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那人捂著手臂連連慘叫。


    另一個人見狀嚇懵,一把將牧子良推入河中轉身就跑。


    「砰。」


    牧子良再一次墜入河中,這一會,他連掙紮都掙紮不動了。


    他在水中起起伏伏,雙眼如死灰一般地看向岸上的應寒年。應寒年站在岸邊,身後是還在打得血肉橫飛的眾人,他卻像沒事人一樣拿出一包煙,從煙盒裏敲出一根煙咬在嘴裏,低頭點火,一雙眼幽幽地看著河中的人,臉上還濺著


    血,看起來就像個索命的勾魂者。


    他根本沒有打算救人。


    牧子良想笑,但已經笑不出來了。


    他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等待自己此生最窩囊狼狽的一刻來臨。


    不能說是靜,河水一遍遍地襲進他的七竅之中,窒息感又一次將他襲卷。


    應寒年吸著煙,諷刺地看著他,「是不是很痛苦?沒受過這種罪吧?」


    「……」


    牧子良已經說不出話來,對應寒年已經沒了怒意,至少,他沒讓自己被那群混混折磨至死。


    給他一個痛快也好。


    等他死了,應寒年就該滿意了。


    「問你個問題,你迴答了我,我給你風光大葬如何?」應寒年伸手拿下煙,青煙散在空氣中,他掀動薄唇,眼底一片幽深陰暗,冷冷地道,「殺我母親的人是不是你?」


    「……」


    牧子良看著他,人越來越往河中央漂去,身體逐漸往下沉。


    一個踩在死亡邊緣的人迴答不了任何的東西。


    浮萍纏在牧子良的身上,讓他如同水鬼一般。


    應寒年知道他迴答不了,也不再追問,就站在岸邊抽著煙,冷眼看著他一點點沉下去。


    牧子良進幽綠的水中,他的腿在水中不斷抽搐,水慢慢沒過他發紫的唇,凍僵的鼻子,再到一將已經沒有任何生氣的眼睛……


    大概是報應吧。


    他自以為成功了一輩子,其實到頭來,他比一般人都死得難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牧子良闔上眼睛,忽然就見岸上的應寒年一把扔了煙,將身上的風衣脫下,直接跳入惡臭的水中,朝他遊過來。


    「……」


    牧子良呆住。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托起來,應寒年托著他遊迴岸邊。


    兩人身上沾滿了同樣的腥臭味。


    「嘔——」


    牧子良痛苦地嘔吐出水,身體一陣陣地戰慄,唿吸完全不均勻。


    應寒年把他扶坐到倉庫邊上,蹲著他身邊,冷著臉撿起風衣蓋到他身上,轉頭沖保鏢吼道,「針呢?」


    保鏢們已經將混混們全部打倒綁了起來,正在收拾殘局。


    聞言,一個保鏢連忙衝出來,將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應寒年。


    應寒年直接打開,裏邊是一支針,他拿起來想都不想地往牧子良的胸口紮進去,將裏邊的透明藥物緩緩推入。


    「……」


    牧子良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他哆嗦著看向麵前渾身濕透的應寒年,他明白,到這個時候了,應寒年給他注射的不可能是什麽毒藥。


    把針都帶了,這證明……應寒年一開始就是準備來救他的。


    應寒年竟然從來沒想過要他的命。


    「不是我。」


    他緩緩開口,唇色越來越紫,整個人隻剩下最後一點氣息。


    「……」


    應寒年冷冷地看著他,把針取出,轉眸看向身後的保鏢,冷聲命令,「把外套都給我脫下來。」


    保鏢們紛紛脫下身上的外套。


    應寒年將衣服全部蓋到牧子良身上,把他裹得緊緊的,牧子良氣若遊絲地繼續道,「我沒殺你母親。」


    「……」


    應寒年沒有說話,隻是蹲在他麵前,將一件外套又一件外套蓋到他的身上。


    ……


    林宜在小房子裏焦急地等待著,來迴踱著步,手指冰涼得沒有一點溫度。


    怎麽還不迴來。


    應寒年說那些痞子人不多的,很好解決,她也知道他和他的保鏢都是能打的好手,應該不會太難解決。


    可為什麽還不迴來呢?


    難道出事了?


    他會不會受傷?


    林宜咬牙,忽然聽到外麵傳來騷動,她連忙追出去,就見保鏢們簇擁著應寒年跑迴來,應寒年渾身濕透地背著牧子良朝這邊走來。


    見他們都迴來了,林宜感覺一塊巨石終於落了下來。


    她沒有上前,轉身就往房子裏跑。


    她煮上兩碗薑湯,端著走向牧子良的房間。


    牧子良躺在床上,身上已經被換上幹淨的衣服,本來臘黃的一張臉此刻白得跟紙一樣,嘴唇紫得極其難看,雙眼緊緊閉著,一眼看去和死了沒有分別。林宜蹙眉,再見應寒年彎腰站在床邊,身上還是那套濕透的衣服,他低頭將輸液細針準確無誤地刺入牧子良手背上的靜脈中,用醫用膠帶貼上,然後將輸液袋掛著床邊窗


    口的位置,調整著滴速。


    「喝點薑湯吧。」她走過去,把薑湯擱在一旁。


    聽到她的聲音,應寒年低眸看向她,眸子深邃,盯著兩碗薑湯道,「他暫時不能喝這些,得靠輸液吊命。」


    林宜點點頭,端起一碗遞給他,「那你先喝一點。」


    應寒年看她一眼,接過來一口氣喝了,他仰著頭,喉結不斷滾動著,領口還沾著一些綠色的浮萍,身上的氣味帶著一股腥臭味。


    喝完後,應寒年把碗放迴去,又端起另外一碗,抽出勺子扔到一旁,仰頭再度全部喝下。


    「你喝那麽多幹什麽?」


    林宜愕然,一碗薑湯差不多了,她煮得很辛辣。


    「別浪費。」


    她煮的。


    應寒年低沉地道,把空碗放迴去。


    林宜看著他還在往上滴水的衣服,道,「我燒了熱水,你過去洗一下吧。」


    聞言,應寒年深深地看她一眼,頜首,「好。」


    說著,他便聽話地走出去。


    林宜站在原地,看著兩個空空如也的碗發呆許久。


    牧子良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這誰都知道,但應寒年還是將他的命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幾袋子輸液進了身體,傍晚時分,牧子良悠悠地醒過來,臉色比白天稍微好看一些,他睜開眼,視線渾濁,目光黯淡。


    「醒了?」林宜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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