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雲雁的所作所為,好似一名冷血無情的獵戶。為了捉到大老虎,她驅趕牛羊進入陷井,讓他們被老虎生吞活剝,卻袖手旁觀,不予阻止。


    這隻是一個比喻,被蒼隱攝到比鬥台上的,是比牛羊靈智高許多的墮天修士。他們的恐懼與尖叫求饒,也難以動搖雲雁的殺局……她隻是在有計劃地進攻,威逼,完全沒有在短時間內,完結戰鬥的趨勢。


    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蒼隱吸收完所有契約者嗎?


    念及到此,眾修齊齊打了個寒顫,蕭雯抱住自己的胳膊,小聲嘀咕:“雲師姐好生厲害……可為何我覺得,她又好生可怕……”


    “她這種做法,與殘暴的魔俢有何不同?”一長門弟子怒道:“雖然被她放入陷阱折磨的,都是些墮天者,卻不是我正道該采取的做法!”


    見一幹長門弟子紛紛附議,君莫愁似笑非笑:“怎麽?你們想上前為恪守正道,將那些契約者救下嗎?”


    怒氣衝衝,正圍聚議論的劍修們,立刻鴉雀無聲。雲雁在高台與蒼隱的決鬥,他們看都看不清楚,又怎麽能夠衝上去,阻止這場殘酷的遊戲呢?


    “也不用你們去了。”君莫愁望著徐澤龍消失的方向,輕歎一聲:“想拯救守護她的人,倒是從來不缺。”


    ……


    ……


    “雲雁?!”徐澤龍一邊高聲唿喊,一邊躍進八角高台的濃霧之中。方才在下方,的確看見了蒼隱,將契約者一個接一個攝到身邊……吞噬他們的血肉,活生生吸幹他們的精魄與修為。


    整個過程裏,雲雁沒有出劍。


    難道真如君莫愁說的那樣,她要讓契約者,被蒼隱盡數吞食後,才會出手幹預嗎?先前雖已猜到她設下的殺局,卻沒有勸解阻止……徐澤龍暗暗後悔地捏緊拳頭。


    那些長門弟子說的不錯,應該阻止她的!


    因為她這樣冷血的除魔方式,會給她的未來,帶來無盡隱患。從今以後,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他在心底默默道:雲雁曾被殺意妄孽束縛,她的道念,絕不能再出岔子。


    那雙血紅的雙眸,此刻熊熊燃燒在腦海裏,使他打了個寒顫。


    就算是約定的單對單決鬥,也要強行闖入。背信棄諾之類的指責,就算在自己頭上好了。


    “雲雁……”徐澤龍環顧四周迷霧,朗朗發出唿喚,有些困惑:不過是丈許寬的八角台麵,為何不僅雲雁,連蒼隱都失去了蹤跡。


    “嘿嘿!果然劍修都是些沒有信用的!我呸呸呸!”在徐澤龍剛轉過念頭之際,蒼隱氣急敗壞的怒吼,宛如和聲般砸下天幕:“看啊!仙姑!有人鑽進來救你了!”


    “可是你看不見也聽不到是吧?”那魔頭得意地哈哈大笑:“活該!你的狗運該說好呢?還是不好!居然和我過了幾招,就陷入昏迷狀態,變成了個大雞蛋!”


    “我看著是要進階了。”蒼隱匝匝嘴,從雲頭按下碩大的腦袋,瞪著徐澤龍,怪笑連連:“但是你看見過,進階時候變成一個雞蛋的家夥嗎?啊?哈哈哈!”


    徐澤龍聞言大驚,不理會蒼隱,縱身高高躍起,朝雲層深處而去。在力量釋放後,他放佛失去了所有重力羈絆,整個人飄蕩起來,形如羽毛。他漂浮在一片浩大的紫光中,如果他見過地球的太空圖片,會第一眼就認定這個景色。


    縹緲浩瀚,星塵點點從黑洞宙宇裏揮灑。光源正中的地方,有一個宛如恆星的巨大晶瑩球體,正矗立在雲霧深處。它的左右兩側,輕緩地拽動本體虛影。遠遠望上去,好似三個白色圓球,正影像重疊,散發奇異的波紋。


    徐澤龍驚駭地打量那個白色圓球,迴憶蒼隱的話:雲雁打著架,突然變成了個大雞蛋!他說的就是這個玩意嗎?裏麵散發著熟悉的,強烈的靈壓與劍氣,是雲雁被裹在裏麵,絕沒有錯!


    這種猶如小雞快要破殼新生的靈動感,也的確如蒼隱判斷的一樣,她突然入定,竟是要在此地進階!因雲雁根基太過深厚,魂力神識不僅強大,也比較特殊。


    所以她發生這個異變,沒有任何人看見,除了離她極近的蒼隱。


    而那圓球產生的交疊幻影,應當是在九轉開泰作用下,雲雁的新舊劍府,在緩緩融合的征兆……她的確在衝關進階!如果可能,突破之後,九轉開泰對她的約束,會小很多!


    徐澤龍想到這裏,快要開心的大叫起來,甚至當蒼隱的腦袋再次湊近時,他都表現出友善。沒有拔出正陽,隻用劍鞘去敲打那怪蜘蛛,發出朗笑:“你不斷吞噬契約者,原來不是被雲雁逼的,哈哈哈!”


    “怎麽不是她逼的!”蒼隱瞪大眼珠,發出尖銳嘶叫:“老子要趁這機會,取了仙姑的狗命!否則等破殼而出,恐怕以後都宰不了她!”


    他的聲音古怪,好似從碩大的肚皮裏擠壓而出。徐澤龍這才留意到,眼前的壁水獝,已伸展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巨型。他的身軀直入雲端,隻一根小腿尖,就好像個擎天巨柱。


    徐澤龍仰起脖子,努力朝上望去,也看不到蒼隱的脊柱輪廓線。這魔頭吞噬了不少契約者後,已化作力大無窮的異型,估計難以對付。但他突然想起一事,禁不住又笑了起來:“你就算變成了這幅怪模樣,也奈何不了雲雁,對吧。”


    徐澤龍指著太空景色裏的白圓球:“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連踏入她的守禦結界內都做不到。”


    “我呸呸呸!”蒼隱惱羞成怒,刨動兩條前腿朝他靠近:“那女人向來古怪,但沒什麽了不起。隻要老子吸收完契約之力,必會將她的雞蛋殼戳破,讓她走火入魔,衝關失敗!”


    徐澤龍冷笑拔出正陽:“你可以立刻試試看。”


    “老子才不和你打。”蒼隱一縮頭:“我的全部力氣,都要留著去敲打雞蛋殼,給我滾開!”


    他雖然身體巨大,卻不料行動如此詭譎,隻輕輕挪移半秒,就完全消失在雲霧之中。徐澤龍微微皺眉,心中暗道不妙。蒼隱的契約術,是個極其大招的魔道。


    他四處締結契約者,好像養果樹一樣養他們到高階,再摘下生吞。在這段時間,契約者突然給予了他數倍修為,或許一時難以消化,他才變得如此醜陋巨大。


    但強行灌注了這些修為,給蒼隱帶來了巨大的威能。


    這種威能不知會持續多久。


    徐澤龍抱著正陽,緩緩屈起單膝坐下,漂浮在雲端,凝視不遠處的白球。


    無論如何,要守到她破殼出關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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