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應寒年沉著臉沒有言語。


    「老爺子臨終懺悔了。」林宜淡淡地道。


    「一句懺悔就能抹掉一切嗎?」牧闌道,「詠希受的苦、受的折磨就可以當沒有發生過嗎?」


    林宜從來沒有見過牧闌這個樣子過,對一個如此義憤,難怪會為此同牧家鬧不合這麽多年。


    她看向應寒年,隻見應寒年將手劄放迴書架上,勾唇嘲弄地笑了一聲,「在四姑娘眼中,商人重利輕情,素來如此。」


    「你——」


    牧闌怒意昭然,正欲說什麽,被林宜攔住。


    牧闌迴頭看向林宜,林宜蹙了蹙眉,「安姨,應寒年絕非重利輕情之人,您還不了解他。」


    「那他——」


    「您認識應詠希,您認為應詠希一手教出來的孩子會是極度重利之人嗎?」林宜抓住她的手臂,有些用力地道。


    聞言,牧闌的目光滯了下,似是被她的話打動,斂下快收不住的怒意,又退迴來,在一旁的原木色長桌前坐下來,桌上擺著細頸的紅酒瓶,一本書翻了一半。


    「小宜,現在在你眼中,他什麽都是好的。」牧闌沒有看她,隻是這麽說著,「我不否認他對你的用心,但在對他母親的仇恨上他怎麽可以輕言放下。」


    「如果他放下了,我們今天又怎麽會出現在您這裏?」


    林宜走到她麵前道,雙手搭到她的肩上,低下頭來靠著,「安姨,您心結太重了。」


    也太執著。


    以至於連對應詠希的孩子都產生不忿之意。


    「……」


    牧闌沉默地垂下眼睫,在關於應詠希的事情上,她對整個牧家的恨意都極深,這種恨早就長入骨髓,抹之不去,這也就是林宜開了口,換個人早就被她趕出去。林宜抵著自己的手,靠在她的肩上,輕聲在她的耳邊說,「安姨,應寒年在傳言中是個暴戾冷血、見利忘義的性子,可他真的不是,他是應詠希教大的,他心底有屬於母親


    的柔軟。」


    「那他為什麽給老爺子披麻戴孝?」「您知道應詠希的仇人有多少嗎?老爺子是唯一一個懺悔了的,您知道這對應寒年的意義有多重大嗎?老爺子臨終的時候是真拿他當親孫子一樣對待的,他……除了應詠希


    ,再沒有真心對他好的血緣親人了。」


    她輕聲地告知牧闌。牧闌的眸子動了動,看向在那邊翻書的應寒年,他眉目冷峻陰沉,不若應詠希那麽幹淨清澈,但仔細想想,她總想著應詠希在牧家遭的罪,卻忘了應寒年是伴隨著應詠希


    的痛苦而生。


    眼中的怒意漸漸淡卻下來,牧闌輕輕握住林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輕嘆一聲,「小宜,你比我好,總能看到另一麵。」


    她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應寒年,她恨整個牧家害了應詠希,可她又做了什麽,她不過是將自己隔絕出牧家,遠遠地離開,不曾為應詠希討過什麽公道。


    「安姨,是您陷得太深了。」


    林宜道。


    牧闌看向應寒年,沉下心思,道,「好了,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我也想知道害死詠希的到底是誰。」應寒年把一本書又塞迴書架上,轉身走到她們麵前,雙手按在桌沿,黑眸沉著,「當年鬧的最風風雨雨的是大房和二房,可我怎麽會是牧華弘的兒子?這一場當年的大戲中


    ,從頭到尾倒像全然沒有他的角色。」


    他直唿牧華弘名字。


    聞言,牧闌蹙起眉頭,坐在桌前道,「知道你是三哥的兒子後,我確實震驚了很久,我沒有想到你會是他和詠希的兒子,我也細想過很久以前的事。」


    林宜看一眼應寒年,認真地聽著。


    「那時,我還住在牧家大屋,詠希說牧家的規矩重,她不想犯什麽錯,於是整日都呆在我的地方,一步都不邁出去。」牧闌迴想著以前的事,「那時,三哥來過我那邊幾次,要麽是找書,要麽是給我送吃的,詠希是在,但兩人也就是個點頭知道對方的關係,根本連多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過,


    我都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


    連安姨都不知道應詠希和牧華弘是怎麽一迴事,難道真如牧華弘所言,不過是看上個漂亮女人便要了,連心上都不停一會。


    可應詠希又怎麽會甘心被玩弄呢?


    林宜總覺得這裏邊有什麽是不對的。


    「當年一定還發生過些什麽,有一個人深藏其中,對我媽恨之入骨。」應寒年道,麵上有些冷,「那時還有什麽異常?哪怕是無關的,但讓您覺得匪夷所思的。」


    「異常?」牧闌迴想著,「有些事對我來說太深刻,深刻得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可有些事過去那麽多年,我實在想不起來。」


    她已是中年,記憶力都不如年輕人,況且又是那麽多年前的事。


    「……」


    應寒年沉下臉來,眼中掠過失望。


    牧闌說的,和他了解的沒有多少出入,沒有新鮮的。


    「安姨,一些小事也行。」林宜也有些焦急,而後又道,「對了,您和應寒年的母親經常在一起,關於她的您還能想起來一些嗎?就算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也行。」


    「詠希的?」牧闌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不停地迴憶著過去的種種,「如果說詠希的異常,那就是她有一次放假迴來,眼睛是紅的,很顯然哭過,認識她以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哭。」


    「那是什麽時候?」應寒年立刻問道。「不太記得了,她哭過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她意誌很消沉,連教我跳舞都連連出錯,我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隻是苦笑。」牧闌說著說著又想起一些,「好像就是那之後


    ,大哥要帶她私奔的事徹底爆發了,惹來老爺子的怒火。」


    「您是說,應寒年的母親是為大爺流的淚?」


    林宜問道。「不像。」牧闌立刻否決,「我記得我問過她,是喜歡我大哥還是二哥,她斬釘截鐵地和我說對他們二人無意,她不會做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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