子比茉園要小些,可住昭瑜主仆幾人已然很夠了。昭瑜隱隱聽見東廂有流水的聲音,朱媽媽笑道:“那是溫泉水引進來的,太夫人特意讓姑娘住這個院子,就是方便姑娘洗溫泉水。”


    昭瑜很想現在就去看看,可實在是有些累了,便隻好先壓下好奇,迴了正屋。


    才剛吃飯的時候,姚媽媽已經帶著舒雲幾人迴來收拾東西了,這會兒早就歸置清楚了。暖閣裏除了家具與家中不大一樣,鋪蓋擺設都已經換上了昭瑜慣用的。就連窗台上也擺了一隻小小的琉璃魚缸,養上了兩條金魚。


    見了熟悉的東西物品,昭瑜立時覺得困意襲來。朱媽媽見她目露倦意,笑著告辭了。有小丫頭送了熱水來,畫梁與望月服侍昭瑜梳洗換衣裳。昭瑜好容易收拾清爽了,一頭便倒在了床上。


    舒雲端了藥進來:“姑娘吃了藥再睡。”


    昭瑜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床邊的小幾:“先放著晾一晾。”


    舒雲放下藥笑道:“姑娘真是越大越怕吃藥了。”


    昭瑜哭喪著臉坐起來道:“是崔太醫開的藥太苦了!”


    舒雲還要說什麽,燕來在一邊叫她:“姐姐幫我找找姑娘那雙軟底鞋,我記得就收在箱子裏的,怎麽找不到了?”


    舒雲應聲過去幫忙,待迴來的時候,昭瑜已經喝了藥躺了下去。舒雲輕手輕腳的將一盞羊角宮燈掛在床角,端了空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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