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高中三年級因為學業壓力和暗戀(……)而心情抑鬱,散步到行政區的頂樓,在雪白的牆壁上發現了許多人的塗鴉,可惜手中沒有筆,所以隻能用指甲在最隱蔽的角落刻下,“×喜歡××,可是誰也不知道”。


    後來,大學的暑假,迴到學校,發現那片牆被粉刷一新,所有匿名的心裏話都被時光壓平,變成一片空白。


    他們就這樣不見了。


    2010年的七月份我正式畢業。如果我的故事也能壓縮成一個劇本,恐怕我已經徹底告別了第一幕,步入可能被老闆和同事打磨的第二幕,在喧鬧的職場,為房子、車子和所有世俗的熱熱鬧鬧、冷冷冰冰的東西打拚。雖然告訴自己要堅持最初的夢想,然而結果究竟怎樣,誰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我有第三幕,在自己的小房間裏麵最後一次“瑪麗蘇”的時候,會不會哭。


    我希望不會。


    有一句我很喜歡的話。


    “我以後一定做一個好媽媽,將我自己不曾得到的所有尊重與理解都給你。”


    我做了一次萬能的媽媽,我給了餘周周我錯過和希冀的一切,包括一個充滿希望的美好結局。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彌補。


    然而這不是自傳體,我不是她,我們都不是她。


    但是我祝福所有閱讀這本書的、同樣擁有瑪麗蘇情節的妄想症患者。


    我祝你們“萬事勝意”。


    就是說,一切都比你所想的,還要好一點點。


    一點點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篇後記會收錄在還沒出版的《你好,舊時光》再版下冊裏麵。


    不過,這些話,都是我想給大家說的話,所以就先放出來了。


    10


    10、37.2c ...


    “餓扁了。”溫淼往桌子上麵一趴,毛茸茸的頭髮梢隨著動作輕輕擺了擺,像初秋迎風招展的狗尾巴草。


    “你早上沒吃飯?”


    辛美香下意識動了動嘴唇,想說的話卻已經被左前方的餘周周說了出來。


    那麽自然,語氣熟撚親切,辛美香不禁在小失望的同時,心裏一陣輕鬆。


    如果被自己說出來,一定很生硬吧,一定很拘謹吧,一定會被聽到的人……想歪吧?


    怎麽會像他們那樣理所當然,那樣好看的姿態,親密的態度,舉手投足都帶有一種不自知的矜傲。


    辛美香低頭繼續在演算紙上推算電路圖,隻是自動鉛筆芯“啪”地折斷,斷掉的一小段飛向了左邊隔著一條窄窄過道的溫淼。她的目光順著鉛芯飛行的路徑看過去,溫淼正可憐巴巴地趴在桌上,臉正仰著,抬眼望向前方餘周周的後背,額頭上皺起幾道紋路,右手卻不消停地揪著餘周周的馬尾辮。


    “我說,你肯定有吃的吧?我發現你最近好像胖了,真的,臉都圓了,你怎麽吃成這樣的啊,二二,交出來吧,你肯定有吃的……”


    在馬遠奔幸災樂禍的誇張笑聲中,餘周周一言不發,抓起桌子上的現代漢語詞典迴身拍了過去,動作幹脆,目光清冷,辛美香甚至都聽到了溫淼的下巴撞到桌子時候發出的沉悶聲響。


    “幹嘛拍我?”溫淼跳起來,捂著下巴嗷嗷大叫,“你想拍死我啊?”


    餘周周眯起眼睛,笑得一臉陰險:“你知道的太多了。”


    辛美香收迴目光,努力將思路接續到未完成的電路圖上,然而題目已知條件中剩下的那一段電阻就死活不知道該放到路徑中的哪一段。


    “該死的,初三剛開始,距離中考還有一整年呢,急什麽啊,把早自習提到七點鍾,我六點多一點就要起床,怎麽起得來啊,賴一會兒床就來不及吃早飯了嘛……你到底有吃的啊,還是你已經都吃進去了……”


    溫淼無賴的聲音細細碎碎響在耳畔,那一段無處可去的電阻橫在辛美香的腦海中,仿佛一條無法靠岸的小舟。


    “二二,這是你的?”最後一刻衝進教室的溫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拎起桌上的茶葉蛋,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戳了戳餘周周的後背。


    餘周周迴身看了一眼,用一副“我們早就注意到了”的八卦表情,笑嘻嘻地迴敬:“我可不下蛋。”


    馬遠奔迷迷糊糊地補充道:“我剛來就注意到了,不知道是誰放在你桌子上的。你問問來得更早的人吧。”


    辛美香立刻全麵戒備,甚至自己都能感覺到後背繃了起來。她到教室總是很早,他們都知道的,如果溫淼問起來,如果溫淼問起來……


    然而溫淼隻是環視了一周,嘿嘿笑了一聲,就非常不客氣地伸手開始剝蛋殼了。


    辛美香聽見心底有一聲微弱的嘆息。


    她沒有很多零花錢,或許也隻能給他買一次早餐而已了。


    不過,好歹也像小說裏麵的女主角一樣,偷偷給自己喜歡的男生買過一次早餐了。小心翼翼地拎著,鬼鬼祟祟地放在他桌上,謹慎珍重,若無其事,一舉一動都讓她有一種存在感。


    存在感。仿佛上天正拿著一架攝像機遠遠地拍著,而她懷揣著隱秘的情感,正不自知地做著一個甜美故事的主角。


    辛美香抬眼看了看正因為溫淼吃東西聲音太大而用字典猛拍他腦袋的餘周周,復又低下頭去,心中那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仿佛減輕了不少。


    不知道為什麽。


    就好像原本那部拍攝無憂無慮的主角們的風光生活的紀錄片,被她這個隱秘的行為扭轉成了一部有著深刻主題和獨特視角的青春文藝片。


    她這樣想著,微微笑起來,餘光不經意間捕捉到了溫淼的視線。


    對方剝著雞蛋殼,目光輕輕掃過她,沒有一秒鍾的停留。


    辛美香的筆尖停滯了一下,復有匆匆寫了下去。


    連做個白日夢都不行嗎?這麽快就戳破。


    窗外太陽正在樓宇間攀升。漫長無夢的白日才剛剛開始。


    有時候辛美香抬起頭看到餘周周和溫淼桌子附近圍繞著的詢問解題方法的同學,會有那麽一瞬間的羨慕。


    此時的辛美香已經穩居班級前五名,雖然不能撼動餘周周的領先優勢,卻顯然比晚年第六名溫淼的實力要強得多。


    可是從來沒有人向她請教過問題。


    也許因為這個混亂的學校中原本就少有人認真學習,僅有的幾個已經習慣於向餘周周和溫淼詢問;也許因為她曾經是大家眼中的白癡,礙於麵子誰也不會真的“不恥下問”;也許因為辛美香頂著一張萬年僵硬的“少他媽來煩我”的臉——當然,這句話是溫淼說的。


    那時候辛美香沒能夠控製好自己的表情,間或流露出了一副羨慕的神情,被日理萬機的餘周周捕捉到了。


    她開著玩笑說:“美香你倒是來幫幫忙嘛。”語氣中帶有一絲假模假式的嗔怪。


    餘周周式的溫柔和善解人意。


    帶著一種小說和電影中的主角光環,晃瞎了旁人,偏偏又顯得那麽周到,無可指摘,最最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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