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鎖空法球沒有反應。”夜色漸漸深了,已經被貴族之神教會征用的旅館大廳裏麵燈火通明,一個穿著黑色鎖片甲的騎士從樓梯上走下來,向正坐在靠近門口的椅子上,手拿一本書悠閑閱讀的女人報告。


    女人放下了書,姣好的麵容上露出一絲驚訝和疑惑:“奇怪……按說克裏克現在應該逃跑了才對。莫非他手頭上連一個傳送術或者迴歸術的卷軸都沒有嗎?”


    “或許他是想要從地道出城。”翹著二郎腿坐在她旁邊桌上的一個女法師隨口說道,“基恩家族前後幾代經營,沒準這城裏就有通往城外很遠的地道。”


    她說著慵懶地伸了一下腰,將翹著的雙腿交換了一下,交換之際,開著高叉的法師袍下春光乍泄,附近幾個騎士眼睛明顯亮了一亮,卻又很有默契地轉過頭去,不敢多看。


    這女人的手段可厲害著呢,沒事別招惹!


    正在看書的女人便是貴族之神教會此行的主事者瑪琪·史密斯,她沉吟了一下,搖頭說:“之前基恩家族被我滲透得跟篩子似的,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地道。雖然克裏克那小子現在手段不錯,把我的人都給排除出了決策層,但也不可能突然就多出個地道來,這不可能!”


    “那就是他蠢到還沒反應過來?”女法師問,“我覺得一個在短短幾個月裏麵就已經頗有賢名的人物,不可能那麽蠢。”


    瑪琪微微點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對著她身邊一個全身重甲的虯髯大漢問:“保羅,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辦?”


    那大漢身材極高,容貌相當威武,最難得的是一臉正氣,活脫脫一個正派大俠的感覺。他聽到瑪琪的詢問,沉吟了一下,說:“身為大公陛下的封臣,我不能逃避應有的責任,所以我會安排好後事,然後準備帶著部下去出征。當然,盡可能拖延時間還是必要的,畢竟多拖一點就能多活一天嘛。”


    瑪琪和女法師對視一眼,都恍然大悟。


    對於把自己放在一切前麵的她們來說,“自我犧牲”是絕對不可能用到的選擇,所以兩人也根本沒朝著那個方向去想。但那個基恩男爵是個在貴族裏麵簡直堪稱道德楷模的人物,一封征召令就已經足夠逼他去死,逃跑什麽的,根本就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中。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所以才會產生出“看不透”的情況。


    “你做得很好。”瑪琪微微一笑,向那虯髯大漢微微點頭,讚了一聲,滿意地看到了大漢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心中卻頗為不滿。


    為了對付這個克裏克,她用了很多的手段,做了很多的布置,集結了很多的人手,結果到頭來卻發現一切全都是無用功,對手自己就死了。這讓她不由得有一種掄起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這就像她花了許多的布置,還特別折服了一個正派的冒險者,偽裝成當初兄妹倆少年時代遇到危險時候救命的那位冒險者保羅,專門用這個假貨來欺騙自己那個一直崇拜保羅的哥哥。原本打算找機會將那個天才但卻愚蠢固執的哥哥騙入陷阱,如果那混蛋堅決不肯改變信仰的話,那就一刀捅死他,作為祭品獻給尊貴仕女陛下,結果那個蠢貨卻因為騎士之神一個神諭,直接跑去雄鷹王國送死了……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那個混蛋!要死也隻能死在我的手上啊!)


    她閉上眼睛,接連做了幾個深唿吸,將心中的煩躁之意壓下去,這才重新恢複了冷靜,下令:“既然這樣的話,這幾天大家就好好休息。等克裏克戰死的消息傳來,我們就弄死他妹妹。不管怎麽說,我們既然來了,基恩家族的領地和產業,就一定要搶到手!”


    眾手下欣然遵命,原本計劃中的硬仗變成了欺負小姑娘,自然是輕鬆愉快。最重要的是好處沒有半點折扣,那是何等的爽利!


    瑪琪又重新拿起那本著名詩人修瓦裏埃·馮·斯托洛夫斯基·弗朗茨編寫的《表演的藝術》,仔仔細細地閱讀起來。


    她不是什麽天才,所以要抓緊時間努力提升自己,才能在人生的驚濤駭浪之中一直把握正確的方向。


    大概也就是這個時候,在鷹翼城的一間屋子裏麵,埃裏克子爵的書記官正在認認真真地寫著什麽。


    他用的是虛空假麵商會推出的毛筆,蘸著一種有刺鼻氣味的綠色墨水,在一張散發出血腥味的紅色獸皮上寫字。


    而他寫的內容,就是今天白天來應征的那些斥候們的情況。其中特別強調了裏恩的事情,將這個年輕的盜賊公會精英一切資料盡可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相貌、裝束、言談舉止的習慣、主要的能力、性格的評估,等等等等。


    滿滿地寫了一整張獸皮的字樣,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寫錯,就拿起獸皮,扔到了旁邊地上燃燒的火盆裏麵。


    說來也怪,這獸皮看起來挺結實的,可一遇到火焰卻立刻快速地燃燒起來,火苗很小,但燃燒的速度極快,幾乎就是說一兩句話的時間,整張獸皮已經燒成了白色的灰燼,堆積在火盆裏麵,沒有半點痕跡。


    書記官仔細檢查了火盆,又把剩下的墨水蓋好,仔細包裹,收到一個不起眼的箱子裏麵。箱子是用能夠吸收氣味的特殊木材製作,裏麵還放著不少這樣的墨水和獸皮。


    做完這些,他將桌子上的一切都收拾幹淨,拿出兩張魔法卷軸,將自己的身體清潔了一邊,把屋內的氣味吸收掉,再把失去了魔力化為空白羊皮紙的魔法卷軸也一並燒了,最後打開門窗,通了一會兒風,於是一切痕跡就都沒了。


    一切的事情全都做完之後,他才熄掉火盆,迴臥室睡覺去了。


    而在數千裏外的獸人大軍營帳裏麵,有一間重兵把守的帳篷,帳篷裏麵幾個一看就知道實力不錯的獸人正嚴肅地坐在那裏,注意著別在空中魔法陣上的一張張獸皮。


    那些魔法陣都是用珍貴材料打造的,每一個魔法陣對應一個聯絡點,隻要聯絡點那邊有消息傳來,這邊就能立刻收到。


    就在這時,一張獸皮上浮起了一個個文字,很快就布滿了整張獸皮,恰恰是書記官所寫的那些。


    一個獸人將那張獸皮取下來,換了一張空白的上去,然後仔細端詳起這份情報來。


    “啊呀!”他有點擔心地說,“人類那邊又來了厲害角色!”


    旁邊一個獸人湊過來看了一下,也皺起了眉頭:“哪來的這麽個狠角色?高階盜賊的潛行能力,高階遊俠的射擊能力,敏銳的觀察力……這樣的斥候,簡直堪稱王牌啊!”


    “這份消息要趕快上報,必須安排專人來清除這個家夥,盡快拔除這個不安定的因素!”為首的獸人冷聲說,“皇帝陛下的雄偉大業,決不能被任何敵人妨礙!”


    眾獸人肅然應聲,一個獸人便立刻拿著這份文件出去報告。


    過了一會兒,這份文件被送到了一個即便在自家軍營之中也戴著兜帽,看不清容貌的人手上。


    “阿泰爾大人,這是伊洛大人讓我送給您的。”傳令官報告說,“伊洛大人讓您盡快安排人手,排除隱患。”


    戴著兜帽的人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以示了解。


    等傳令官走後,他展開卷著的獸皮,仔細看了一遍,兜帽下傳出了冷冷的笑聲。


    “一個兼具盜賊和遊俠的能力,而且兩邊都有高階水準的小家夥……難怪他們這麽擔心!這人要是出現在斥候戰中,不知道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呢!”


    “好吧,我閑著也是閑著,親自出動一趟,確保把這個隱患給排除掉!”


    說著,他走到帳篷門口,將獸皮交給守衛,並且叮囑了幾句,整個人就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僅僅過了幾分鍾時間,他的身影又出現在了空軍的營地,向軍需官要了一匹雖然戰鬥力不強,卻勝在能夠全天候飛行,而且飛的很快的魔獸坐騎。


    “阿泰爾大人,祝您此行順利!”


    在士兵們的歡送聲中,獸人大軍之中最厲害的潛行和刺殺高手,繼承“刺客”之名的危險人物,向地麵揮揮手,騎著一直在養精蓄銳的飛行魔獸,緩緩升上天空,朝著南方飛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正在塔裏克子爵府的客房中睡覺的萊昂突然心中一驚,睜開了眼睛。


    他的手上光芒一閃,“神聖複仇者”已經被拔了出來,透過窗子映進來的月光,銀白色的劍身上泛起奇異的波紋,他閉上眼睛,將精神集中在劍上,神秘的力量將他的心靈和這把神劍勾連在一起,讓他感覺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縷清風,升上了高空。


    在北方的天空中,一道暗紅色的氣息,正在緩緩逼近。


    奇異的波紋漸漸平息,萊昂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抹冷笑。


    “看來,獸人那邊有人專門正對著我來了……”他冷哼一聲,不悅地說,“雄鷹王國簡直被滲透成了篩子,我今天才剛剛到,獸人居然就知道了!”


    “算了,追查叛徒什麽的可不是我這‘死人’該做的事情。我還是做好準備,好好‘歡迎’一下那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吧!”


    他看著寒光四射的神劍,嘴角翹起了危險的弧度。


    “一定要給他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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