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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箏般大的蝴蝶非常美麗,在空中翩翩起舞,韓均的目光被它們帶到一片花香鳥語的地帶。


    這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山腰上多奇花異草,飛瀑流泉隨處可見。氤氳霞霧在那些怪異的花草上漫漫飄動,隨著微風吹到了高空之上。


    山青穀翠,下麵的那些樹木,在晨曦中青光燦燦,閃爍著青碧色的光芒,透著強盛的生命氣息。清香讓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仿佛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比之童話世界還要絕美。


    然而,童話終究是童話。


    當你身臨其境,尤其看不到一絲迴去的希望時,就會知道天堂和地獄並沒有什麽區別。


    誰見過比風箏大的蝴蝶?


    誰見過長得跟狼牙棒似的狗尾巴花?


    誰又可能見過自己的屍體,且眼睜睜看著別人像對待死狗一樣挖個坑埋掉!!!!


    這些比玄幻小說更玄幻,比恐怖電影更恐怖的事,韓均在過去二十四小時全經曆過一遍。


    確切地說,他已不再是借調到“601”辦公室的江海市公安局三級警司韓均了,而是身穿青色長衫,頭紮發髻,腳踏布鞋,腰係長劍,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仆稱之為“殿下”的另一個人。


    老爸老媽總念叨大學生就業困難,能考上警察公務員很不錯了,在單位要尊重領導,不能在背後說領導壞話。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前幾天才在女友麵前說了幾句領導壞話,昨天就攤上這倒黴之極的事。開車去縣裏接檢查工作的領導迴城,路麵竟然莫名奇妙出現一個天坑,連人帶車掉到這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鬼地方,報應啊!


    不過相對領導,自己算幸運的。


    車在空中翻滾即將著地時身體被甩出窗外,砸到一個更倒黴的家夥身上。身體摔死了,死得很難看,思維和意識卻像借屍還魂一樣砸到現在這個倒黴蛋身上,而領導就這麽over了。


    連屍體都找不到,真不知道單位該怎麽向上麵和親屬交代。


    “殿下,門規森嚴,老奴不能在此久留,您多保重,老奴明年再看您。”


    正胡思亂想,滿麵皺紋、骨瘦如柴的老仆一瘸一拐走過來。他雙手扶膝,本來已經很駝的腰變得更駝,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別人不知道,韓均可見識過。


    這老家夥看上去弱不禁風,似乎隨時可能需要別人幫他送終,事實上像個超人。


    前一刻步履蹣跚,後一刻竟一躍而起,在砸到這副身體的一刹那,把魂被砸沒了的倒黴蛋,從側翻過來的汽車下救出來。也就是說,要是沒他,不僅身體死得很難看,而且連砸進現在這副身體裏的魂兒都保不住。


    當然,這些事他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肯定會跑到山下去再挖一個坑。


    幸運的不隻是能夠霸占這副樣五官堪稱清秀、健康狀況良好且非常年輕的身體,而且經過一夜頭痛欲裂的融合,基本上繼承了這副身體曾經的記憶。


    要是沒那些記憶,搞不清楚情況,說錯哪怕一句話,恐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很快就要去山下陪領導。


    你不是韓均,你是秦風,大秦國十八皇子秦風。


    在這個人命賤如狗的鬼地方,想活下去就不能搞錯。從昨天被扛上山到現在,韓均一遍一遍這麽告誡自己,以至於信以為真,當自己真是秦風。


    他下意識摸了摸剛上完藥的頭頂,緊握著老仆手,故作依依不舍地說:“劉伯,我沒事,您老下山吧。”


    老仆迴頭看了看身後,一臉關切地說:“殿下,昨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絕不能讓他們借機發難。撿來的那塊天外奇物一定要藏好,這或許是你的機緣,參悟時一定要找個沒人的地方。”


    這是一個修煉者的世界,也是一個弱肉強食、無法無天的世界。


    那些飛天遁地、法力無邊的修士才是主宰,他們占靈山、圈福地、爭資源……視王法於不顧,視平民如螻蟻,生殺予奪,全在其一念間。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高高在上,在世俗的親人後人一樣盡享受榮華富貴。大秦國早被那些修煉家族搞得支離破碎,已成為一個地理概念而不是政治概念。正因為如此,相當於人質的秦風在這座山上,與一隻螻蟻沒什麽區別。


    “知道,我不會讓別人發現的。”秦風(以下稱附體之後的名字)重重點了下頭。


    這座山就是皇族的地獄,千百年來,多少皇子公主上山後再也沒能下山,老仆還是不放心,再次叮囑道:“殿下,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管他們怎麽嘲諷、譏笑、威逼還是利誘,都不要接受挑戰。”


    “您老放心,我能忍。”


    “記住,一定要記住,除了《青雲心法》和《青元劍決》,其它功法再好都不要練,《青雲心法》也隻能練到第九重。”


    這副身體之前的主人就這個記得最深刻。


    涉及到宗門對皇權的控製,大秦國皇族想在山上活下去必須裝孫子。不管你資質多好、誌向多高,都不能修煉到練體境,否則很快會死於對手挑戰、宗門任務或這樣那樣的意外。


    血的教訓,必須銘記!


    青雲宗門規,一年一次上山探望外門弟子的外人,昨天日落前就應該下山。


    劉伯之所以能夠在山門內過一夜,完全是皇子殿下昨天不小心受傷,外門執事法外施恩,讓他留下照顧一夜。要是再不走,就要格殺勿論。


    他雖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但在青雲山一樣是螻蟻。如果倒黴皇子留下的記憶沒錯,一個外門執事至少能對付十個像他這樣的先天境武者。


    劉伯千叮嚀萬囑咐,盡管一萬個不放心,最終還是一瘸一拐下山了。


    不用再擔心一不留神穿幫,秦風稍稍鬆下口氣,也隻能稍稍鬆下口氣,因為好死不如賴活,他必須想方設法在這座山上活下去。


    青雲山因青雲宗得名,青雲山不隻是一座山,而是一條連綿不絕的山脈,方圓幾百裏全是青雲宗領地,不管凡人還是其它宗門的修士均不得擅入。


    秦風所在的這座山叫驚雲峰,距山門最近,外門弟子全在驚雲峰修煉。


    他這樣入門兩三年的後天境弟子,全住在山腰以下的石屋。


    隻有在入門十年內突破先天境的弟子,才能住進上麵那些靈氣濃鬱的洞府。也隻有在先天境二十年內成功突破練體境的弟子才能進入內門,才能拜入那些大能門下。


    宗門任務、貢獻點、靈石、丹藥,後天期、先天期、練體境、練氣境……很老套,像是進入一個玄幻副本。


    唯一不老套的是,他這個具有修煉資質且資質非常不錯的皇族,屬於宗門必須扼殺的對象。想活下去隻能忍辱負重當縮頭烏龜,決不能讓吃一塹長一智的宗門大佬感受到哪怕一丁點威脅。


    秦風迴到石屋,一邊翻看有什麽家當,一邊琢磨著怎麽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晶瑩剔透的中品靈石三十八塊,品相稍差的下品靈石一堆,香氣撲鼻的各種丹藥幾十瓶,各種功法玉簡十幾個。有的裝在儲物袋裏,有的放在檀木盒中。


    能擁有這麽多修煉資源的外門弟子屈指可數,但不管現在的他還是之前的他,都隻能看不能用,因為用得越多死得越快。


    秦風越想越憋屈,按照倒黴蛋留下的記憶心念一動,從最後一個儲物袋裏“變出”劉伯口中的“天外奇物”,一把從領導遺體上摘下的9-2式-半自-動手-槍。


    什麽宗門,整個一淩駕於政府之上的邪-教。


    老子是幹什麽的,老子是專門防範和處理邪-教問題領導小組辦公室的警官,什麽仙人,給你一槍看你死不死。


    不過不能亂試,萬一真打不死,那本警官本皇子豈不是要死第二次。


    在省警官學院培訓時用過這槍,拆開彈匣,秦風肺都快被氣炸了。明明可以裝20發子彈,領導竟然隻裝10發,其中一發還是空包彈!


    …………


    晨光熹微,山霧漸分。


    峰頂一顆蒼勁的老樹下,一個身材高挑、容貌秀麗的黃衣女子,肅立垂首,等候盤坐在樹下品茗的兩個老者問詢。


    布衣老者童顏鶴發,道骨仙風,一看就是得道高人。他對麵的老者身著綢衣,矮矮胖胖,滿麵紅光,不像一個修士,更像一個富家翁。


    “倒黴,真倒黴,我怎麽就攤上這差使!師兄,幫我跟陳長老說說,換個人。”


    “師弟,在晚輩麵前要有點師長的樣子。至於換人,休要再提。陳師伯執掌雷雲峰,言出法隨,豈能朝令夕改。”


    布衣老者隨手一揮,身邊蕩漾起一陣靈力波動,布下一個隔音結界。黃衣女子近在咫尺,卻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綢衣老者憤憤地說:“師伯處事不公,其他師兄弟怕心魔纏身,我鐵裕福就不怕?大道無垠,他這是在斷我仙路。”


    布衣老者哈哈大笑道:“心魔纏身,斷你仙路,哪有這麽玄乎。放眼青雲十二峰,誰沒大開過殺戒,誰敢保證手裏沒幾條冤魂。師父他老人家說過,所謂心魔,純屬庸人自擾。隻有道心不堅定之輩,才會信以為真。”


    殺人而已,為了造化,為了機緣,哪個不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然而,綢衣老者卻連連搖頭道:“師兄,那小子不是一般人,他是皇族。就在這棵樹下,十二祖曾立過大誓!”


    “結果呢?”


    “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誓。”


    “孤陋寡聞!”


    布衣老者冷哼一聲,放下杯子道:“十二祖之所以放秦皇下山,且當眾立下大誓,並非因為什麽‘秦皇三問’,也不是擔心什麽心魔纏身。而是千年三戰,宗門元氣大傷,若強留下秦皇秦軍,八荒宗和破天閣定會趁虛而入,斷我青雲宗傳承。”


    “師兄,你……你是說我不用在意大誓。”


    “不是不用在意,是不用太在意。言盡於此,師弟自己斟酌吧。”


    布衣老者話音剛落,憑空消失一般頓時不見了蹤影,像是從來沒在樹下出現過。綢衣老者凝目遠眺了一會兒雷雲峰,收掉隔音結界,輕描淡寫地問:“山下察看過沒有?”


    黃衣女子連忙拱手道:“稟師父,青霜挖地三尺,將兩具屍體及怪車殘骸挖出仔細檢查數遍,可斷定兩具屍體生前皆是凡人。怪車雖煉製精巧,但無靈力波動,亦無陣法痕跡,不是什麽法寶。”


    “那小子從屍體身上取走的東西呢?”


    “凡鐵一塊,不知作何用途。”


    綢衣老者喃喃地說:“從哪兒來的,誰會同我驚雲峰開這個玩笑?”


    “徒兒無能。”


    “不怪你,連為師都沒個頭緒。”綢衣老者長歎了一口氣,接著道:“秦風你繼續盯著,隻要不私自下山就不要動他。”


    一個世俗皇子,殺了就殺了,用得著這麽麻煩麽?


    黃衣女子真不想再這麽耗下去,禁不住說道:“師父,兩年了,他靈石不用、丹藥不服、功法不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顯然知道我等用心,這麽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千百年來,隻要殺過皇族子弟的曆代驚雲峰主都沒好下場。


    師兄話裏有玄機,不到萬不得已,鐵裕福才不會冒自毀道途的危險,對大秦皇族痛下殺手。現在這樣挺好,隻要那小子徹底打消向道之心,老老實實當一個凡人,那就不用沾這個因果。


    一個凡人能活多少年,徒弟是用來做什麽的,反正不用自己盯著,幾十年很快就過去了。鐵裕福打定主意,擺了擺手:“為師心意已決,去做好你的事吧。”


    整天盯著一個膽小如鼠的凡人,難道不用修煉,難道他不死就要盯他一輩子,黃衣女子心中一沉。


    似乎知道徒弟在想什麽,鐵裕福正色道:“不要有什麽念頭,為師也不會總讓你一人盯下去。這批弟子中有幾個資質不錯,或許你很快會有一個師弟。”


    師父高深莫測,明察秋毫。


    顧青霜心中一凜,連忙道:“師父息怒,徒兒不敢有什麽念頭,定會死死盯住那個秦風,絕不許他離開宗門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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