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太醫輪流診脈過後, 幾人對視一眼,才有一個看起來年紀做大的太醫道:“迴陛下, 您傷在後腦勺, 眼睛失明是因為淤血的緣故,臣等會開一方子再日日給陛下針灸,等淤血消了,陛下的眼睛便能好了。”


    徐笙坐在床沿握住虞臻的手,扭頭看他:“聽到了嗎?陛下, 太醫說你的眼睛很快就會無事的。”


    虞臻抿抿唇, 問那太醫:“朕何時可以恢複?”


    “這……臣等也不能確定,臣等估摸著至少需要三個月。”


    “太久。”


    太醫為難道:“啟稟陛下, 您這傷是在腦顱內, 淤血本就不好化開,三個月已經是最快的速度。”


    “戰事迫在眉睫, 朕等不了。”虞臻冷著臉道。


    眾太醫連忙撩起衣擺跪下道:“陛下,臣等無能為力啊!”說罷,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徐笙。聽聞陛下椒房獨寵皇後娘娘,而一路來可以看出皇後娘娘為人賢良, 希望能勸一勸陛下。


    徐笙看出眾人眼裏的祈求之意,對虞臻道:“陛下, 太醫們說得對,您的眼睛急不來,該怎麽醫治就怎麽醫治。至於戰事,大魏這麽多將軍, 你不一定需要親自上陣殺敵。”


    虞臻手動了一動,似是想要說什麽,但卻又未曾言語一句。


    徐笙笑看了一眼,不露痕跡道:“陛下也不要為難太醫們了,臣妾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照料您,三個月很快便過去了。”說罷,在他手上輕拍,以示安撫。


    虞臻眉間有兩道深深的紋路,本有些許煩躁與不耐,卻被徐笙柔柔的聲音,和春風化雨般的溫柔撫平,帶著神奇的力量,讓他覺得似乎一時的眼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他終是點點頭,漆黑無神的眼睛看著前方道:“便依皇後所說,你們下去。”


    “是。”幾位太醫看看徐笙,眼裏帶著感激。這新帝平日裏看著雖然冷臉但脾氣還好,但不知為何他們跪在底下迴話的時候,總是兩股兢兢,頭皮發麻。眼下陛下這般容易被皇後娘娘勸下,自然是好的,他們急匆匆衝徐笙再一拜,便挎著醫箱匆匆出去了。


    流殤已經送趙婉迴去了,幾個太醫在旁邊的帳子裏連忙商量了虞臻的藥,然後又推選人去給虞臻施針。


    “往日總見你一副沉著冷靜的模樣,怎麽一點小毛病,就把你弄的方寸大亂,甚至脾氣也焦躁了許多。說說,秦雁行把你如何了?”待眾人都離去後,徐笙才在他頭頂摸摸,一臉無奈道。


    “你這人啊……不是一直很聰明嗎?”


    虞臻就在此刻,忽然抱住她低聲道:“往日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中,哪怕再困難我也沒有怕過。可是現在突然失明,我便……”


    “世間萬物,總是有東西我們不能掌握的……”徐笙歎息,“戰事有陸將軍他們盯著,你隻需要做決策便可。文書奏章輿圖你看不了,我便做你的眼睛。散關失了無事,魏軍哪怕連敗也無事,你既然能將秦軍擊敗一次,那便可再擊敗一次。”


    虞臻聞言,憑著自己的觸覺,在徐笙溫熱的臉龐上落下輕輕一吻,卻說了與徐笙的話毫不相幹的內容。


    “皎皎,我知曉你不喜歡麻煩,最喜歡悠閑度日,與夫君舉案齊眉,過世間最簡單質樸的生活。所以仔細論起來,我最對不起的便是你了,你嫁於我已經六年多,我卻未未讓你過上一日普通夫妻的生活,你可怨我?”


    “這六年來,你隨我經曆許多艱難,受了許多苦。而我本想給你安穩的生活,陪著你度日。可是卻一直在外征戰,與你聚少離多。等這次迴長安,我便好好陪你,你不是愛看遊記嗎?我帶你四處去走走。”


    “你怎麽跟說遺言似的,我不喜聽這些。你既然知道這些年你虧欠了我,那你便應該好好補償我,光嘴上說有何用?現在你便安心養眼睛,其餘的以後再言。”


    徐笙摸不清虞臻現在的想法,但卻理解他失明後的迷茫。太醫的話中的遲疑不是聽不出,這三個月是估摸最快的時間,慢一點他們也不知道時間,所以他煩躁不安也是情理之中,她現在也沒旁的辦法,隻能在他身邊悉心照料。


    虞臻聽聞徐笙的話沒有再言,隻是道:“我聽暗衛說你產下一個男孩,怎麽樣生的像你嗎?”


    “不似我,四妹妹說依舊生的像你,我也覺得他跟阿識都像你多一點,與我沒有幾分相似,倒是幾個孩子中阿媛生的最像我。”


    虞臻便道:“她脾氣也像你,看著脾氣好,誰都能和她玩兒一起去,真正用心對待的卻沒幾個。我總是擔心,她以後長大會不會太過孤獨。”


    徐笙有心逗他開心便故作不悅道:“依你這意思,我待你還有假不成。這般沒良心的話,我都要冤死了。”


    “你慣會曲解我的意思,我們在說阿媛,你卻又來找我麻煩了。”虞臻立即扶著額頭,無奈搖搖頭。


    “你這是說我蠻不講理?”


    “不,我……”


    “不是,你是說我理解有問題,會意錯了你的問題?”徐笙負手在身後,眼裏帶著笑意很是狹促,聲音卻半點也沒有露出痕跡來。


    “我……我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你卻幫我喚來太醫瞧瞧?”虞臻被徐笙的歪理弄的無處辯解,隻好頭疼地轉移話題。


    “噗”徐笙彈彈他的額頭,哈哈笑起來:“虞小臻你怎麽這麽可愛。”


    虞臻瞬間明白自己是被耍了,無奈的尋著她的頭揉了揉,包含著寵溺的一歎:“你怎麽這麽壞?這是阿媛和阿識不在身邊,你找不著你的樂子了,拿我來尋開心的?我可是差一點就當真了。”他實在不能理解徐笙的惡趣味,整日逗自己和幾個孩子,然後笑的開心的停不下來。


    “你不懂,這叫生活的趣味兒,整日嚴肅著一張臉有何用,多笑一笑才開心。”徐笙起身給他倒水,扭過頭來搖晃著腦袋說。


    虞臻嘴角揚起,心情的確好了一點。他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能想象的來徐笙此刻搖頭晃腦,明明是歪理卻振振有詞的模樣。


    “……甚好。”虞臻閉著眼道。


    她這幅快活的模樣,撫平了自己心中的煩躁。就連一直脹痛的額頭,也好了許多。


    徐笙見他心情好,也就不拿他受傷後的瑣事去問他了,隻是讓他好好睡一覺,自己等他睡著後,才出了帳子左拐到旁邊太醫所在的帳子裏,細細詢問有關於虞臻的目盲,得知他們也不能肯定何時能好,這三個月隻不過是安虞臻的心後,徐笙蹙眉:“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迴皇後娘娘,陛下這傷在顱內,誰也不知道這淤血何時能消去。有人或許三五個月便能消去恢複正常,有人一年半載,這些都是沒有定數的。”一太醫拱手道。


    徐笙知道,中醫雖然於調理上極好,但顱內出血沒有現代的技術相輔,不能確定淤血的大小和位置,中醫也有些束手無策。


    “我知曉了。”


    徐笙垂眸,有些為虞臻擔心。隻問太醫,自己有什麽可以做的,虞臻的病情需要注意哪些地方。太醫又一一答了,隻說要保持心情平和,不宜煩躁焦慮,並卻需要臥床靜養,時時以手為梳按摩頭皮,然後他們再輔以針灸,每日按時喝藥便可。徐笙記得仔細,在這營帳裏待了許久,才告辭離去。


    一出去,便見流殤站在虞臻營帳前來迴踱步,聽到徐笙的腳步聲眼睛一亮,扶著腰間長劍快步走過來抱拳行禮:“臣拜見皇後娘娘。”


    徐笙叫起,疑惑的看看營帳問:“怎麽不進去?”


    流殤便答他並不是來求見陛下,而是求見她。徐笙挑眉示意他有話便說,虞臻快要醒了自己還要進去照看他。虞梁便長話短說,三言兩語地將虞臻和趙婉之間的事情交代了,並且保證道:“皇後娘娘,臣敢趙姑娘並沒有非分之想,你千萬不要誤會陛下。平日趙姑娘從未進過軍營,今日是第一次,來也是有事情求見陛下。”


    “放心,我並未多想,你剛送趙姑娘迴來,先卻歇著吧!至於趙姑娘……我會尋著時間卻見見陛下的救命恩人,與陛下商議怎麽安置她。”


    流殤見徐笙神色落落大方,並不似有生氣之意,便遲疑的抱拳退下。徐笙見他離開,自己也轉身撩開簾子進了帳子裏,進去的時候虞臻還在睡覺,但卻並不安穩,額頭上滿是汗漬。


    徐笙把帕子沾濕擰幹後,準備給他擦幹淨頭上的汗。


    “迴來了?”他睜開眼睛,語氣帶著惺忪。


    徐笙一麵擦汗一麵道:“你睡覺夢到什麽了,怎麽睡的如此不安穩,滿頭大汗。”


    “沒什麽。”虞臻接過帕子自己隨意在臉上抹了幾下道:“你跋涉許久,不如先歇息一會兒。”他沒有告訴她自己家如此是因為近來頭內時常脹疼,並且伴有耳鳴。太醫說這是顱內淤血壓迫的原因,過些日子等淤血消了就好,他不想她擔心就不告訴她了。


    “先用完膳再說吧!”現在已經是酉時三刻了,落日餘暉灑落在大地上,刺眼卻不溫暖。


    晚上,徐笙幫虞臻擦了身子,洗完澡便一麵涼著頭發,一麵給虞臻讀秦州的地理風貌書,並且將輿圖放在身邊,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報!”寒意彌漫的夜裏,屋內雖然燒著火爐,卻依舊擋不住往內湧的寒氣。就在這時,外麵忽然隱隱傳來了將士的聲音。


    “報!”徐笙輕輕的誦讀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虞臻豎耳聽著外麵的動靜,隻聞聲音越來越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兩更,爆更一下,後天繼續考試。實習的時間躲著碼字,我也是沒誰了……小仙女們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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