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在戰場上緊急集合,趙誌國被小鬼子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認為小鬼子今天晚上有什麽大動作,或許趁著夜裏對城內最後的華夏守軍發起夜襲。


    趙誌國連忙變換位置,靠近日軍,如果日軍今天晚上真的有大規模的行動,他決不能讓小鬼子得逞。


    可是當趙誌國靠近小鬼子的時候,小鬼子竟然開始向後撤退。趙誌國並沒有急著開槍,而是悄悄地跟上了日軍的腳步。


    等靠近城牆的時候,趙誌國才知道,日軍原來是在撤退。


    看到日軍一批有一批的部隊離開了平城,趙誌國長舒了一口氣,心想他們的計劃終於成功了。


    隻可惜城內再也集結不起大規模的兵力來對日軍發起反擊,要不然趁著日軍撤退,他們還能夠狠狠地咬小鬼子一口。


    日軍撤退是在深夜,隻留下了一個小隊的兵力殿後,華夏軍隊已經沒有能力組織起任何反擊,就連這一個小隊的日軍都無法將他們留下來。


    趙誌國單槍匹馬,也不敢追擊日軍,如果日軍殺一個迴馬槍,那可就危險了。他找了一個安全的房子,裏邊還有床鋪,他把裝備隨意的扔在了床邊,然後唿唿大睡。


    等趙誌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平城也下起了一場大雨。


    趙誌國依著搖搖欲墜的牆壁,伸手接著屋簷上流下的雨水,洗了一把臉。


    大雨中的平城真的很安靜,僥幸存活下來的士兵和百姓已經得知日軍撤退,他們並沒有歡欣鼓舞,此時他們跟趙誌國一樣,在四處漏雨的房屋裏,靜靜地看著外邊的雨。


    雨水將鮮血衝走,泥土的清香撲鼻而來,遮蓋了濃重的硝煙和屍體的腐臭味兒。


    幾個戰士用手接著雨水,他們感覺到了雨水的冰冷,似乎這也在告訴他們還活著。


    有些士兵埋著頭,嗚咽地哭著,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但他們就像大哭一場,眼淚中積攢了太多的委屈和心酸。


    半個多小時之後,雨漸漸地小了,一些士兵走在完全變樣子的街道上,他們高聲唿喊著幸存下來的戰士,讓他們到監獄附近集合。


    姚鵬舉和高倉也在城內瘋狂亂竄,他們是在找趙誌國,可是無論如何唿喚,城內卻沒有任何迴應。


    “報告,典厚典連長找到了!”一個特戰隊的士兵胳膊上綁著繃帶,向姚鵬舉報告。


    等姚鵬舉見到典厚時,此時典厚滿身血汙,奄奄一息。戰士們在一片廢墟中找到他的,找到他時,典厚還剩下一口氣。


    姚鵬舉把手伸了過去,緊緊地握住了那雙原本非常有利的手,他很快迴憶起自己與典厚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典厚的嘴一張一合,姚鵬舉連忙把耳朵湊到了他的身邊。


    “放心吧,我向你發誓,一定會找到團長的。”


    姚鵬舉說完,握著他的那支手再也沒有了力氣。姚鵬舉輕輕地把那隻手放在了典厚的身邊,他很想大哭一場。


    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姚鵬舉再起身的時候,隻感覺到頭有一些眩暈。


    “告訴所有的戰士,務必找到團長的下落,找不到團長,誰也別來見我。”


    姚鵬舉一個人背起了典厚,外邊還下著細雨,腳下非常泥濘,但他卻走得非常穩,似乎怕把死去的弟兄給驚醒一樣。


    楚捷已經在監獄門口收攏殘兵,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歸隊的士兵隻有一百五十人左右,這一百五十人有一百多人身上帶著傷,除去師長,軍銜最大的一個是少校營長。


    “再去給我找,哪怕是還喘氣的都給我找迴來!”


    一個師打到最後還剩下一百多人,楚捷差點暈厥過去,他想到過會有這樣的結果,可是當直麵現實的時候,根本就接受不了。


    找迴來的活人不多,但送到監獄門口的屍體卻越來越多,姚鵬舉輕輕地把典厚放下。遮蓋屍體的白布已經用盡,很多屍體是用床單蓋著的。


    姚鵬舉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蓋在了典厚的臉上。


    “師長找你!”一個士兵來到了姚鵬舉身邊。


    姚鵬舉經常跟在趙誌國身邊,楚捷對他也是非常眼熟。


    “報告師長,您找我?”姚鵬舉整理好自己的軍裝。


    “你們團長呢?”


    “報告師長,戰鬥前我們團長單獨行動,戰鬥結束之後,一直沒有找到我們團長。”姚鵬舉此時心裏七上八下。


    典厚戰死了,趙誌國不知所蹤,他心裏早就亂成了一團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把平城給我翻過來,也要把趙誌國給我找到。”


    聽到趙誌國失蹤,一直躲在監獄裏的孫思瑩此時哭的梨花帶雨,她甚至已經折好了一朵白花,隻要收到趙誌國的死訊,她就把這一朵白花紮在她烏黑亮麗的頭發上。


    瀟瀟雨歇,烏雲散盡,陽光普照大地,一個瘦弱的身影背著湯姆遜,右手拄著一把三八大蓋,全身剩下掛滿了手榴彈和各種子彈,一瘸一拐的出現在了滿是廢墟的街道上。


    “團長?團長……”一個特戰隊的士兵向趙誌國飛奔而來,將他死死的抱住。


    越來越多的士兵圍了上來,他們默默地注視著趙誌國。


    “不錯,你們都還活著!”趙誌國看到還有這麽多士兵活著咧嘴笑了。


    “團長……典連長,戰死了!”一個士兵低下頭。


    聽到這個噩耗,趙誌國支撐著手中的步槍才勉強站穩:“屍體找到了?”


    趙誌國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如果沒有見到屍體,說明還有活著的希望。


    士兵點點頭:“典連長死的時候,我們隊長在身邊。”


    “咳咳咳”


    趙誌國劇烈的咳嗽起來,聽到確切的消息,他差點一口氣沒有捯上來。


    “扶我迴去!”


    戰士們攙扶著趙誌國向監獄走去,越靠近監獄,趙誌國越害怕,他怕見到那個熟悉的麵孔,怕見到典厚那一雙再也睜不開的眼睛。


    趙誌國本以為自己會很堅強的麵對死亡,但當他看到一排排屍體擺在道路兩側的時候,他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這麽的脆弱,這些人裏邊有他認識的,有他不認識的,還有他生生死死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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