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情部執行長官令急函,女真有大動作了!”


    那軍士跪地報後,在場所有統帥無一不為之一驚。蕭英傑連忙從座上起身來到那軍士身前,軍士低頭從懷裏掏出一份情報,交與手中。


    隨之所有統帥也都圍了上來,好久片刻,蕭英傑劍眉緊鎖看完後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其餘各部統帥也都大眼瞪小眼,真的是趕巧不趕快,偏偏這時候來。


    過了一陣蕭英傑細思過後才緩緩說道:“看來我等不了貴妃娘娘了,得先迴中京去主持大局。”喃喃語罷,就對著身後一統帥道,“耶律謖拔。”


    “末將在。”那名叫耶律謖拔的將軍從人群裏踏前一步,抱拳禮敬。


    蕭英傑看著他也沒有猶豫分毫則是吩咐道:“這封陽城裏的事情且就全權交於你來負責,務必密切關注盧王殿下與二少爺的行蹤,保證他二人安全。”


    “末將領命!”鏗鏘有力的迴道後。蕭英傑對他揮手示意過來,耶律謖拔有些帶著疑惑走到身前,蕭英傑小聲附耳對其說了一番話,聽後過耶律謖拔有些吃驚道,“原來…原來元帥早有計劃?”


    蕭英傑嘴角微翹點了點頭,又一次看向眾將則是道:“忽魯、罕拔毋,耶律匕。”每念出一名,就見其一人往前踏出一步,“你三人率領所部兵馬,隨我折返中京,其餘人等留守封陽,迎候貴妃娘娘駕到!”


    “遵命!”眾統帥整齊抱拳,剛勁有力的迴複聲震耳欲聾,久久在房屋之內蕩漾,氣勢撼天。


    蕭英傑不得遲疑,剛轉身正往外走,隻聽見身後耶律謖拔突然道:“誒,元帥,那大小姐…”


    聞此言後,蕭英傑整個人也在門口怔住片刻,雙手慢慢握拳,似銀針紮入心髒般好疼,緩緩閉眼輕歎一口氣,隻得道:“下次吧。”


    屋內統帥麵露難色,相視一眼歎著氣也都低下了頭,默默無語。


    深夜,在一輪朦朧清月高懸起天際之時,大地已然在準備沉睡,深秋的季節帶起微風輕輕地吹過,除了偶然一兩聲狗吠,冷落的街道再是寂靜無聲的。


    封陽城,李府,會客大廳之內。


    燈光照明了大廳,左右的婢女端正站立,而那中央,李霸正跪在地上雙手抓著耳朵,一臉愁容。李騰程手拿著一根鞭條,在他麵前來迴走動,那張老臉是氣得通紅,還不停的喘著。


    “父…父親。這也不能怪我呀,這都一周多前的事了,那就讓元帥給,給碰到了。”李霸看樣子身上有些傷,疼得直咧咧。


    李騰程怒目的盯著這小子,氣道:“那倆人是怎麽迴事?”


    李霸想了想,也不敢耽誤就是道:“我…我這不看家裏奴婢不夠嘛,那小姑娘長得…哦,不不不。”連忙打住,糾正道,“特,特能幹,就想收到府中來,也沒幹別的事兒,真的我發誓!”說著他單手舉起,楚楚可憐的望向了李騰程。


    李騰程生著氣,也似乎站得有些累便做到了主位上,把鞭條往桌上一拍,就是道:“今天真是懸呀,這駐軍元帥在旁敲側擊含沙射影,你聽出來沒?這段時間你給我老實點,少出去惹禍!”


    李霸連連應道,也是委屈說著,“但父親,我這段時間是真沒幹什麽了,就連滿春…”最後一個“樓”字沒說出來,似乎感覺不妥,便沒繼續說下去了,低搭著個腦袋,咽了口唾沫。


    李騰程雙手按著大腿看著他,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瞧瞧人家駐軍元帥啊,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再看看你,沒用的東西!整天除了花天酒地,一件正事幹不出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李騰程越說越氣,自己怎麽就生了這麽個廢物呢!


    李霸麵露尷尬,也不敢反駁,就默默的聽著好了。正在這時,從外麵跑進來一家丁,看了一眼李霸,就是對著李騰程說道:“誒,老爺小的打探清楚了,這駐軍元帥走了!”


    走了?!!


    聞言,那李氏父子都是一驚,李騰程連忙問道:“什麽時候走的?”


    “就今兒下午走的,小的是聽那南門的守衛說,他們親眼看見元帥走的,走得很急,是往中京方向去的,縣令也知道這事,還去送了,但好像沒送著。”那家丁如實的給李騰程匯報著一切。


    李騰程聽過後哎呀了一聲,長舒口氣,整個人這一輕鬆就軟了下去靠向了椅子,今天可真是把自己嚇得夠嗆,一直還擔心蕭英傑會不會有後手等著他們呢。


    李霸跪在地上,眼珠打了一轉,他倒沒那心思去管蕭英傑幹什麽去了,總之這走了就好,連忙從地上起來,走到李騰程身邊小聲道:“父親,這元帥走了應該沒事了吧?”


    李騰程眉頭一皺,沒好氣道:“你小子想幹嘛?”


    李霸對著大廳內的所有下人揮了揮手,遣散了去,待得就剩下他父子倆就對著李騰程說道:“父親,孩兒聽說那田府裏有個小子,他腰帶上有顆這麽大的翡翠。”說著給李騰程比劃了一下,又繼續道,“那成色與質地是金貔貅親眼考證過的,假不了!莫說在這丹州,即便是在整個遼中甚至全國也能堪稱絕品呀!”


    “哎呀,你小子安分點吧。”李騰程剛剛聽完,就拒絕道。


    李霸卻不罷休,繼續又道:“父親,這人可不是封陽本地人哪,再過兩天那田府的老家夥沒準會給送走,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略作停頓又接著說道,“孩兒這不想孝敬孝敬您老嘛,這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李騰程目光看著地上的石板思慮了起來,再一想到那蕭英傑也走了,就沒啥後顧之憂,看向了他,問道:“這人從哪來的?”


    “從北邊來,往中京去,幹什麽不知道。”李霸迴答後又是細想了會兒,補充道,“不過父親您放心,下人們打探說,這人進封陽的時候沒差點餓死,還是田府那老不死的好心收留才活了下來,應該不會有多大的背景,否則也犯不上這般落魄,想必翡翠是打哪兒偷來的,或者是撿來的。”


    李騰程聽完臉色陰沉了下來,他這一輩子就愛寶物,想到那些稀世珍寶這心裏跟貓爪子撓一般癢癢得不行,這李霸也是看透了父親這一點,在封陽乃至丹州境裏是開設了很多當鋪,隻收珠寶,但這典當是虛,鑒賞才是實,遇上好的直接搶,加上這李府在丹州的勢力,沒人敢把他怎樣。


    李騰程思慮了好久,點頭道:“小心點啊,這元帥剛走不久,也別把事兒鬧得太大,讓縣令不好做。”


    “放心吧您!”李霸喜笑顏開,又看了看外麵,就是問道,“那父親,孩兒我…”說著指了指外麵,小心的詢問可不可以走了。


    “去吧去吧,早點休息,迴房間去敷點藥啊。”李騰程看了這小子一眼,這氣兒也消得差不多了,這李霸再怎麽混也是自己的孩子,想起這小子也有孝心,這心裏就舒坦。


    “好嘞。”


    夜冷,月清,風瑟瑟。


    田府之內,子驁又等了李霸一天,沒差點罵起娘來,感情你這死活的要自己的翡翠,這兩天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小子是不是玩我呢?天已經很晚,他洗漱過後就悶悶的迴房間休息去了。


    本來今天田翰韞說替他們準備馬車送倆人迴中京,但被子驁拒絕了,他與耶律昶也都已經想通了,為了一顆翡翠犯不著與那李霸對著幹,他既然想要就給他吧,這樣田府也安寧一點,也太平一點。


    耶律昶躺在床上睡不著,這兩天他也一直呆在床上靜養,現在確實也感覺到身體好了許多,他自己也是真沒想到這貪狼雙骨戟的神威居然這般厲害,腦子裏思緒了關於李府的事,但確實也睡不著,他翻身起來,決定出去逛逛。


    且正在穿衣之際,隱隱間聽到那屋外傳來了陣陣笛聲,笛音婉轉迴旋,忽高忽低忽輕忽響,此起彼伏間令人感傷悲涼。


    耶律昶微微一愣,便推門走了出去,輕風徐徐裏卻是見得那花園涼亭中,白衣飄飄絮飛而舞,消瘦的身影在這月華清光裏顯得單薄帶起一絲淒蒼。


    笛聲清麗,幾個盤旋之後又再度低沉,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每一個音節是那般清晰可聞,卻是在這冷清深夜徒徒再添寒意。


    也不知是否是耶律昶踏上涼亭的腳步聲震驚了那前方的吹笛女子,這一刻的忽然停止間萬籟俱寂,幽幽笛聲已隨著清風遠蕩。


    那白衣女子轉過身來,正是田府小姐田馨。


    四目相對,萬千思緒即湧上心頭。


    耶律昶竟然看見在那皎潔月光下的清秀臉蛋,懸掛著淚痕,不覺一怔,卻是見得田馨突然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


    耶律昶尚還未從這一舉動裏迴過神來,隻聽見田馨抽泣嗚咽道:“民女懇求殿下救救母親。”


    好片刻後耶律昶才緩過來,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隻是驚疑道:“田小姐快快請起,你怎麽…”耶律昶與子驁倆是一直認為,這田府裏的人都不會相信他倆的身份,雖然沒有在意,隻是這田馨突然來這麽一出,還是讓他有些始料未及的,他很好奇,田馨為什麽相信他呢?


    “當日在客廳之時,殿下舉動大義凜然且脫口而出,應當不是刻意冒充皇室為博家父心歡,民女連日來迴想起倆位公子對李府的態度以及陸公子所說雞蛋與石頭的話,就斷定殿下絕非虛言。”田馨替耶律昶解答了疑惑,也是說出了自己想法,則是小泣繼續道,“母親生我育我,如今卻遭受此大難,民女若能以一己之力相救,縱使刀山火海亦在所不惜,隻是那李霸口中雌黃言而無信,民女擔心即使嫁進李府,也未必能救母親於水火,還望殿下相助。”說罷,似也心到傷處,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扯著衣袖擦試著臉頰,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憐疼。


    耶律昶沉默片刻,其實之前他與子驁也討論過,但沒想到最好的辦法出來,收拾一李府不在話下,可偏偏他倆…唉,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便是寬慰起了田馨,道:“姑娘放心,此事我得與表弟定一周全計劃,否則非但幫不了你,反而會害了田府。”


    表弟?莫非指的就是陸公子,田馨這段時間也有想過,倘若耶律昶乃皇室子嗣,那麽陸公子到底會是誰,反正絕對不可能是農民!想著她也是有些好奇問道:“不知殿下能否告訴民女,陸公子到底是何人呢?”


    耶律昶嘴角輕勾,帶著笑意就是平淡的迴答道:“他就是中京陸府二少爺。”


    陸府!二少爺!


    田馨聞言如遭五雷大驚失色,陸公子竟然就是二少爺!她是真的沒往那邊想過呀,因為在這遼國裏姓陸的也絕非陸府一家,原隻猜想就是一大戶人家,沒想到居然會是陸府的二少爺!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雞蛋與石頭的道理,這一個乃皇室一個乃陸府,李霸在這兩大勢力麵前豈止是雞蛋,簡直與豆腐無異!


    可她又困惑了,連忙問道:“倆位公子身世顯赫龍血鳳髓,為何會淪落至封陽城裏,還…”後麵的話沒敢再說了,她顧及著害怕傷了耶律昶的麵子。


    但耶律昶倒不在乎,長歎了一聲給她說了倆人原本在中京參加秋獵賽的事情,隻是隱瞞了狼神府洞墓一事,以進山迷路了一句帶過,後來於深山中被困幾日,誤打誤撞離開後就在這封陽城外。


    田馨聽過這個故事倒沒產生任何懷疑,隻見其翹了嘴角,但眼眶裏卻閃著淚光,再次跪下,道:“如若殿下與二少爺能夠相助,那母親得救也有希望了。”


    耶律昶先是一驚,隨後連忙將她扶起就是說道:“姑娘不必如此,田府與我兄弟二人有恩,我們決然不會坐視不理。”說著看了看天際,又是道,“現在天色也已經很晚,姑娘還是早些迴房休息去吧,這件事也毋需再多想,且盡管放心,伯母定會沒事。”


    田馨終於笑了起來,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顯得委婉又不失優雅與甜美。


    耶律昶陪她返迴房間當得剛走出涼亭,正下那一階小台,由於比較昏暗,田馨腳底沒踩穩差點扭住,卻是跌倒了下去,耶律昶離她不遠,見狀也是大驚,連忙扶住。


    目光交集間透著淡淡異彩,也隻那一刻,耶律昶扶穩後就連忙鬆開,田馨低著頭,白玉般的臉頰醉了一抹紅雲,微咬了櫻唇片刻,即是連忙大驚道:“殿下息怒,民女冒犯了。”


    耶律昶看著自己這身旁女子,百感交集卻又帶起一絲悵然。


    返迴到房間裏的耶律昶坐在茶桌前思緒萬千,他覺得為了封陽的百姓為了田府也為了她,應該勇敢一點…


    等等…為了她??


    緩緩的提筆蘸墨,在麵前的信紙上寫下:母後如晤,兒臣耶律昶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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