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驁離開思源堂後茫然了一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賭氣會有什麽結果,有些大道理他多少能懂,可就是無法逾越那道心理障礙。輕歎了一聲,返迴了端仁東苑居。


    子驁房間的布置以寧靜為主,簡樸而又溫馨,貴而不嬌,雅而不奢。入門便是古樸的圓形紅木桌椅,桌麵上擺放著一盞三燭降香黃檀精致燈台,另外還有一盆盆景和一組玉製茶具,屋內所用裝飾更多的是盆栽,僅有少許的瓷器和字畫,給人一種自然的舒坦,賞心悅目。


    脫下了係在腰上的犀牛帶丟在茶桌上麵,倒了一杯清茶閉目養神。無意間莫名的想到了狼神府洞墓裏的事情,猛的睜開了雙眼,“祭獸聖堂!”他喊了一句。


    子驁的小心髒突然急速的跳動了起來,他清楚的記得當日在狼神墓前殿的一情一景,祭獸聖堂位於陸府前院之中,他自己很少去過,但有些映象,為什麽會那麽的相似,這是巧合嗎?


    想著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突然有種衝動現在就想去前院的祭獸聖堂裏一探究竟,可冷靜過後,他還是泄下了氣來,自己現在被關了禁閉,還想去前院呢。


    無奈的搖搖頭,目光在房屋內一掃,被自己梳妝台上的一塊石頭吸引了去。


    鬼天印!


    這是他們在那寶庫裏拿到的一塊圓形石頭,灰黑色的沒有任何圖案與紋路,除了一個普通外沒別的詞好形容了。


    “那英侯雙使說這東西是拿迴陰符的必須之物?”子驁將鬼天印從梳妝台上拿起,刺骨得冰寒讓得其連忙交換了兩次手,疼得呲牙倒吸口涼氣,又連忙丟迴了梳妝台上。


    子驁歎了口氣抿抿小嘴便是坐在銅鏡對麵,臉色陰冷無比他就這麽望著那塊石頭思考了起來,突然感覺狼神府洞墓裏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都沒有弄明白…


    耶律建嚕手中的真的不是貪狼雙骨戟嗎?如果是,為什麽在狼神府洞墓外表哥沒有受到神威反噬?如果不是,那麽自王座之後為什麽再也沒見到狼魂雙戟的影子呢?這兩柄武器如此相似,到底有什麽聯係?


    還有狼神府洞墓裏的那些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那個神秘的聲音?那兩件自稱英侯的鬥篷,還有…


    子驁想著渾身都發起了寒抖,還有王座裏的那個…模糊得像一團空氣的透明人影,是他自己看錯了嗎?這一切真的好像夢境,他們到底是誰?


    目光又移向了梳妝台上的那塊石頭,子驁疑惑的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連忙從座前起身,走上房間裏的台階,來到了一張書桌前取出筆墨與紙張,想了想就蘸墨寫下:


    九黎八兵兵向帝,掘三尺瀝唿雨師。龍走冀野女居泉,無複有雨秘不宣。


    子驁看著自己寫下的這首詩陷入了沉思,這是在那鬼天印的寶庫石壁上留下的,當時子驁與易寒都認為這會是打開水晶石罐的關鍵點,可直到最後才發現完全沒有任何作用甚至是聯係,仿佛這首詩就像是寫著玩的一樣?


    子驁緩緩的咬著自己的拳頭,這是怎麽迴事?因為當時他看了很久很久,不經意間都已經背下來了,可絲毫沒有一點兒頭緒,更不明白這代表什麽意思。


    瀝泉山?


    這是他答應幫那群怪物拿陰符的地方,可是他現在也沒有辦法,連陸府都出不得,怎麽去瀝泉山呢?等等…瀝泉山在什麽地方?


    子驁突然一愣,對著屋外喊了一句:“小慧。”


    也不多時,隻見一個衣著精裝的小丫頭推門走了進來,禮福道:“二少爺。”


    “去幫我找一幅地圖來。”子驁依舊看著桌上的那寫下的一首詩,就是說道。小丫頭應了一聲,正要往屋外走,子驁突然看向她,“誒等等,順便把阿達也給我帶來!”


    子驁咬著牙,憤懣了一會兒,他還記得這小畜生聯合著天騎兵來對付自己,他說過迴府就要好好收拾它!


    朝陽暖暖的照耀著大地,秋風一掃,枯黃的落葉舞動著優美的身姿,白雲輕浮,蔚藍的天空襯托著清晨的美好。


    陸府府門前的街道熱鬧非凡,過往的馬車,走動的行人,還有那些歡樂的孩子們嬉戲打鬧。


    在這街道的一邊卻又那麽的一個人格外引人眼目,孤傲的神情目中無人,熙攘的路人均從他身前繞道而行,蕭英傑似乎並不在意,他撫摸著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駿馬,此馬全身上下一片赤紅,似火般無一點雜毛,高約八尺,有登雲跨海之威;長約一丈,有騰空躍峰之武,名曰:赤烈,乃西域上等純種寶馬,極為名貴。後人有詩稱讚:


    嘯傲九天嘶風吼,揚翅飛騰舞神州。血洗煙沙除賊寇,火龍現世敵見愁。


    赤烈似乎感到自己被主人忽視了般,好是不滿,長哮一聲,響如貫雷,震懾行人。蕭英傑一愣隻是淡淡勾起嘴角愛撫的拍了拍它並順了順它的毛發,隨後目光再次被陸府所吸引。


    又過了好久,一架馬車駛出陸府,卻停在府門前。馬夫從車上將陸嵐扶下,陸嵐看著馬車離開自己的視野後,便開始在這人群中尋找那熟悉的身影。


    當然了,他身上的氣質獨一無二,永遠能默默的吸引自己,陸嵐微微一笑,提著手中的飯盒,向他走去。


    “讓你久等啦。”陸嵐俏皮的開心逗道。


    蕭英傑撥了撥她的發絲,輕答道:“你等了我那麽久,而我這一時半會兒又能算什麽呢。”


    其實在很多時候他都很內疚,可是在這國恨當頭容不得他有半絲的兒女情長,如今陸嵐能理解他,肯原諒他,真是對他莫大的寬恕。


    陸嵐聽完,那嫩白的臉蛋泛起微微紅暈,似乎有想到了什麽,看著他輕道:“哦,對了,你今天早上應該還沒吃東西吧,我從府中給你提了些糕點來,你待會兒就趁熱把它們吃了吧。”


    蕭英傑點點頭。轉身,熟練的上了馬,陸嵐也在他的幫助下騎上馬背。拉住馬繩,又似憑欄一樣保護著她,保護著自己的世界,稍作停息,驅馬向前奔騰而去,陸嵐雙手捧著飯盒,開心的偎依於他的胸膛之中。


    中京大定府,會安殿。


    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紅牆黃瓦,富麗堂皇。寢殿內的台基上點起了檀香,煙霧繚繞。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深深宮邸,紙醉金迷,華麗睡床,窮奢極欲。


    耶律昶雙手捧著一金絲楠木製成的盒子,正跪於睡床邊上,侯公公臉色泛起焦急,又是捶手又是跺腳,連忙向著床上那高貴女子求情道:“娘娘,殿下如今安然,豈非天大喜事?老奴鬥膽進言,娘娘您看就算了吧。”


    耶律昶深吸口氣,顫顫道:“侯公公,您不必求情,此次自知犯下大錯讓母後憂心,不容饒恕。”說罷亦看向床上正坐的貴妃娘娘繼續道,“表弟無罪,此事皆因我而起,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母後若怪請責罰兒臣六十板子吧。”


    “哎喲,我的小祖宗喂。”侯公公在一旁急得團團轉,這好好的幹嘛非得挨板子呢!


    貴妃娘娘倒是一臉平靜與淡然,今天早上是耶律昶自己跑來請罪的,其實她早在封陽城縣衙裏便都寬了心也沒想要再責罰孩子了。


    “母後~”一旁的蕭嘉琪嘟著小嘴,搖了搖貴妃娘娘,也在為哥哥求情。


    貴妃娘娘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向床前跪地的耶律昶與其手中的盒子就是道:“你說你去狼盤山就是為了這個東西?”說罷停頓了一下,繼續又道,“打開讓本宮看看。”


    耶律昶遲疑了一下,旋即也緩緩展開盒子,隻見得兩把寒光凜然的鋒利短戟靜躺在匣內,鮮紅色的血絲貫穿整個戟身格外顯眼,此間大殿裏除了宮女與太監外也沒有旁人,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耶律昶所捧之物正是那威名赫赫的契丹皇室嫡傳神器——貪狼雙骨戟!


    貴妃娘娘見那盒子裏的東西挺漂亮,還起身想要拿起來看看,哪知道她剛欲起身,一旁侯公公連忙阻止,“娘娘使不得呀。”說罷也就擋在了她的身前,又道,“這刀劍無眼萬一傷了娘娘可怎麽辦呢!”


    耶律昶臉色一白跪在地上往後退了兩步,這貪狼雙骨戟的神威他是體會過的,母後千萬碰不得。


    貴妃娘娘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也沒了拿起來的興趣,看向耶律昶淡淡說道:“起來吧,下不為例了,去收拾好東西,迴上京。”


    耶律昶長唿一口氣,緩緩從地上站起,到底是親生母親,暗暗的偷喜了一下,似又想到了什麽對著侯公公就是說道:“公公,麻煩您現在讓太醫到陸府中去給表弟看看…”病字未說出口,他似覺得不妥,微愣後連忙道,“傷。”


    蕭嘉琪聞言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子驁怎麽了?”貴妃娘娘看著他,疑惑問道。


    “哦,沒事。”耶律昶解釋起來,“表弟在山上受了些輕傷,沒什麽大礙,包紮一下就好了。”


    貴妃娘娘想著這倆小子在山上待了那麽久,有傷也不足為奇,就也沒在意,剛對著侯公公點頭,蕭嘉琪就撲了過來,抱住貴妃娘娘的柳腰,哀求道:“母後,我也要去陸府,影楓哥哥受傷了我要去照顧他。”說罷可憐兮兮的嘟著嘴,模樣甚是乖巧。


    貴妃娘娘沒好氣的恨了她一眼,就是道:“陸府裏有的是仆人,哪輪得到你去照顧。”


    耶律昶眼神遊離瞳孔微轉,蕭嘉琪還沒迴話他就說道:“母後,讓小妹去吧,府中有舅母與表姐照看著也不會有事,況且鸞清宮裏…小妹跟去恐多有不便。”


    聽過耶律昶的話後,貴妃娘娘似乎也猶豫了一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看著那抱著自己腰懷的蕭嘉琪這楚楚模樣心都融化了,無奈歎道:“去吧去吧,跟著太醫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


    “母後您真好!”蕭嘉琪難掩心裏喜悅,又望向耶律昶,咬著下半小紅唇,“謝謝九哥。”


    耶律昶勾嘴一笑,也是拿這個公主殿下沒什麽辦法,滿腦子裏就隻有子驁,一點兒正事也不關心,歎了口氣,一手抱著金絲楠木盒子,一手拉過蕭嘉琪的手臂,“走啦走啦。”說著也對著貴妃娘娘道,“母後,兒臣先去準備了。”


    貴妃娘娘看著這倆孩子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目送著耶律昶帶著蕭嘉琪走出了會安殿的大門。


    離開了會安殿,這大殿外整整齊齊的站立著精裝禦林軍戰士,踏上這漢白玉石磚耶律昶將蕭嘉琪拉到一旁,隨後往那會安殿裏探望了望,低聲道:“小妹,我讓你去陸府可不是玩的。”


    蕭嘉琪鼓了鼓小臉蛋不明其意。耶律昶繼續道:“你跟著太醫去給表弟看病,記好了,把太醫說的話寫信告訴我,千萬別聲張明白嗎?”耶律昶記得先前子驁說那契約是一劑毒藥,也不知道現在他狀態怎麽樣了。


    蕭嘉琪眨巴眨巴眼睛,哦了一聲,也不知聽懂了沒?但看其模樣,也是想要馬上飛去陸府的,高興得不行。


    耶律昶有些無奈,但這事兒又不敢告訴母後,隻能讓蕭嘉琪去探一探,反複的重申了幾次,就怕這家夥到了陸府魂都沒了,哪還記得什麽正事兒。


    蕭嘉琪點點頭也答應了,耶律昶抱著一分懷疑九分不信的表情尷尬一笑,先就這麽著吧,也沒別的辦法了。


    上京轄延州境內,烏峰山。


    自易寒返迴影宗後已過去一天時間,那天師父讓她在宗門裏好好休整以待時機,可是影宗子並沒有告訴易寒到底要等什麽。


    易寒坐在自己的石床上,左思右想也沒有頭緒,罷了她已經呆了一天,想出去走走,剛剛起身,看見那不遠處石桌上的梨花奪命匕,這東西的神威太強,她還是少用為妙。


    從桌上拿了起來走到一旁的石壁前,“咚咚,咚,咚咚咚咚。”敲了起來,不過眨眼隻見得平整的石麵凹下了一個窩洞,也沒遲疑就將梨花奪命匕放了進去,轉身離開。


    剛剛下了山峰來到那小村莊,清晨的空氣甚是怡人,易寒依舊蒙著自己的麵頰,一襲黑衣銀甲凜然威風,腰甲帶後的小衣裙隨風蕩漾,她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這田野的新鮮空氣。


    心情舒暢。


    她想去延州逛逛,女孩子嘛多少也喜歡集市。可是當她正往延州而去之時,忽然看見一個破舊的房屋門前,密密麻麻的擠滿了村民,村民們議論紛紛。


    易寒眼神泛起了疑惑,那屋子似有些眼熟,到底發生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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