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早,子驁被婉若鈴帶迴了自己的居院去整理換衣,子驁的臥寢是一個花園,名曰:東苑居,休閑清靜。這與陸嵐的傾英居,子慕的安林居並無多大區別,三人的居院都位於端仁之內,這外麵便是陸府的後花園了。


    子驁清洗了麵部與口腔,則是被婉若鈴拉著往膳廳走去。


    今天子驁穿著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係著犀角帶,腰帶上鑲嵌著七彩寶石,綴著一枚翡翠紋龍玉佩披著一件白色大麾,風帽上的雪白狐狸毛柔軟舒適,平添一絲貴氣,迎著些許微風在輕緩飄揚,頗有幾分灑脫。


    婉若鈴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照顧這個少爺,如今時光飛逝,轉眼間十餘年一晃即過,婉若鈴就這麽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長大,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細心嗬護。


    當得知子驁出了事,這好些天都沒能合眼,不過今天得以見他安好,原本有很多已經想好要責備的話也再說不出了。


    陸府的膳廳共有兩個,前院一個,後院一個。前者名為金湘廳,主要是為了迎接達官貴族,舉辦盛世酒宴而用,氣勢磅礴,金碧輝煌。座椅,茶具均是以上等用料,做工精良細膩,就乃地磚都采用極品大理石板,清晰白透甚能倒映出人影來,隨處可見禦賜金絲楠,名貴字畫,各朝曆代官窯極品瓷器,各式裝飾品更是極度奢侈,令人眼花繚亂。


    而後者則相對樸俗溫馨,去掉了那些虛榮的奢侈品,剩下的隻有簡約典雅,這個膳廳喚曰思源堂,取飲水思源之意。


    思源堂無論規模還是裝飾連金湘廳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了,不過這個膳廳也隻是供主人們用餐,此外別無用意。


    思源堂距離端仁並不是很遠,唯一要過的是一個魚池。


    魚池比較大,池中水呈左右流動最後到達後花園的潭雲池之內,乃這後花園最重要的水源地之一。為防止魚兒順水而逃,也特意在魚池左右各裝有鐵欄漏,陸府府內的所有水源都是引入遼河上遊河水,由此形成天然的自動換水。


    水池之中有美麗的稀品水花和以黑玉龍尾石雕刻而成的精致假山,猶如群山峻嶺綿延水中,形成壯觀的美景。走廊於魚池上方交叉穿過,池中水質清澈,魚兒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腳步聲驚嚇得四散而逃。


    思源堂的布置共有兩部分,以屏風相隔。前麵是一個小型的廳堂,主要供主人們飯前的談話或飯後的休息,屏風上畫有春溪跳鯉圖,又書:飲水思源。


    前擺小八仙桌與一對座椅,中部為一張長方形的紅色貂絨地毯,上有龍鳳呈祥的精美圖案,龍鳳均是以金絲而繡,以中軸為準;兩邊同樣擺放著兩對桌椅,屋角各有一棵盆栽,牆壁上的方型物架內,盛放著精美瓷器,僅此而已。


    子驁來到門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母親秦熙睿,她衣著一件精致紫玫瑰花案絲袍上衣,下身為一件金絲繡紫蘭花雲煙長裙,袖口及領邊均有染紫天鵝絨,頭梳寶髻,上插稀品龍鱗竹梳篦及極品白玉鑲紫鑽石簪釵,耳戴紫寶石銀製極品耳墜,各種精致妝飾盡顯其至上尊貴。


    秦熙睿身旁左邊站立著一名衣裝華貴的女人,這是陸府二夫人沈婭楠,也是子驁的二姨,其右邊端立三名精裝打扮的女仆,她們是秦熙睿最喜歡的幾個丫頭,分別是春柳、夏荷與冬梅。這些人是秦熙睿從周府帶來的陪嫁丫鬟。


    陸嵐坐在左邊的客椅上,她穿著雪狐毛領棉衣,下身一件芙蓉祥雲百花褶裙,身披淡蘭色的梅花衫,簪著珍珠發箍,襯著那白皙的肌膚越發顯得如水晶般剔透。她身邊坐著子慕,這小子看到二哥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思源堂內還有著一些人,年齡自小到老都有,他們是陸府的同宗,陸老爺繼位之時,除去無嗣妾室會被陪葬之外,其餘人等都可分到或錢財或門店或是土地,然後自食其力,漸漸的也與嫡係正宗有些疏遠了。


    但這些人還是會名列族譜,若想要迴來,陸府是不能拒之門外。因此子驁對他們倒沒什麽感情。


    婉若鈴帶著子驁出現在門前,這裏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攏了過來,秦熙睿尚還沒開口說話,這周邊的陸府同宗則是嘰嘰喳喳了起來,“哎呀,二少爺沒事兒就好呀。”“我這心裏一直擔心著,現在也總算安穩了。”“你說說老爺也不在,這二少爺若出了什麽事兒,怎麽交代呀。”


    子驁當然也沒空搭理他們那主座上的人才是正角兒,被婉若鈴領著走到了地毯前部,婉若鈴向夫人行禮敬後,則是退去了後堂裏準備早膳。


    秦熙睿看著麵前的子驁沉吟了一陣,卻也是無奈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也不與你再計較…”


    秦熙睿話還沒說完,子驁這心裏小激動了一下,連忙問道:“娘,這麽說您不打算關我禁閉了?”


    秦熙睿抿著嘴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旁的陸嵐偷偷一笑,這小子還挺天真。


    子驁尷尬的傻笑了笑,真希望娘能大度的點點頭。


    秦熙睿也沒什麽表情,隻是長出了口氣,繼續道:“這件事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了,你表舅現已迴到上京,等老爺迴來後,你就隨著我一起到周府去。”


    子驁先是一愣,隨後倒吸涼氣頓感不妙,去周府?那小心髒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連忙喊道:“娘!姑姑說要關禁閉的,我哪也不去!”


    秦熙睿冷冷一笑,卻也是不在意,端起桌上的茶杯就是淡淡道:“這事兒就不勞你費心了,少不了你的。”說著吹動了茶麵,緩緩喝下一口。


    “不是…我…”子驁這邊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向了一旁陸嵐就是求道,“姐——你倒是說句話呀!”


    陸嵐也沒想到娘會突然提起這事兒,歎了口氣有些為難的看著他,自己能說什麽呀,你小子惹禍在先,娘都說不與你計較了,還不識趣,老老實實的跟著過去吧。


    這陸嵐還沒說出話來,一旁陪坐的各位陸府同宗又是勸道,“二少爺呐,你就聽夫人的話吧啊。”“是呀,聽話別惹夫人生氣了。”


    “聽說最近你表妹害了病,你這做哥哥的,是不是也應該去看望看望她,過幾天嵐兒帶著他到集市上去挑些禮物,也跟著我們一起過去。”秦熙睿放下了手中茶杯,說著話也看向了一旁的陸嵐。


    陸嵐對於去周府並不排斥,娘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也不好拒絕,可是子驁依舊站在那堂中嘟著嘴,一臉思緒重重的樣子。


    秦熙睿冷不丁的看了他一眼,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顧也不是很在意,目光移向了各位同宗,隨後道:“行啦,大家也都別坐著了,去後堂用膳吧。”


    “娘!”


    秦熙睿剛說完正欲起身,子驁突然截斷,低著腦袋目光遊離得看著地毯上的毛絨,憤憤道:“您帶姐過去吧,周府我說什麽也不會去的!”說完也顧不得秦熙睿那愈來愈變得難看的臉色,轉身往思源堂外園林走去。


    秦熙睿看著他的背影氣得狠狠拍了一下座椅扶手,見狀那些在座的同宗也都連忙安慰了起來,其身後的沈婭楠也是戰兢說道:“夫人莫急,二少爺畢竟還小臉皮薄,這種事兒又怎麽會好意思承認呢?”


    陸嵐看著子驁的身影消失在思源堂外的園林,伴隨著秋風瑟瑟與落葉翩翩,離去的背影不免顯得那麽滄涼。她心中隱隱作痛,對著秦熙睿,傾訴道:“娘,您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呀。”陸嵐深吸口氣,繼續道,“不管怎麽說,子驁與嫣柔都還小,您犯不著逼得這麽緊吧,多少也給他們一段接受與適應的過程呀。”


    秦熙睿先是一愣,似乎氣還沒消掉,看著陸嵐就是道:“我又沒說讓嫣柔現在就嫁過來,我這不是在給他們適應的過程嗎?你弟弟又不情願,你說怎麽做!”


    陸嵐被問得啞口無言,見娘現也在氣頭上顧不敢亂說話了。其實她這做姐姐的自然也是了解子驁,今天他不願意今後也不會願意,說是適應那不過隻是一句托辭罷了。


    “大小姐呀,二少爺這般性子要不得,您得好好勸勸。”“夫人別生氣了,保重身子呀,等二少爺長大了就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夫人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陸嵐瞪了眾人一眼,這些人雖然是陸府同宗,但並非五服同族,如今爹爹不在府中,這陸府之內的大小事宜皆由娘一人做主,這夥人本事沒有,除了能拍馬屁討好秦熙睿外,一無是處。


    秦熙睿沒有起身,所以這大堂裏的一眾人誰也不敢亂動,隻見一位在坐的白發老者接過陸嵐的話就是說道:“大小姐呐,這聯姻之事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關乎於整個家族的未來,二少爺是嫡長子,他得肩抗起這個責任,即使現在不能接受,那等他長大了也一樣得麵對,到時候再談會更加麻煩。”


    這老者話落,大堂裏又是響起了議論聲,不外乎有的繼續在安慰秦熙睿,有的則是在說著子驁不懂事等等的話語。


    陸嵐這心裏也是被他們吵得有些煩躁了起來,怒喝道:“子驁現在才多大,什麽聯姻不聯姻,他懂什麽叫責任嗎?你們說夠了沒有!”到了話音後麵陸嵐已是氣極,語氣加重了不少,全然不理會在些人的輩份了。


    “嵐兒不得無禮!”秦熙睿一怔,連忙喝止。她也是有些意外,二十多年來隻怕是第一次見得女兒發脾氣,陸嵐從小到大溫文爾雅知書達理,這一次居然會為了這事兒去冒犯在座的各位長輩,秦熙睿心髒都急速跳動了起來,嵐兒她到底怎麽了?


    陸嵐深吸口氣,靠向了椅背,見得其雙眼偷偷有些泛紅,別過頭去看向一邊也不知在想什麽。


    這一下大堂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右邊的陸府同宗也很尷尬,這莫名其妙的又把大小姐給惹生氣了,沒人再說一句閑話了。


    正在這時,思源堂門外一個小女孩跑了進來,這正是銀兒,銀兒進了大堂,先是向夫人與三少爺行了禮,隨後走到陸嵐身後,伏耳小聲說了幾句話。


    陸嵐聽後煞是大驚,看向她,似乎有些不相信,那眼神中盡是驚訝與疑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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