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科研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一旦沉浸於研究之中,科學家們往往就會心無旁騖,渾然忘了其餘所有的事情。有把懷表當雞蛋煮的,有把馬車當黑板寫字的,有別人在身邊疊了一堆椅子卻渾然不覺的,有滴血的屠刀就在眼前,還想要完成最後一點研究的……


    隋雄當然不能和前輩賢哲們相比,但當他專心研究的時候,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所以他一點都沒注意到,在庇護小屋裏麵,正在發生著滑稽的一幕。


    雷今天真的是累癱了,那條該死的巨蛇不僅皮粗肉厚,居然還有毒!他在戰鬥中沾上了不少毒液,雖然時候靠著絲蒂爾的法術解了毒,但因此損失的精力卻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法術就能彌補的。更不要說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事實上,戰鬥結束之後,當他看著巨蛇那猶如一株傾倒的參天大樹般龐大的屍骸時,不禁有些難以置信。


    這麽一個大家夥,居然就被自己給殺了?!


    這場苦戰讓他身心俱疲,迫切需要休息。所以當他終於可以把自己裹在柔軟的被褥中之後,幾乎隻用了幾次唿吸的時間就沉沉睡去,進入了夢想。


    光影閃爍,模模糊糊之中,他感覺仿佛時光倒流,迴到了曾經輕鬆和安穩的歲月。


    “殿下!萊昂殿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將他從朦朧中驚醒,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正坐在書桌前打瞌睡,本該那在手上的那本《社會分析——論國王的權利、貴族的權利和義務,以及平民的義務》已經掉落桌麵,腦袋也幾乎垂到了桌子上。


    “對……對不起!”黑發少年頓時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不該上課偷懶……”


    “嗬嗬,不用道歉,老朽可是看到了,你今天一大早就起床練劍。練累了有些困,也是很正常的。”戴著金絲邊眼鏡,白發蒼蒼的老者微笑著搖頭,神情中滿是慈祥,“殿下,你年紀還小,體質也弱,勤奮也要注意限度啊!”


    萊昂害羞地笑了,眼中卻閃爍著熱情的光芒:“老師,您和父王都教導過我,說立誌要早,努力也要早。我的理想是成為一位手持寶劍縱橫天下,到處行俠仗義的騎士。為了這個,我可不能懈怠,一定要每天都努力鍛煉才行!”


    老人微笑著點頭,手指輕輕敲了敲身前的黑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未嚐不是好事。王位爭奪是個無底洞,多少性命和鮮血都填不滿。相比之下,做個仗劍獨行的強者反而瀟灑多了。”


    “而且……再過個幾百年,人們未必會記得這一任的國王是誰,卻多半會記得王室出身的絕頂強者。甚至於,如果你能夠踏入傳奇境界的話,也許等王國都不在了,你都還活著呢!”


    “老師您說笑了,我哪裏可能成為傳奇強者啊……”少年靦腆地笑了,臉色微紅。


    “有這想法就不對了!立誌就該立大誌,將來才能做大事!”老者的神情嚴肅了幾分,認真地說,“即使別人都不相信你,起碼你自己該相信自己!自信,是強者必備的素質!萊昂殿下,你要更加自信啊!”


    少年神色一端,也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答應。


    但老者話鋒一轉,卻又從鍛煉迴到了學習上:“好了,閑話說完了,我們來開始今天的學習。今天要學的,是關於精靈族音樂裏麵,關於第二低音的運用。”


    少年堅毅的表情頓時就垮了,無力地哀歎:“老師,能不學這些無聊的東西嗎?精靈族的音樂……我哪裏用得著啊!”


    “這是一位王族應有的修養,就算你不會成為國王,我也要以未來國王的標準教育你!”老者的神情猶如花崗石一般,眼中發出讓所有學生都要膽寒的光芒,“萊昂殿下,因為你打瞌睡浪費了一些時間,今天的課程會比平時更多一些。”


    “天啊!”


    就在枯燥得讓人想哭的課程即將開始的時候,書房的大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請問,主人在嗎?”


    成熟而帶著磁性的女人話音,隻聽聲音就讓人不禁幻想發出聲音的女子是何等嫵媚,更有一種讓人感覺心底癢癢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


    然而,萊昂卻心中一震,感覺這聲音莫名的熟悉,更隱約生起了厭惡之意。


    他和老人都沒有開口,然而書房的們卻被很沒有規矩地推開了。一個相貌妖豔身材性感,身上穿著簡直可以說是傷風敗俗的緊身衣,背後還有翅膀和尾巴的女人走了進來。


    “咦?這屋子裏麵的風格不對勁啊!”女人很自來熟地說,“我本來以為會是酒館或者賭場、妓院什麽的,再或者是遍布觸手雕像的神廟,那也是挺合理的——可怎麽會是這樣一間書房呢?”


    她對老者毫無興趣,目光落在萊昂的臉上,仔細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這位清純可口的小郎君,你是誰啊?有興趣跟大姐姐做些快樂的事情嗎?”


    老者勃然大怒:“放肆!你是什麽怪物?衛兵!衛兵!”


    但女人完全沒把老者的怒斥和唿喝放在心上,用輕佻的眼神勾引了萊昂一下,又仔細地看向書房裏麵的各種裝飾品。


    “盾牌、王冠和鷹……哇~想不到我還有機會幹個王子啊!”


    老者連續叫了幾聲衛兵,卻沒能叫來哪怕一個人,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拔出裝飾性多過實用性的佩劍,攔在了萊昂的麵前。


    “殿下,你跳窗離開!不遠處有棵樹,以你的身手應該能夠順利跳到上麵去。”他的語氣沉重而悲壯,“快!老朽攔不住她多久!”


    但萊昂卻沒有逃跑,而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我是在做夢啊……”


    “做夢?這裏的確是夢境,不過不是你的夢,是一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強盜的夢——啊!原來你就是他?!我的天啊!氣質也就算了,怎麽連相貌都變了!真是不可思議!”


    那妖豔的女人自然就是絲蒂爾,她闖入雷的夢境,卻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東西,此刻笑得很開心:“啊呀呀,不是親眼看到的話,我是怎麽也不敢相信呢!那個經常吹噓自己在西荒多麽威武霸氣,多麽橫行無忌,隔三差五就把殺了一個走私商會滿門的事情拿出來吹個牛的大強盜,居然是一位王子殿下呢!“


    萊昂——或者說雷——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手指輕輕在書桌上敲了一下,持劍肅立的老者便消失不見,就連書房裏麵的所有家具也都隨之消失,變成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而他自己的裝束也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從日常便裝變成了全副武裝,左手長劍,右手長槍,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


    “絲蒂爾……你犯了個巨大的錯誤!”他冷冷地說,“在夢的世界裏麵是不會死的,所以我可以不用手下留情。”


    “作為窺探我秘密的代價,我要把你釘在城堡的外牆上吹冷風,讓你好好反省反省!”


    “是從下麵捅進來,再從嘴巴捅出去,這樣豎著釘嗎?”絲蒂爾不僅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反而興奮了起來,“這玩法我隻在吟遊詩人的故事裏麵聽過,一直想要試一試啊!”


    雷氣得無話可說,長槍揮舞,一點寒芒直取這賤人的嘴巴。


    他打定主意,要先把那張可惡的嘴給堵上!


    然而不知為何,絲蒂爾的實力突飛猛進,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在飛舞的槍影中上躥下跳,雖然有些狼狽,卻一直沒有被刺中。


    與此同時,她的嘴巴卻也沒停下,還在繼續說著讓雷火冒三丈的話:“啊呀呀,你為什麽總盯著我的臉攻擊呢?尤其是嘴……你就這麽喜歡插嘴嗎?其實我也很喜歡啊,要不要咱們來一次,我保證讓你爽翻天。”


    “你這賤人!竄到我夢裏來,就為了說這種無聊的話嗎!”雷怒不可遏,攻擊越發猛烈,卻始終奈何絲蒂爾不得。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絲蒂爾嬌笑一聲,向他拋了個媚眼,“我本來累壞了,隻想要好好睡一覺。結果可能是太累了,睡著之後不知道怎麽的靈魂就飄了出來。當時我也是無聊嘛,想到已經這麽多天沒有跟男人幹過了,就覺得實在有必要犒勞自己一番……”


    “於是你就來騷擾我?!”


    “誰叫這裏就你一個男人呢!”絲蒂爾一點都沒有可恥或者害羞的意思,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老實說,就一個男人,略少啊!”


    “滾!”


    “滾?這個體位我還沒玩過呢……不過沒關係,隻要王子殿下您願意喂飽我,什麽體位我都願意。”絲蒂爾咯咯地笑起來,“滾交……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值得嚐試啊!”


    “我是說,你給我——滾!出!去!”雷怒吼著,長槍脫手擲出,雖然沒有擊中絲蒂爾,卻化作一道電光貫穿牆壁,也不知道飛哪裏去了。


    扔掉了長槍,他專心用劍。劍比槍短得多也輕得多,速度當然就快得多。這樣一來,絲蒂爾終於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劍光閃爍,隻一會兒絲蒂爾身上就多了好幾處傷口。但這女人當真不愧是奇葩界的俊傑,身上血淋淋的傷口非但沒有讓她畏懼害怕,反而讓她越發的興奮,看起來很有些從痛苦中獲得快感的意思。


    這不,她居然已經開始呻吟了。


    雷被這毫無節操和下限可言的賤人氣得快要發瘋,劍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猛,這時候他也懶得考慮什麽“把這賤人釘在城堡外牆上吹冷風”的計劃,隻恨不得一劍把絲蒂爾劈成兩半,將她從自己的夢境裏麵趕走。


    然而理想和現實顯然是很有差距的,盡管絲蒂爾的情況越發狼狽,可卻始終能夠維持著岌岌可危的戰局。雖然她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可她不僅沒有因此而變得遲鈍,動作反而越來越敏捷和詭異。


    更誇張的是,她的呻吟聲越發高亢,雷甚至在血花飛濺之中,看到了一些透明晶亮的可疑液體。


    “你這賤人!等夢境之後,我要在現實中把你吊起來來風幹!”他怒到差不多完全喪失了理智,出手的力量也越來越重,牆壁也好地板也罷,全都在他的劍下崩潰瓦解,大有要拆房子的意思。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轟然巨響,窗外的天空猛的碎裂,一個龐大得足以承載一座城池的巨大水母浮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裏麵。


    “半夜三更鬼叫,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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