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村長自大塘村迴來,見天色還早,琢磨著順道去趟悠南山。看看倪大夫有沒有尋到碑石,倘若尋著碑石,正好拿迴村裏刻字,待刻好字,他就召集全村說說悠南山這事,早點把碑石立到山腳下。


    “桃次,隨我去趟山裏。”江村長腳步頓了頓,衝著走在後頭和人說話的二兒子吩咐著。


    和江桃次說話是楊三樹,揚三樹聽到山裏這倆個字,眼神兒立即就有了變化,不經意的問了句。“村長和江二哥進山幹什麽?”他倒是想問是不是找倪大夫有事,又有點心虛,怕別人知曉他對倪大夫的心思。這樣不妥當,姑娘家名聲最最要緊。


    他現在都不再喊倪姑娘,而是隨著大夥一道喊倪大夫,就怕從這稱唿裏,讓旁人嗅出點意味來。倪大夫如今可不比半年前,那些個心黑歹毒的人,倪大夫不願意給出手治病,這些人本就不是什麽好性子,隻是畏著村民們不敢有什麽動作,暗地裏卻盯得緊。他不能拖倪大夫的後腿。


    “三樹有事沒?”江村長剛沒注意,聽到說話聲,才發覺和二兒子說話的是三樹。也不知倪大夫會尋塊什麽樣的碑石,他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塊大石頭,兒子還得憂心忡忡,不如把三樹也喊上,他在旁邊搭把手就成。


    揚三樹聽著這話裏有戲,壓住歡喜的心情。“冬日裏哪有什麽事,也就是屋裏的瑣碎,村長有話就說唄。”


    “行。那就隨著一道進山。倪大夫說想把南山添個字,改名悠南山,我覺得悠南山比南山要好聽些。桃次就說,往山腳下立塊碑石,刻上悠南山三個字,往後啊,大夥就都能知道,要找倪大夫就進悠南山。昨兒下山時,倪大夫說她去尋碑石,這會正好在外麵,就進山瞅瞅的,看碑石尋著了沒。”村長邊往悠南山走邊說著話。


    揚三樹聽著有點著急。“村長啊,這事不對啊,倪大夫上哪尋碑石去?便是尋著了碑石她也搬不動啊,咱們得趕緊上山,哪能讓她張羅這事呢,村長你昨兒就該跟村裏說說,冬日裏正是農閑,又沒下雪也沒飄雨的,別說在外頭走動便是進山也輕鬆的很,這事該咱們村裏的漢子來。”


    “我說哪裏不得勁,總覺得不踏實,就想進山瞅瞅來著,原來是這麽個原因,瞧我這腦子,年歲大了就是不同啊,一年不如一年的。”江村長歎了口氣,伸手拍拍楊三樹的肩膀。“還是你們年輕人想的周到。”


    三人邊走邊說話,很快就進了山,沒多久,就走到了茅屋前,卻見門窗緊閉。


    江村長看著緊閉的門窗樂嗬嗬的笑了起來。“倪大夫下午一般不在屋裏,八成啊,又在山裏轉悠著,咱還是明兒上午過來。”


    “村長,依我看,要不咱們等等罷?”揚三樹好些天沒見著倪姑娘,怪想她的,這都到了屋前,總得見上麵才能下山吧。想是這麽想,可話卻不能這說。“得跟倪大夫說清楚,尋著了碑石就托村民帶個話,咱們進山來搬碑石。”


    和倪大夫相處半年多,整個梨樹屋都清楚,倪大夫平素有事都是托村裏人幫忙,她自己是輕易不下山的,至於是什麽原因,誰也不知道,也有人好奇的問過,可倪大夫隻是笑笑,大夥便知,倪大夫是不願提起這方麵的話,也就識趣的沒有盤根問底。


    “我都沒跟倪大夫提起這岔,是該知會她聲。”江村長點點應著。


    江桃次便道。“爹,我到附近看看,撿些柴枝順便看看能不能找點蘑菇逮隻野味啥的。”


    “去吧。”江村長應著,側頭看著旁邊的揚三樹。“你也可以一道去,有我在這裏守著就行。”


    揚三樹自然是不願意去的,他還想著見見倪大夫呢,萬一他走後,倪大夫就迴來了,村長和倪大夫說完話,肯定得下山,他能不能見著倪大夫還是兩說,說不準,就算見著麵也是匆匆忙忙的掃兩眼就得離開。


    “倪大夫左右就是在山裏,倘若你們遇見了她,正好把事跟她說說。”江村長不知道揚三樹的想法啊,他繼續說著自己的想法。


    “好。我四處看看的。”揚三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悠南山說大也不大,倪葉怡捧著灰石頭帶著短尾灰巡視了半座山,她是從內向外開始逛,這會兒,其實就在離茅屋的不遠處,她邊用神識細細的掃著山裏的一草一木,連石頭沙砂都不放過,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些瑣碎。


    甭管是灰石頭還是短尾灰,都聽得特別認真,也就竹葉青一直沒什麽反應,不知是在睡覺呢,還是在沉默的聽著。


    倪葉怡的注意力很集中,神識也就僅僅籠著五丈內的範圍,有人進入她的神識範圍內才會引得她的注意,因此,即使離茅屋不遠,她也沒發現茅屋周邊有人,待她再走近些,茅屋到了神識範圍內,自然就能發覺。


    揚三樹和江桃次分別往倆個方向走著,江桃次是真的在撿柴枝尋蘑菇逮野味,而揚三樹則四處張望著,看到了有柴枝蘑菇他就彎腰撿下,至於野味,今個沒空搭理。


    倆人初時還能彼此看見個背影,慢慢的,就越走越遠,揚三樹直徑往山裏麵走去,江桃次則是哪裏有柴枝蘑菇他就往哪裏走,走啊走走啊走,冷不丁的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倪大夫。


    感覺到有人靠近,倪葉怡迅速望過去,很快,不遠處的漢子就抬起了頭,見是熟人,她抿嘴微微笑著。“江二哥。”見著他手裏的柴枝零星的幾個蘑菇,以為他是特意進山來撿柴枝尋蘑菇的。


    “倪大夫。我爹在茅屋前等你。”江桃次憨憨的笑著。


    倪葉怡愣了下。“是特意進山的?可是尋我有事?”說著就往茅屋走,倒是不著急巡視山裏情況。


    “對。為著碑石的事。”


    “碑石啊。我尋了塊上好的碑石,就在廚房裏擱著呢。”倪葉怡笑笑,走到江桃次麵前。“江二哥迴茅屋裏喝杯熱茶?”


    “好啊。”話剛落音,江桃次又急急的說。“喔,不行,我得去找找三樹,他也在山裏,爹跟你說完事,一會該下山,得先把他找迴來。”


    倪葉怡不慌不忙的說。“江二哥莫急,讓我家小白兔去,它對山裏熟悉著,定能把揚兄弟喊迴來。”


    “那行。”


    梨樹屋的村民對小白兔和竹葉青都熟悉著呢,這倆隻也機靈的很,頗通人性,江桃次也深知這事,才會相信小白兔真的能把三樹帶迴來,省了他在山裏到處跑,這天怪冷的,還是屋裏舒服。


    遠遠的便見著站在茅屋前的江村長,倪葉怡走近了些,笑著喊了聲。


    “倪大夫。”江村長邊搓著手邊說話。


    倪葉怡趕緊開了屋門,往炭盆裏添了幾個炭塊,把火鉗理了理,出門時她特意把炭火用灰妥當的埋著,這會翻出來,再添幾個炭塊,屋裏很快就能熱乎起來。她又進廚房泡了兩杯熱騰騰的茶。


    待著江村長父子倆烤火烤得渾身熱乎時,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將揚三樹帶迴了茅屋,它迴到屋裏,飛快的往主人腳邊撲去,咕咕咕咕的叫著,一股子撒嬌味。倪葉怡聽懂了它的撒嬌,彎腰將它抱在懷裏,給它撓著下巴撫著腦袋。


    揚三樹是跑迴來的,一點都不覺得冷,渾身冒著熱氣兒,見他真不冷,幾人就直接進了廚房,看到擱廚房角落裏近半丈高的碑石時,三人都有些傻眼。這麽大一塊碑石,倪大夫是怎麽弄迴茅屋的?


    倪葉怡還以為他們是見著這麽好的碑石有些震驚呢,故,等了會,才開口說。“村長,你看這塊碑石行不行?”


    “這碑石是特別好,看著就大氣,待刻上字,立到山腳下,肯定會更顯氣勢。隻是,倪大夫這碑石,你是怎麽弄過來的?”江村長是真好奇啊,這石頭都快到他胸口,反正他一個人是沒法搬動。


    再瞅瞅這碑石,多幹淨啊,都沒個磕碰,搬得定是相當輕巧。要是梨樹屋的村民幫著搬的碑石,直接能搬迴村裏是吧,壓根就不用擱茅屋裏放著。


    呃……倪葉怡瞬間就有點傻眼。她把這岔這給忘了!總想著要注意些,不能露出一點破綻,可是生活啊,計劃真是趕不上變化,冷不丁的她就露了個餡,要怎麽來描補?


    揚三樹倒是沒有村長想得那麽深。“倪大夫,往後這些個重活粗事你都別動手,直接交給我們張羅就行。手裏頭的事再多,隻要倪大夫開了口,怎麽著也得先把倪大夫的事辦妥當的。”


    “是這麽個理。”江桃次跟著附和了句。這麽重的大石頭啊,也不知道倪大夫費了多少心思才弄迴茅屋裏的,也怪他腦子不機靈,昨兒怎麽就沒想到這岔呢。“倪大夫你不願意下山,便是托小白兔帶話也行,村裏有不少人識字,離得近,看到字條一會的功夫就能進山。”


    倪葉怡順勢不著痕跡的偏著話題。“也就這一迴,往後啊,我自會量力而行,遇著難事就找鄉親們幫忙。這碑石要是能行,就把它搬下山,餘下的瑣碎就勞煩村長多多費神。”


    “倪大夫忒客氣,放心罷,這事我定會妥妥的辦好,找十裏八鄉最好的匠師來刻這字,不能浪費了這麽塊的碑石。”江村長看著擱在角落裏的碑石,高興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這碑石可真好,氣勢足足的!


    閑說了會子話,倪葉怡送著江村長三人離開,目送他們遠去,她才狠狠的鬆了口氣。好險呐,往後得再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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