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漸漸暖了起來,那樹林間有著些許清風而過,薄霧散了一點,但還是有著不少。


    蕭祿泰坐胯著馬匹而立,見到前方道路中央的錦袍青年,先是一驚又是一愣,連帶著臉色都微微變得有些難堪,任他再怎麽想破腦子也不會知道二少爺會就這麽坐在路中央,難道是在等他們?


    蕭祿泰半頓了片刻,不過這前麵的如果不是鬼的話,那就是他們這次入林的目標之一了,想著也是輕咳了一聲,禮敬道:“末將見過二少爺。”


    蕭祿泰的話幽幽傳出,傳進了子驁的耳膜之中,聞之他也是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向前方一眾人後又是移向了最前麵的蕭祿泰,倒也沒多少表情,有些冷淡亦有些漠然,“哦,原來是蕭都尉呀,不知蕭都尉此來所謂何事呢?”似有些明知故問的說道。


    蕭祿泰一聽又有些發愣,這二少爺是在跟他裝傻嗎?今早上發生了這麽多事,難道他還不知道?不過就是這樣想著,也是老實迴答道:“末將奉娘娘之命,前來迎接二少爺與盧王殿下迴去,還希望兩位公子莫要再為難我們了。”


    這話子驁聽後就是笑了起來,輕聲道:“蕭都尉哪裏話,這也沒有為難你們呀,我這不也是被你們追得有些跑不動了,才坐下來休息休息,蕭都尉不妨也過來一起坐坐吧。”


    子驁麵帶微笑的說完此話,不僅那前方兩百多名禦林軍有些驚駭,就連樹林裏暗躲著的倆人也是大驚失色,那小心髒也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都無法唿吸了起來。


    樹林裏的那小身影倒是一臉的平靜,毫無慌張之色,似乎也像是放棄了抵抗,願意就這般跟他們迴去了。


    “這…”蕭祿泰更是有些吃驚,其身旁一名士兵小聲說道,“都尉,看二少爺這般平靜的模樣也是胸有成竹,先前都統大人一行人遇到過伏兵偷襲,而且他們身旁還有其他神秘人,他這叫您過去,想必是要引您上鉤,您可要小心呀。”


    蕭祿泰眼珠打著轉思考了起來,之前耶律承勇確實提醒過他注意這事兒,且不說有多少神秘人,就連盧王殿下的身影也是看不到,想必其中必然有詐,而且經過今天早上的事,讓他就這麽輕易的相信二少爺會這般簡單的跟他們迴去,又哪會費那麽大的功夫?這個密林越想越覺得詭異,難道…他們被包圍了?


    正當蕭祿泰還沉思間,隻見得子驁突然將手伸進了自己胸口,這一舉動驚得兩百多名禦林軍都齊刷刷的後退了一步,而子驁卻是不慌不忙的從懷中取出了幹糧,剝開外麵的黃紙,就是一口咬下,香噴噴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看著前麵兩百多人,都有些疑惑的表情,又道:“蕭都尉,今早上也忙活了這麽久,想必也應該餓了,過來陪我吃點東西吧。”


    蕭祿泰牙齒都有些哆嗦了起來,看來二少爺這千方百計的想引他過去,那之中必然有陷阱,正等著他們上鉤呢。


    蕭祿泰眼角餘光向四周瞟了瞟,這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黑得有些模糊的樹幹影外倒也沒什麽動靜,但也正所謂:敵力不露,yin謀深沉,未可輕進矣。


    想著先前耶律承勇與自己的遭遇,再者二少爺這般平靜,蕭祿泰也認定了這之中必然有詐,甚至隱隱感覺他們似乎真的被包圍了一般,小聲的命令身後的一眾士兵,“先緩退撤出去,再想辦法。”


    士兵們得令後都是緩緩而退,防備著周圍異動,退出了一段距離,便是調了頭,向子驁反方向飛馳而去。


    見到前方一行人漸漸消失在薄霧之間,子驁那小嘴角就這般微微上揚,又是小抬起手,將那咬了一半的小麵餅吃完了。


    暗躲在樹林裏的耶律昶倆人,見到蕭祿泰那些人掉頭而去,也是驚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就連那一旁一直都冷漠無比的黑衫女子也是被這一幕愣得無法置信!


    這…這就走了?


    看了看那漸漸消失在薄霧間的影子聽著那逐漸遠去的馬蹄聲,驚駭的目光看向那依舊盤膝而坐的錦袍青年,眼瞳中的異樣神情更甚了些許。


    “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你這一招可真絕了!”耶律昶見到那些禦林軍已經遠去,便也笑盈盈的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徑直到了子驁身邊,大笑道。


    子驁微微含笑,也是從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與灰塵,將幹糧收迴到胸懷中,見到那黑衫女子也緩緩的從林中走出,但她倒沒說什麽,子驁看向了表哥,笑著迴道:“還是表哥之前疑兵計起了作用,否則僅憑我還不足以嚇退他們了。”


    子驁說著又看向了那一旁的黑衫女子,繼續對著倆人道,“此策也非長久之計,僅能幫我們騰出不少時間逃跑,那蕭祿泰也非等閑之輩,不會兒定能識破,此處不宜談話我們還是先走吧!”


    子驁說得在理,倆人也沒廢什麽話,點了點頭,就又向著樹林深處跑去。


    經過這一早上的逃跑,他們原本就在樹林深處,現在估計也差不多該到盡頭了吧,因為是初晨時刻,所以林中也見不到多少野獸,倒也順暢了不少。


    蕭祿泰等人後退了一段距離就是停下,想必即便他們真設下什麽陷進圈套,現在這個距離也應該對自己造不成什麽威脅了,經過這件事後,蕭祿泰也知道了這馬匹的劣勢,於是喝令道:“所有人都立刻下馬,十人一組,成地毯搜索並行前進,除了盧王殿下與二少爺,若遇其他人等一律擊殺!”


    “是!”其身後士兵聽後,都是一齊應道,紛紛下馬,有拔劍的也有挺槍的,迅速展開隊伍並排向樹林間前行而去。


    待得搜尋了一會兒,蕭祿泰騎著馬又返迴到了剛才子驁盤膝之地,不過多久有一名士兵從樹林間薄霧中跑出,稟報道:“都尉,經搜尋發現,林中草際茂騰,不似有人馬埋伏過的痕跡,我們…我們好像中計了…”那士兵說著,臉色都有些難看了起來。


    也莫說是他,就連蕭祿泰的臉頰也抽動了許久,難看至極呀,那氣得牙齒緊咬,七竅都生起了青煙來,似乎感覺到耶律昶與子驁倆人正在一處地方哈哈大笑。民間有異人作詩讚歎道:


    錦袍青年美食品,袖間暢談清風吟。二百人馬迴神處,空城絕唱笑山林。


    當然,耶律昶與子驁可沒那麽無聊,這種事頂多能讓他們感到一絲慶幸,還不至於得意的狂笑起來,這一個是兒子一個是侄子,恐怕這裏也沒人能比他倆更了解貴妃娘娘了,這密林中的一群人若是不能順利的將他們帶迴去,免不了就是一頓罵,說不好還會討到一頓打。


    想到這裏其實子驁倆人心裏也還是有些小許的內疚,若不是有事,也真不願意與他們作對了。


    蕭祿泰等人下馬搜尋,雖然避免了不少麻煩,但相應的速度也減緩了何止一點,這樣想再追上子驁他們也需要花費一些功夫了,子驁的一計空城為他們爭取了不少逃跑時間。


    三人跑了一陣,也可能是實在跑不動了,子驁與耶律昶就坐靠在樹幹前歇息喘氣,再看看那黑衫女子,一臉的平靜與不屑,與她這麽一比,真是沒臉見人了,再怎麽說他倆也是一介男兒呀,在一女子麵前這麽丟臉,還真是想找地洞鑽呢。


    黑衫女子微微側頭,向後麵看去,細細聽了一會兒,沒馬蹄聲傳來,看來那群禦林軍也沒有再追來,又看向靠樹狼狽的倆人,緩緩的走了過去,徑直走到子驁身邊。


    子驁倆人的目光倒是一直都看著她,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麽,隻見女子微頓,小腳上抬踩住一旁子驁的佩劍,一個勾腳將佩劍騰空踢起,右手就勢迅速前抓一把握住,這電光火石的一幕驚得子驁他們都有些一愣,還未迴過神來又是聽見“錚!”的一聲拔劍,一柄鋒利的劍尖就抵向了倆人麵前。


    見狀倆個人都是臉色一白,倆眼睛瞪得跟鈴鐺一樣,這姑娘又發什麽瘋呢?


    “姑…姑娘,怎麽了這是?”耶律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剛才不是都還好好的嗎?


    “老實說,你們倆到這樹林裏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女子那冷若冰霜的眼瞳死死的盯著麵前的倆人,那寒冷得有些刺骨的眼神裏甚至有著一點點怒意。


    耶律昶與子驁相視一眼,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解釋道:“之前不是給姑娘說了嘛,我們是為了兌現…”


    “少給我打哈哈!”女子握劍的右手緊了緊,毫不客氣的向他們抵近了一分,柳眉一皺,“真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這叢林裏的禦林軍奉了那什麽娘娘的命令帶你二人迴去,足可說明你二人是偷跑出來的,至少是在遇到我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女子說著好像感覺她牙齒都緊咬了咬,“再不說實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聞言子驁臉頰有些難看,原本他與表哥就是打算暗地裏探尋下這姑娘去狼盤山脈究竟所謂何事,讓禦林軍這麽一鬧,把他們的計劃都給打破了,難道還真給她說實話不成?那可不行呀。


    耶律昶深吸口氣,細想片刻,但也不敢過多耽擱,又是看向那女子冰冷的雙瞳,就是說道:“哎,既然之前姑娘救了我們幾次,你想知道,那也就告訴你吧。”


    子驁聽著一驚,難道表哥這麽沉不住氣嗎?


    耶律昶也沒理會子驁那有些驚愕的神情,繼續又道,“實不相瞞,此次我倆確實是偷跑出來的,我們是奉了我父皇的密令,前往狼盤山脈秘密調查我朝禦林軍統領總都統耶律建嚕失蹤一事,而這件事我母後並不知曉,所以才調遣禦林軍前來搜尋我們。”


    “耶律建嚕?”女子聽後喃喃一句,眼神中微微閃過疑惑,隨即沉默了起來,像是在想什麽。


    見到這一幕,子驁與耶律昶都是一驚對視,子驁又連忙看向那女子疑惑臉頰,震驚得臉色又是一變,微張的小嘴難以置信,甚至都略微的感到後背芒刺,他是真沒想到表哥的這句話會讓女子的變化這麽大,看這樣子女子似乎並不認識耶律建嚕,甚至可以說沒聽過,那麽就可以證明…她去狼盤山脈的目的不是為了貪狼雙股戟!


    哎喲,子驁這小心髒都有些嘭嘭直跳啦,這表哥真夠機靈的,這看似糊弄人的話,也可以就這樣套出了女子是不是為了貪狼雙股戟而去,真是不服不行呀。


    不過話說迴來,既然知道這女子不是為了貪狼雙股戟,那又是為了什麽呢?嗬,難不成真是上去看風景的?看來這狼盤山脈還有他倆,甚至可以說所有人都還不知道的秘密!


    女子表情的變化,耶律昶也是完全看了出來眉頭緊鎖,子驁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清楚,如果這個黑衫女子連耶律建嚕都不認識,那麽她也沒道理知曉貪狼雙骨戟的下落,這般說來,她去狼盤山脈是另有目的!


    女子遐思了小一會兒,又覺得哪裏不對,看向這倆個狡猾的小子,冷冷道:“嗬,你們倆小子,一個比一個激靈,真當我有那麽好騙嗎?”微頓片刻,冷哼道,“當今的遼帝手下沒有了從屬不成?依著你倆的身份地位,找人這種事兒輪得上你們嗎!”


    女子此話一出,子驁倆都有些啞然,太有道理了,耶律昶先也是有些尷尬腦子極速想辦法卻也不敢耽擱,隨即勉強一笑,為她解釋道:“姑娘誤會了,這件事關乎於我皇室之秘,不便讓別人擔當,而且我們去山中也隻是調查罷了,並不是找人。”


    子驁微微側頭,看著表哥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就是特別想笑,但他還是忍住了,這要是笑出來可就露餡了,又看向那女子,傻傻的跟著點了點頭。也不知黑衫女子是不是被耶律昶那正經的表情所困惑,有些猶豫了起來,“皇室之秘?什麽皇室之秘?”


    耶律昶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倒是也毫不畏懼那近在咫尺的劍刃,說道:“我們兄弟二人從遇見姑娘開始就無絲毫惡意,隨姑娘一道而行也是應允你的諾言相承,可姑娘先在山洞洞窟裏挾持表弟,現又以利劍相逼,對我們無不展露高壓態勢,姑娘如此言行,又可有坦誠之意?”


    聞言女子一愣,那握劍的右手隨之一顫有些鬆了鬆,耶律昶的言語間鏗鏘質地,句句帶刺,都有些逼得她自己沒了脾氣,細想片刻從山洞裏到現在的一情一景緩緩浮現腦海,半響之後也是慢慢收迴了利劍,冷漠的眼眸卻是並未改變什麽。


    耶律昶見到她收迴利劍,微微一頓,繼續又道:“不瞞姑娘,我們答應你一同前往狼盤山脈確實是有所私心,姑娘非一屆庸人,既然知曉這樹林中危險滿布,無法預料,而那狼盤山脈之上,想必比這樹林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既然我們三人目的相同何不一道前往,這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女子聞言眉頭緊鎖了起來,好似在想著什麽。子驁也是見得她收迴了利劍,心中一喜,想必表哥的話是有所觸動了她,於是便趁機尋問道:“姑娘,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隻要是姑娘需要的東西,我們二人也一定不會與姑娘爭搶什麽,姑娘不妨也坦誠的告訴我們,你到底去那狼盤山脈是要做什麽?”子驁說完與耶律昶對視一眼,既然暗知了這女子此行目的並非是貪狼雙骨戟,那既如其他的什麽東西,他們二人也不會在乎了。


    “表弟說得沒錯。”耶律昶接過話來,又看著麵前的黑衫女子,道,“姑娘的武藝高強,我們倆縱是身為男兒也是極為的佩服,禦林軍對我們的追捕,給姑娘所帶來的困擾我們深表歉意,但不論如何姑娘應該也是明白這猛虎架不住群狼的道理,這路上能夠多一個夥伴也決然不會是什麽壞事。”


    黑衫女子的目光看著子驁與耶律昶倆人,有些沉默,亦有些猶豫,這一片狹小的空間裏,這樣的氣氛讓子驁他們有一點緊張,不知道女子還是否會坦誠的說出來。


    沉默了好久好久。


    那女子蒙住下半部的黑衫隻見緩緩動了起來,冰寒而又冷漠的話音漸漸吐出了五個字…


    “狼、神、府、洞、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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