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和我離婚,要向周純熙求婚,難怪他早上那麽開心。」


    開心得還抱了她一下。


    現在才明白過來,舞蹈比賽是他要她看的,他的開心與她無關,他的擁抱……隻是恰好旁邊有一個她而已。


    牧景洛看著她,眼神帶著同情,「景時和周純熙之間的確有著一段過去,但我相信他不是成心要欺瞞你,如果你想聽……」


    「我聽什麽?」白茶將杯中的酒喝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淩厲地看向他,「我跟他認識四年,我以為他的世界隻有我,結果他的家人我不認識,他還要和我離婚,你還要跑來告訴我他和另


    外一個女人的故事?我白茶做錯什麽了要被這麽戲弄?」


    她說得用力大聲,旁邊的客人朝她看過來。


    「……」


    牧景洛沉默地看著她。


    「我不聽,應景時死就死了,死的好!他不死迴來我也弄死他!」


    她發泄一般將空酒杯重重地拍在桌麵上,像個潑婦似的將所有的怨氣化成詛咒,詛咒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身上。


    說完,白茶站起來抓起自己的包就走。


    氣勢洶洶。


    可十幾秒後,走到門口的人又退了迴來,重重地坐迴原位,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絕望,「我後悔了,我要聽。」


    「……」


    牧景洛怔怔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


    ……


    黑壓壓的天終究是遭受不了負重,大雨滂沱而下。


    辭別牧景洛,白茶獨自一人走在大雨中迴家,路上有人問她要不要搭車,她沒有理會。


    行屍走肉、失魂落魄。


    或許她將這八個字演繹得太淋漓盡致,還有好心的大媽冒著大雨走過來,勸她想開點,告訴她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她謝過大媽,一個人繼續往前走,遠遠的,她望見自己所住的公寓。


    第一次遇見應景時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暴雨如注,疾風而至。


    滿地的煙塵滾起來,讓人視線不清。


    那年,她19歲,還是充滿夢想的年紀。


    前一年,她寫了一本網絡小說,一夜爆紅,占據各大小說app的排行第一,令那家本來準備結業的小文化公司因為簽了她的筆名而起死迴生。


    那是她最風光的一年,也算是普通人中的年少成功。


    可那老闆緊接著開始剋扣她的分成,抱著猛賺一筆的心態找槍手寫文算在她的筆名下。


    她據理力爭,找律師去談,那老闆開始安撫她,向她認錯,請她吃飯,就在她以為一切會好的時候,網上爆出了她的抄襲大料,是這老闆做的。


    一夜之間,她被粉絲質問、斥罵。


    她自己的手機、電腦都在那老闆請自己吃飯時動了手腳,坐實抄襲猛料。


    她不斷地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她找律師去打官司,耗費大量的時間,耗費父母的心血錢……


    到最後,爸爸打了她一巴掌,要她清醒點,告訴她名譽沒有吃飯重要,家裏已經沒錢讓她打官司了。


    她同爸爸大吵一架,搬出家中一個人住著,繼續自己的維權之路。


    這條路,讓她走得名譽沒了,錢沒了,朋友家人也沒有了。


    唯一得到的是輕度抑鬱症加一堆的精神藥物。


    她不再告了,她越來越孤寂,一個人住在小小的房子裏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她換了筆名寫文,每次有紅的苗頭時,就有人認出她的文風,換來的就是一堆謾罵。


    她不斷地換筆名,收入隻勉強維持生活。


    久而久之,惡性循環,她已經越來越無法融入正常社會。


    直到遇上應景時。


    那一天,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戴著帽子戴著口罩從超市購了一些日常用品迴來,就看到一個少年坐在她門口。


    他滿身酒味,頹廢喪氣,穿著和她一樣的黑色衛衣,帽子遮著腦袋,蓋著臉,仿佛同她一樣,急於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一般。


    他手長腳長,把門擋得空不出一點餘地來。


    她伸手去扒拉他,少年忽然抬起頭,薄唇離她不到兩公分,沒有任何光亮的眼看向了她。


    就是那一眼,她沉淪下去。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沒有關注過他過份精緻的容貌,隻覺得自己找到了另一個足夠孤獨的靈魂。


    不,他比她更孤獨。


    或者說,他就沒有靈魂。


    他就住在她對門的位置,可住了這麽久,要不是他喝醉坐錯在她的門口,她都不知道對門有人住。


    他的話很少,每天很難超過十句話。


    從來沒有朋友、親人找他。


    他也不上學,也不工作,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人,呆在一塊小小的地方慢慢等死。


    那一天,她端了一碗麵給他。


    這一端,就是整整四年。從最開始他連話都沒有,到後來他會同她「嗯」兩聲,他們的相處從來都不正常,隻是兩個孤寂寒冷的靈魂擁抱著互相取暖,但這未必不是愛,當然,這隻是她以前的想法


    。


    結婚後,他的話又多了一點,但還是不出門。


    反倒是她,因為要承擔起兩人的生活,她被迫踏出社交的第一步,漸漸走出抑鬱症。


    她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可以帶著應景時慢慢走出那種孤獨,兩人都可以做迴正常人,甚至,將來,他們還可以要一個孩子。


    可這一切,都在今天被打破了。


    今天,白茶聽到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應景時。


    她渾身濕透地走進公寓,站在走廊裏,像個孤魂野鬼一般,拿出自己的手機。


    裏邊有牧景洛發給她的一張照片,照片中的應景時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身休閑地站在靶場上,戴著黑色耳機,雙手握住一把精緻的手槍,對準靶心。


    他的唇角勾著年少氣盛的笑容,護目鏡後的雙眼更是漆黑有神,張揚而自信滿滿。


    那樣的少年,在照片上都會溢出光彩。


    白茶將手機照片對準自己的門,無法想像照片中的少年就是當初坐在自己門前那個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假的吧?


    雙胞胎?「如你所見,景時以前不是現在這樣的,他聰明有抱負,家裏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一切都要從他高中時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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