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子驁與耶律昶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邊的蕭十罕暮啃著雞腿,看著他倆率先打破沉寂的氣氛就是問道:“哈哈,那個殿下,現在這裏也沒什麽外人了,這末將倒是有一點好奇呀,這姑娘與倆位公子到底有何淵源呢?”說著似乎覺得話又太直白了一點,有些不好意思的賠笑解釋道,“哎呀你看看,末將乃是一介武夫,比不了朝廷裏那些文鄒鄒的官員,這說話呢也不會拐彎抹角,殿下與二少爺可莫介意呀。”


    子驁有些一愣,唉…這不可都是表哥編出來的胡話嗎,還是讓他自己去圓吧,隨即也不理會。


    耶律昶沉思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麽偷笑了一陣,卻又是佯作一聲歎氣,就是說道:“此事說來可就話長了呀,也是一段孽緣,實不相瞞我們與那姑娘早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子驁暗自一陣笑意,也不管他怎麽編吧,就自顧自的吃起了雞肉…


    “她…其實是表弟還未過門的夫人…”


    子驁渾身一顫,整個人如遭雷劈一般,那尚還在咀嚼的一小塊雞肉給嗆進了氣管連連咳嗽,還真沒差點把他給嗆死,震驚得有些錯愕傻呆呆的看著耶律昶,真是有想上去掐死他的衝動。


    “哎喲,這是怎麽迴事?”那三位將軍聽過後都有些驚訝,相互看了一眼,又問向了對麵的子驁。


    子驁當然是沒空理會他們仨,臉頰青一陣紅一陣,繼續看著表哥,看他接下來又要怎麽胡說八道。


    耶律昶又是歎了口氣,也沒顧上看子驁那詫異的表情,目光盯著地麵還若有其事的說道:“當年表弟第一眼看到那姑娘時就極為喜愛,後來陸府也向她家中提了親,定下了婚約,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事,可奈何那姑娘卻對表弟不理不睬,甚至還心生了怨恨之意,這不就偽裝成刺客想要至表弟於死地嘛。”


    “什麽?還有這等事?”這仨傻大哈居然還真信了,那驚疑的目光從耶律昶移向了子驁,見到他臉頰通紅,當然也不知道是被氣的,以為他害羞呢。


    耶律昶搖搖頭接著歎氣,“孽緣呐,真的是孽緣呐。”說罷看著右邊的三人,又道,“所以這位姑娘千萬不可怠慢,沒準以後還會是陸府的少夫人也說不定呢。”


    “哎呀。”耶律元哩聽後倒吸口冷氣,連忙道,“盧王殿下怎麽不早說呢,剛才就該給少夫人安置一方席位,好生招待才是呀。”


    耶律昶一笑,擺手搖頭道:“不礙事,不礙事,是吧表弟?”說著終於目光看向了一旁一直死死瞪著他的子驁。


    “是…是嗎!”如果說眼神能殺人的話,恐怕現在子驁已經將這該死的表哥給千刀萬剮了!


    耶律昶有些尷尬的一笑,輕咳了咳,似乎也感覺到有些不妥了,又看向他們仨,繼續又道:“現在…現在叫少夫人還是太早了點,況且她與表弟之間還有些誤會沒有化解,所以也不方便同席而坐。”


    三個人聽後哦了一聲,都點了點頭,“哎呀。”蕭十罕暮不禁感歎道,“還好盧王殿下及時阻止了我們,否則要真將那姑娘給斬了,可就犯大錯了,二少爺,末將給你賠罪了。”說著居然還行了一禮,蕭山一木與耶律元哩見狀也都向子驁行一禮謝罪。


    子驁見他們三個人這樣,真的是有些無語的搖搖頭,目光偷瞄了一眼主位上的耶律昶,就見得他居然偷笑了起來,那恨得牙齒都磨了一陣。不過細想了一會兒也就作罷,還是先想辦法把正事處理了,這件事以後再慢慢找表哥算賬。


    “你們說這姑娘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點吧。”蕭山一木喃喃一句,“這陸府可是好多人家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那二少爺能看上她,可是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呀,居然還這般心生怨恨,她到底是在想什麽呢?”


    “嗯,是啊是啊。”另外兩人也是點頭應和。顯然仨人都還沒從剛才那故事裏迴過神來。


    子驁聽後惡狠狠的瞪了耶律昶一眼,耶律昶又是尷尬一笑,連忙打著圓場,“這件事的誤會讓表弟與那姑娘坐下來好好談談即可,三位將軍也不必太在意了。”


    三人聽後眉頭都有些皺起,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卻都是一陣嘖嘴搖頭,似乎是在為子驁鳴不平呢。


    正在這時,那門簾又被掀開了,進來了四個士兵,其中前麵兩個一人提著一個酒鼎,後麵兩個則抬著一大缸酒壇。


    營帳內的五個人也都同時看了去,子驁與耶律昶看到他們四人時卻都是不禁失笑,這些人總算是迴來了,再晚點沒準還以為他們被野獸給叼走了呢。


    蕭十罕暮的臉色卻是有些不太好,就是怒罵道:“你們這幾個兔崽子,讓去取個酒,怎麽用這麽長時間!”


    一名士兵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都統息怒,我們取酒迴來的途中遇到了狼群的襲擊,就躲了起來,酒也散了,後來等狼群離開後,又重新去取了一次,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


    蕭十罕暮聽了他的解釋後臉色才微好了一些,酒窖本也是在山窟之中,遇到狼群也是常事,但也不能這般輕易的讓盧王殿下與二少爺等這麽久,沉思了一會兒,就是說道:“把酒放下吧,自己去軍刑處領十個板子。”


    “是,是。”四個人恭敬的迴答道連忙點頭,將酒鼎分別放在了子驁與耶律昶的桌上,將酒壇放在了三位都統的身後,安排完了所有便退出了營帳。


    子驁好奇的看了看自己桌角邊的小酒鼎,白晶晶的液體晶瑩剔透,輕嗅了嗅,有些酒香倒不是很濃,根本無法與陸府的酒水相比,雖然他自己沒有釀過酒,可好歹也出生在這種釀酒世家裏,所以多少耳熏目染也會有一點了解。


    耶律昶倒了一杯小抿了一口,感覺平淡無奇與著市麵上普通的奶酒差不太多,耶律昶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喝酒,經驗卻也算不得有多麽豐富,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麵的,皇宮酒窖裏一大堆,其中以陸府尤勝,陸府的酒,所有送進皇宮中都是極品,別說開蓋飲上一口,就是進入酒窖裏也能聞到一股淡淡酒香,特別醉人心田。


    三位將軍看到倆人這樣也都是哈哈大笑起來,蕭十罕暮搖頭苦笑一聲,“哎呀,我們這在陸府麵前賣酒,那是自討沒趣,這殿下與二少爺你們也將就將就,這窮山僻壤的地方,別說能喝到陸府的酒了,它隻要是酒,將士們也都很滿足了。”


    子驁與耶律昶聽後都一陣莞爾,蕭十罕暮卻是往著營帳天蓬,深吸口氣不禁有些長歎道:“說到這酒呐,還是情不自禁的讓人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場酒香。”


    蕭十罕暮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蕭山一木與耶律元哩也都點點頭,眼瞳微眯,好似在迴憶著什麽,可子驁倆人都聽得有些愣神,相互的看了一眼,“二十年前的酒香?這什麽酒呐?”耶律昶好奇的向他們問道。


    蕭十罕暮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要說那場酒香,就還得從貴妃娘娘的大婚之日說起。”


    “哦?”子驁倆人幾乎同時怔了怔,有點疑惑,不過也同樣勾起了兩人的好奇心。


    “當年貴妃娘娘嫁入皇室,陪嫁黃金三萬兩,玉器上千樽,各式珠寶六十餘箱,綾羅綢緞更是無法計數。”蕭十罕暮說著突然笑了笑,“這些所謂的嫁妝,也隻是從可以查知的資料裏看來的,而那些不知道的嫁妝還指不定有多少呢。”


    子驁倒吸口涼氣,算一算二十年前那時候爹爹應該是接掌了陸府,可是曾祖父還在,所以姑姑的婚事應該是由曾祖父做的決定,哇塞,這手筆就是子驁自己想想也有些不寒而栗呀。


    “要麽怎麽說陸府是我們遼國的第一大家族呢,就是這嫁女兒的氣場都是震撼了整條從中京到上京的城市帶呀!”蕭山一木也沉不住寂寞,從烤雞身上扯下一塊肉,送進了嘴巴。


    “誒,這個事我是最有發言權的。”耶律元哩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擦了擦殘留在嘴角的酒液,繼續說道,“當年陸府的陪嫁馬車就是從宣武門進入的皇宮,而我當年就是禦林軍宣武門郎令,我可是親眼看見那陪嫁的馬車隊伍在宣武門口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都還沒有走完呐。那場麵太壯觀了,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即便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了,可不經意間迴想起也還是記憶猶新呐。”


    聽過耶律元哩的描述後,子驁與耶律昶都不禁咽了口唾沫,子驁不經常去皇宮,但也還是去過,他知道宣武門在什麽地方,耶律昶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住在皇宮裏。


    遐想一下那場麵,延綿到天邊盡頭的陪嫁馬車,經過上京臨潢府到達皇宮宣武門,這路上會引起多大的轟動,隻怕用壯觀還是太低估了一點,而磅礴也許更加合適。


    這個事他們倆可還真是頭一次聽說呢,不過也實屬正常,貴妃娘娘出嫁到皇宮時,這倆小子可都還沒出生呢,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也沒去問,而陸府與貴妃娘娘自然也不會主動跟他們說。


    “其實呀,真正能讓整個皇室成員為之瘋狂的不是什麽黃金珠寶,而是那陪嫁的五百壇玉露靈液。”蕭十罕暮凝重著表情顯得格外的嚴肅,特別是最後的那四個字,可謂是一字一停頓的說了出來。


    “玉露靈液!”子驁與耶律昶都同時怔了怔,喃喃一句。原來讓這三個人二十年來無法忘懷的酒香,就是它呀。倆人相視一眼,都麵帶起了笑容,不過也確實,能夠引起這般效果的他們倆應該早想到是玉露靈液了。


    玉露靈液,這個酒在遼國內可謂是大名鼎鼎呀,別說是他們這種上層貴族之間口口相傳,那便是在民間也是傳得神乎其神。正如有民謠唱道:玉露清,九天縈,金烏萬裏把香尋。不識杯中好美景,醉比飛鵬臥椿陰。臥椿陰…


    “哎呀,當年貴妃娘娘大喜之日,皇宮內擺宴三日大慶,那個酒香彌漫了整個皇宮,甚至連臨潢府內,都是有著酒香縈繞,奇醉無比呀。”蕭十罕暮咂巴咂巴嘴,卻是有些感歎,“就是那一天我才是真正知道了,什麽叫作一聞方醉呀。”


    聽著蕭十罕暮的話,一旁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一起點了點頭,再仔細看看,那仨人居然都小閉起了眼睛,臉上都微帶起了些許笑容,彷佛又迴到了那一天皇宮婚慶的大宴之中。


    子驁倆人見到他們仨這樣的如癡如醉,都有些詫異與乍舌,難道真過去了這麽多年他們也都還是如此迷戀那酒香不成?原本也隻是以為那不過是抬舉之詞,但看他們現在這般的失態,又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一時間子驁與耶律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等了一會兒見他們還沉醉在自己的迷夢中,耶律昶咳嗽了一聲,那三位將軍彷若驚雷一般如夢初醒的怔了怔,想必也是知道了自己剛才似乎有些失態,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氣氛間竟然有一些尷尬了,蕭十罕暮傻乎乎的笑了笑,目光看了看耶律昶,而後又移向了子驁一愣,笑容也驟然凝固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神情呆滯了起來。


    這子驁也是莫名其妙的有些糊塗,還不知道他們這一驚一咋的想要幹嘛,就聽見蕭十罕暮突然說道,“二…二少爺呐,末將,末將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二少爺可以滿足一下末將及倆位兄弟的一個小小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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