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悄然降臨在天璣國王城,厚重的一片火燒雲,在碧藍天際拉出長長的鮮豔身軀。像在迎合它的璀璨光耀一般,王城中心的朱雀大街上,某一處宏偉的瑰麗建築,也正燃燒著鼎沸火焰。


    在城郊的一株高大柏樹上,齊刷刷像大鳥一樣,並排蹲著好幾個人,全神貫注地凝視火勢擴大。梅成功看了好一會,轉頭對雲雁道:“於是你就這樣把白茶給殺了,還把丞相府給一把火燒光。”


    “那魔俢作惡多端,殺了也就殺了。”徐澤龍悶聲低頭擦劍:“換我在那裏,也要一並給殺了。實在太可惡,他們居然把我們遣散的將軍府中人,又搜查了出來!”


    “你們還記得那些陰陽蠱嗎?”梅成功歎了口氣,打量臉色發黑的眾人,道:“也許和當時一樣,他們的命軌到了。將軍府的每個人……都已定下了這個結局。”


    雲雁大為喪氣地拋出根長枝條:“那麽咱們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


    “也不算白費。”梅成功眼珠一轉,大聲安慰:“咱們這次浮世之行,收獲相當大!”


    眾人齊聲張口瞪向他:“什麽收獲?還望見教!”


    “經驗。”梅成功豎起一根手指,得意洋洋道:“索然咱們折騰了好一陣,翻天覆地,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可現在將軍府所有人,都依舊按照原來程序,被關進了天牢,咱們半個也沒有救出。”


    “看起來雖然是大失敗。”他抱起胳膊重重點頭,嘴角下撇堅定道:“其實是在增加我們對抗浮世命軌的經驗。以後咱們就會機智許多……”


    “我不同意!”舍脂搖晃尾巴叉腰站到他肩頭,高聲道:“皓月薰阿姨就沒有進天牢,現在和我們好端端在一起,你怎麽可以說半個也沒有救出?”


    梅成功白了她一眼,道:“皓月薰殿下是會妖術的,她早已塑造了替身送進天牢。而且南宮不是說,當時有個神秘人,把她和妹妹救了出來……我猜的不錯的話,那人就是她們的母親。”


    “你原本沒有被人族斬首。”修羅王拉住皓月薰的手,溫和道:“可是你後來去了哪裏……我怎麽再也感覺不到你的暗羽之力。”


    “這時候的皓月薰殿下,自然不知道前程未來。”雲雁靠在枝幹上,凝視王城大火,道:“我們其實也不知曉。而且從雅爾的迴憶來看,馬文光家的這場火,原本是沒有的。”


    “白茶原本也沒有死亡。”梅成功重重搓手,仰頭望天:“雲雁殺人放火為何沒有觸發浮世異動?看!裂縫依然這麽平靜……”


    他話音未落,那火燒雲後的紫色光線,就猛地顫抖扭曲起來,嚇得梅成功當即住口。過了半響,他才喃喃開口:“關心這個現在也沒用。反正我們都得救南宮寰,等救了他以後,天必然會塌陷。”


    “最後賭一把!”徐澤龍倒是意氣風發,對王城方向握拳高唿:“天塌了也要試試。”


    ……


    ……


    三日後的白虎大街廣場與周圍街道,水泄不通擠滿了人群。在北鬥大陸都頗有名望的抗魔將軍——南宮寰,今天要被處以極刑。而他的家門與親友、部將、弟子……共計千餘人,將一起被斬首示眾。


    劊子手站成了十二人的小隊,排列在邢台上,裸著上身肩扛鬼頭刀,威風凜凜。他們的腳下各自有很高的木桶——因為今天要砍下上千人的腦袋,用普通器具無法收拾場麵。


    馬文光黑著臉色,與還是少年的麟王與馬貴妃等人,坐在東麵的看台上。而韓向笛等官員,又離行刑台更近了些。最近的自然是一名胖乎乎的監斬官,他名叫鄧嘉榮,是被臨時抽調而來。此刻圓滾滾的臉上,神色非常複雜:別人對這差事,大都推來推去,卻有人對自己說,監斬後名望會大升。


    砍掉了南宮寰腦袋的人——聽起來的確蠻威風。


    鄧嘉榮挺挺胸膛,就算不為威名什麽的,為了丞相大人的錢財與期望,自己也得幹這事。其實……隻要喊幾句話,丟幾根簽子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監斬官正了正腰間玉帶,對場下高喊出聲:“主人犯何在?”


    立刻有人對答:“現已行駛完青龍大街,直行向白虎大街。”


    監斬官鄧嘉榮抹抹頭上的汗,繼續高聲道:“那南宮寰被陛下降旨遊街,接受民眾的忿怒,用以贖罪,所以囚車走的最慢,要好生看護。”


    “報告大人,從犯已送到。”一名軍士越眾而出,高聲叫喊:“是參與南宮寰“破邪計劃”軍官與他們的家人。鄧嘉榮心底暗自嘀咕,原本這些人也隻是執行軍中計劃,罪不至死,重點是——他們都是南宮寰的強硬支持者。


    他悄悄瞟了眼馬文光:這次丞相的意圖很明顯,要將南宮寰一方的所有勢力都抹除。加上前日丞相府被人襲擊,後院幾乎被燒成白地。大家都猜測,這是南宮寰支持方的報複行動……


    趕在這刀鋒浪尖上,你們就別怨我了。


    鄧嘉榮暗暗歎氣,從案幾前抽出個黑簽,撫摸山羊胡道:“今天起要連續砍上千人,現在就開始處決吧,等南宮寰遊街後被抬來時,也會對他起點震懾作用。”


    “是。”軍士行禮完畢,下台後不久,與一群甲兵拉上來一串身著囚衣的人犯。裏麵有人麵色冷漠,有人驚惶哀嚎,有人則破口大罵。鄧嘉榮非常熟稔地下令封口,又讓人打了他們數棍熄火,再被劊子手踢到腿膝蓋後,齊齊跪了下來。


    “動手動手。”鄧嘉榮再次歎氣,將黑簽丟到地上,在陽光下泛起青光。現場立刻一片嚎啕大哭,但是這大哭沒有持續多久,便一個個嘎然而止。鄧嘉榮迴頭望了眼馬文光,又舉起袖子窺探血淋淋的場地,歎息得越發沉重。


    “報!南宮寰的囚車行進到白虎大街了!”


    “報,將軍府名下產業的各雜役掌櫃,已盡數處決。”


    “報,囚車已到中心廣場附近!”


    “報,南宮寰的三十多名弟子與門人,已驗明正身。”


    鄧嘉榮舉起簽子手都有些麻,他站起身,清清嗓子:“先將他的弟子與親近官員斬首,等南宮寰的車到達這裏,就差不多……”


    “報!南宮寰的囚車已到,可車中隻有一枝樹幹,並無他本人!”


    “什麽!”不僅鄧嘉榮呆立在原地,他身後看台上的,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集體驚唿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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