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洞窟之中,四周岩縫間所斜插的火把嫋嫋升騰,火光倒映著三人的身影微微晃動,寂寥冷清。


    子驁側頭看了一眼表哥,他的迴話倒是並不出自己的意外,唯一有些憂慮的還是這女子口中隨從的名頭,這可當真是壓得他自己有些窒息呀。


    那坐於石床之邊的黑衫女子,先是有些一愣,不過隨後眼瞳中還是帶起了著些許柔和,倒也不假思索,卻隻是小點俏首,沒再迴話了。


    耶律昶見其點頭,略微沉吟片刻,與著子驁對視一眼,又是看向那遠處女子就是道:“呃...冒昧的問一句,姑娘這孤身一人前往狼盤山脈所為何事呢?”


    “這便不是你們所關心的事了,不好意思,無可奉告。”女子芊細的手指輕輕撥動了一番額頭上的發絲,聞言之後也並未遲疑,隨即便是冷聲迴答道。


    耶律昶與子驁倆人也是啞然,倒不意外,本也沒想過她會這麽輕易的就說出來,旋即也沒再多問什麽,倆人傻傻的站在原地跟兩個木樁一樣,不知該幹什麽。


    女子微微側頭,打量了倆人一番後,帶著些許好奇的聲音疑問道:“你倆傻站在這裏幹嘛?出去吧,本小姐要休息了。”


    聞言倆人也都是一怔,子驁也是疑惑的笑道:“姑娘這般放心的讓我們出去了,也不怕我們背信離開嗎?”


    女子聽後冷哼一聲,抬起那冰冷雙眸看著子驁,眼神之中有著一絲莫名的意味,輕聲說道:“你倆人的身份地位可都是不低,這一個是遼盧王,一個是陸府二少爺,我倒還真信得過你們。”說罷便迴過神來,微微伸軀慵懶間舒展了片刻筋骨,繼續又道,“不過話說迴來,你們即便走了也無大礙,本打算幾日後去中京城裏尋些民夫來助我,隻是會耽誤些許功夫罷了,哪知讓你倆小子給闖了進來,給我逮了個正著,倒是省了本小姐不少時間。”


    聽過女子的解釋後,子驁倆人也是輕咳一聲頗有些不好意思,耶律昶隨即也是尷尬笑道:“呃...那,那就承蒙姑娘信任了,我們既然已經允諾那定當遵守,姑娘便安心在此休息吧,我們也就在山洞外等候便不多擾了。”說罷,便是拉了拉子驁的衣袖,使了個眼神,子驁也沒在多作什麽停留與表哥一齊轉身出了洞窟向山洞外走去。


    女子目光冷冷的注視著倆個消失在洞窟口的身影,一對明眸閃爍著異樣的神色,有些冰寒亦有些炙熱,“陸府...二少爺...”


    子驁與耶律昶倆人也是緩緩的走出了那悠長的山洞通道後便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輕鬆了不少,那女子真不知是個什麽怪物,和她在一起總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壓迫。


    漆黑的夜晚已進深宵,先前那輪明月,現也不知躲去了何處,星辰也有些黯淡,寂靜得有些冷清。


    “唿——”耶律昶輕靠在一麵岩壁上,看著天上的夜空,長長的出口氣,“好累的一天呀,連個晚上都不得安寧。”


    子驁聽後也是偷偷一笑,自己也是靠在了另一麵岩壁上,目光看著遠處漆黑一片的樹林,有些愣神,眼瞳輕微的眨動著,一絲倦意就便湧來,“表哥,你說那姑娘為什麽要去狼盤山脈呢?”


    聽到子驁的問話。耶律昶那疑惑之色就是滿布臉頰,沉默了片刻,連帶著眼神都泛起微微不解,想了好久好久也沒有答案,輕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說她會不會也是為了那個東西而去?”子驁看著他,隨即便是問道。


    耶律昶聞言就是一愣,與子驁對視著,驚道:“你是說她也是為了貪狼雙骨戟?”


    子驁沉吟一陣,思緒了好半晌,疑問道:“能排除這種可能嗎?”


    耶律昶迴過視線,看著地麵上雜亂無章的碎石,就好像是自己腦子一樣沒有絲毫頭緒,抿著嘴想了一會兒便是有些為難的迴道:“你要說能,也能。這貪狼雙骨戟乃是我皇室之物,自從丟失過後這下落一直成謎,莫說她一介外人,就連我父皇都不知道。我這都是花了好一陣的時間才查詢到這一絲絲線索,況且都還不能確定。”略略停頓,那一臉的疑惑與不解更佳濃密,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著麵色也凝重了幾分,“但你要說不能,這女子武藝高強,遠在你我二人之上,如果不是那山脈之中有什麽吸引著她,那她廢這麽大的功夫隻是上去看風景的話,打死我我都不信!”


    說著又是想陷入了什麽沉思一般,片刻後繼續疑惑道,“難道那狼盤山脈裏還有別的東西?沒聽說過呀?”


    子驁聽著耶律昶的話,雖然感覺就像和沒說一個樣,但細想想卻又有幾分道理,那女子若是為了別的東西倒還好,如果真是奔著貪狼雙骨戟而去就還有些麻煩了。


    他這麽想著也顧不得地上灰塵緩緩的坐下靠在岩壁上,怎麽說也累了一天,他早沒力氣站了。反正不管怎麽想吧,既然都答應了隨她一起去狼盤山脈,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這裏也是不禁突然一笑,感歎道:“這被人伺候了十幾年,沒想到你我二人也還有輪到給別人當隨從的一天,這一天過得真窩囊。”


    聞言耶律昶也是哈哈大笑起來,同他一樣坐在地上靠著岩壁,就是笑道:“咱不也得去狼盤山脈嘛,就順道一起唄,再說那人也有些本事,這路上多一個同伴,咱不也輕鬆一些嘛。”


    子驁倒是不置可否,他總有著一絲感覺,那女子定然不會如同表哥所想那樣,這常言道非我族人其心必異,萬事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就在子驁沉默之時,耶律昶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來,看來他也並不是特別信任這個女子,畢竟相識太短,雖然她挾持過子驁,但也沒下殺手,對他們好像也沒什麽惡意。


    呃...陸府?


    耶律昶想著就是一愣,突然隱隱間想到剛才在表明了子驁身份時那女子有過一絲極淺的異樣波動,這一幕除了耶律昶看到,連子驁自己都不知道,“表弟,那姑娘說是舅父故人之徒,你知道那故人是誰嗎?”


    “我哪知道!”子驁也是嘖舌一愣,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他都有些好笑,“爹爹交友那麽多,我又不都全認識。不過若有機會能問出名號來,興許會有印象。”子驁說到這裏,抿著嘴,“如果她師父與我爹爹是好友的話,雖然不能保證她不會與我們搶東西,但至少不會起殺意。”這一點倒是讓子驁頗有些心安。


    耶律昶聽後點點頭,“嗯”了一聲,並不反對。隨著他的聲音嫋嫋飄遠,逐漸隱秘於那漆黑一片的樹林之間,寂靜又霎時襲來,


    了無生機的夜空如黑綢一般一抹蒼穹,沒有了一絲星光,樹影綽綽的大地,伴隨著一縷縷輕風搖曳,蕩漾起一波波無盡的樹海。


    現恐已到了深夜,倦意是那麽快就此襲來,子驁微微眨泛著疲重的眼瞼,打破了這裏的寂靜,輕聲問道:“表哥,那什麽貪狼雙骨戟的奇兵真有那麽吸引人嗎?”


    聞言耶律昶也是一笑,頭頂著岩壁仰著,沉默了好許之後,才給他解釋道:“在這個世間中,隻要是身為一介將軍或者說是習武之人,那便無人不渴望能得到一柄那神鬼異兵榜中記載的奇兵異器。當然你小子除外,你小子啊身在陸府,卻不喜習經商,真是有些不務正業。”


    子驁聽後也是莞爾一笑,倒也並不否認,陸府者不入官場,這是一直以來流傳而下的祖訓,對於習武他自己也僅僅是愛好罷了,所以今後也不可能成為統帥一方的將領,“誰說我就一定不想要呢,雖然不能上陣殺敵,但能留在家中收藏觀賞一番那也是極好呀。”子驁調皮的笑著說道,這種曠世奇兵如若真是讓他給拿著收藏了,不知會讓多少眼紅的將軍氣得吐血吧。


    耶律昶隨之一愣,便是大笑起來,搖頭道:“你小子,真是有你的,誒!不過話是這麽說,這貪狼雙骨戟你可不能跟我搶,否則我可得翻臉!”


    “哎,不搶不搶,反正我拿著也沒什麽用,表哥想要就給你唄。”子驁倒也不在意的笑了笑,論起他與表哥之間的感情,肯定也不會從他手中搶東西,“不過我就是好奇,這東西真有你說得那麽好?”


    聽過子驁的話後,耶律昶臉龐上的笑容也是悄然消逝,隨即便是湧上一絲凝重,緩道:“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因為沒有親眼見到過這種奇兵呀,我所了解的都僅僅隻見聞於書籍之中與傳說之內,不過...”耶律昶說到這裏也是沉吟了下來,眼瞳之中突然驚現了一股異樣的神采,“在我皇室資料能查詢到,距今最近的一次疑是奇兵現世就是在渤海反叛,我大遼出征之際的敖東沙蘭丘的戰場上。”


    子驁聽後眉頭一皺,渤海反叛的事距今也就幾年,這麽近?


    “當年渤海受到高麗王朝的慫恿,突然舉兵反叛我大遼帝國,遼東一時應接不暇,十之七八的領土被渤海占據,父皇既是下令命遼中軍隊舉旗抗敵,遼中確也是我軍精銳,一路高歌凱進,收複我遼東失地,並乘勝東進,兵鋒直指渤海要鎮敖東城。”


    “據資料記載,那場大戰極為膠著,我遼中將士們誓死拚鬥,惡戰三月有餘,敖東對於渤海來說是何等重要,如若敖東城陷,我遼中軍將成伏虎嘯崗之勢俯視整個渤海平原,那就如同是將一把利刃死死抵住渤海帝都龍泉府,可到最後渤海軍終究還是不敵敗逃到了沙蘭丘一帶,我遼中軍隊也是順勢追殺而去,可是那刻突然黑雲壓過,天降狂風,唿唿大作,風卷殘雲之際也是陣陣龍卷襲向我軍,遼中追擊的軍隊也是愣神,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死傷過半,極為慘烈。”


    “啊!”聽到這裏子驁都是驚唿出了聲,張大的嘴巴都極為不敢相信,他雖未統領過軍隊,但在半柱香的時間內能讓大勝追擊的軍隊死傷過半,這等慘狀就是光想想也是毛骨悚然,令人乍舌呀。


    耶律昶看著他那驚駭的神情,臉色也是十分凝重,沉默半響,繼續又道:“莫說你感到驚訝,就連我當時看到這樣的記載時也極為惶恐不安,這般端倪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那...那最後怎麽樣了?”子驁雖然知道當年的渤海反叛已經被平息了下來,可這場大戰似乎被很神秘的壓製了下去,無人知曉,這最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麽,讓他的小心髒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最後...”耶律昶從他身上收迴目光,遙遙的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眼瞳之中閃爍著驚恐神情,連帶著身軀都不自覺的有些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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