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小會,村長掃了眼屋前曬得藥材。“咱們先迴吧,倪大夫可能進山采藥未歸。”


    “或許。再等等?”前麵沒想到,聽著村長說起,楊三樹把這事擱到了心裏。倪姑娘長得這麽好看,比大勇還要好看,嬌嬌小小的,獨自住在山裏怎麽能行?出了事可怎麽辦?在他看來,最好是今天就把倪姑娘接村裏住。“說不定,一會就家來。”瞅了下天色,太陽將將要落山。


    江大娘看了眼老伴。“咱們再等會兒?”眉眼裏透了點擔憂。“十四五的年歲,一個人在山裏住著,既然知道這事,左右得管管才行呢。大抵是家裏不太妥當,但凡家裏有親人的,哪會讓自家的閨女往山裏住著,想著就怪可憐。”


    施大勇瞅三哥那股子上心的勁兒,就有些犯愁,到底是自家兄弟,平素感情好著呢,盡管知道他和倪姑娘難成事,還是想著給兄弟使把勁。“這會天色還早,再等等也行。”


    “江伯。如果倪大夫不需要咱們的幫忙呢?”薑芸忽得說了句,不待別人問,繼續說自己的想法。“看這茅屋,倪大夫應該在山裏住了段時日,這地方離梨樹屋並不遠,倘若她不願意住山裏,肯定會進村說話。”


    村長聽著有些道理。“你的意思是?”


    “這會倪大夫不在,咱們就別在這裏幹等著,明兒上午再過來瞅瞅,先別說讓她住進村裏的事,就問問她住在山裏好不好,說點兒瑣碎的,探探她的意思,要是她特意搬進山裏住著,咱們冒冒然的說讓她住進村裏,隻怕不太好。”


    “是這麽個理。”江大娘連連點頭。“老頭大勇媳婦這話說得在理哩,咱們確實沒想周全。”


    村長看了眼施大勇和楊三樹。“咱們先迴去?明兒再來?”


    “也行。”楊三樹覺得大勇媳婦說得對啊,差點兒就唐突了倪姑娘,好險好險。


    “我左右都行,迴家就迴家,嘿嘿嘿,這會迴去正好把野味燉上。”施大勇咧著嘴笑,湊到了薑芸身邊。“媳婦,你迴家拾掇著,我去打點酒迴來。”


    薑芸對著走在前頭的村長說話。“江伯,江二哥和江二嫂今個歸家麽?要是不迴來,甭費事張羅晚食,到我家吃點唄。”


    村長有倆個兒子,大兒子一家住在縣城,開著個麵館,生意還不錯。二兒子一家住在村裏,倆口子今個去了趟老丈人家,有事就沒把兒子帶過去。


    “好勒,酒錢我來出。”村長倒也沒客氣。


    江大娘樂嗬嗬的笑著接話。“我來給你打打下手,把太婆也接來一道吃著。”


    朱太婆年歲大著呢,村裏老少都喊她太婆。


    “江大娘太婆今個晚上去我家吃飯,家裏早早的就張羅著。”楊三樹迴頭說了句。


    幾人說說笑笑的就出了山。


    倪葉怡一直注意著他們,見他們出了山才收迴神識,狠狠的鬆了口氣。幸好那姑娘開口說了話。


    小白兔沒找著主人,很無聊,想到山裏玩吧,又怕主人罰它,免耳朵被揪,可疼可疼,還彈它的尾巴,撓它的肚皮。光想著小白兔就打了個哆嗦,還是乖乖的窩在家裏等主人迴來罷。


    太陽落山,山裏起了晚風,帶著點涼意,倦鳥歸巢,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著,還有細細的蟲鳴,低低的獸吼,聽不太真切,是從深山裏飄出來的。


    小白兔被微涼的晚風吹拂著,有點兒昏昏欲睡,團緊了身子,豎起的耳朵抖了兩下,紅通通的眼睛頗為哀怨的望著山林。主人還沒迴來,難道又要留它一個人在家裏過夜?


    短尾灰。


    主人!渾身冒著蔫氣兒的小白兔瞬間就精神抖擻,在屋簷下活蹦亂跳的上下竄著,仔細看可以發現,它正在和縈繞在周邊的涼風玩耍著呢。它知道,這就是主人。玩得可開心了,抖動著耳朵,抖動著短短的尾巴,還時不時的立起身子,吐舌頭張嘴巴的,嘴裏又吱又咕的叫著。


    倪葉怡看著自家這上跳下竄的逗比兔,有點兒心塞。


    注意點,你是隻母兔。


    主人,你今晚迴不迴來?想你想你想你。小白兔前肢趴在門框上撐著身子,歪腦袋,紅通通的眼睛眨巴了兩下。


    不迴。你明天可以在山裏玩,見到剛剛的幾人進山時,就喊我聲,我過來尋你。


    小白兔趁機特天真無邪的問著。主人,我可以在山裏玩一整天麽?


    可以。


    小白兔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聽見主人又說了句。丟了我不管,被燉被紅燒我都不管。


    主人……小白兔倒在地上作挺屍狀,滿眼的幽怨。


    吩咐完事,倪葉怡才懶得管它。


    多使了點靈力,風變大了些,推開了房屋的門,將風分成三股,把曬在屋前的草藥收進了屋裏。


    要是有人在這裏,非得嚇掉半條命。曬藥的木架子,共有三層,木架子和成年男性的身量差不多高,屋前的三個木架子,突然的懸浮起來,成列排隊一個接著一個,飄飄然的落到了屋裏,都沒點動靜響起,安安靜靜的。


    三兩下收拾好藥材,倪葉怡利落的將門窗關好上鎖,自然也是用靈力催動著風在做事。


    小白兔聽見落鎖的聲音,耳朵動了兩下,立即跳了起來。主人主人,就走啊?陪我玩玩啊。小眼神兒巴巴的望著。


    陪你玩會,我就去修煉,你乖乖的呆在屋裏,晚上也不能到山裏玩。


    好啊好啊。小白兔乖巧的應著。


    小白兔最喜歡主人陪它玩,風裹著它可以在空中飛來蕩去,可好玩啦!


    倪葉怡陪著短尾灰玩了會,待天色完全暗透,她就收迴了神識,完完全全的與山溶為一體,在這樣的狀態下修煉,靈力能恢複的更快些。


    開開心心的小白兔等主人離開後,靈巧的竄迴了自己的窩裏,將身子團起來,腦袋深深的埋著,就露出了兩隻豎起的耳朵,快要入睡前,它砸砸嘴巴的想。要是主人能天天陪它玩,該有多好。


    準確的來說,倪葉怡是這座山的山靈,靈脈本無靈,她的靈魂被靈脈吸收,她成了靈脈的靈,也就是說她是這座山的山靈,待她能修成人形,應該才能算上真正的山神,她現在的人形,僅僅隻是由靈力凝成的靈體而已,耗盡靈力靈體就會散。


    這座山裏的生靈,它們的心願,倪葉怡都能聽得見。但有前提,必須是虔誠,全心全意,強烈的,非常的純粹,種種條件都達到,她才能聽得到,變成山整整兩年,她隻聽到過一次,還是隱約的,就是兔媽媽遇難產,她有點微弱的感應,心血來潮的化了人形在山裏走動,然後遇到了難產的兔媽媽。


    當時她並不知道,隻是事後,她修為增了點,突然的就想到了這事。後來她又想了想,應該不算是突然,而是她的修為有所增加,是時候要懂些什麽,然後,天道就讓她開了竅。


    比如善惡,比如因果,這些好像是本能,她自然而然的就懂,也不是說懂,就她現在的修為而言,模模糊糊的有點兒懂,要她具體的說出個四五六,她也說不上來,隻能用本能來概括。比如修煉,她以前是人,生活在現代,哪裏懂這些,都是後來變成山後,懵懵懂懂的就摸索著,慢慢的才知曉些。


    當正在修煉中的倪葉怡聽到小白兔的心願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愣了半響,才囧囧的迴過神來,雖有點哭笑不得,一顆心卻柔軟的沒法形容。以後,多抽點時間陪著短尾灰玩耍罷。


    比起未通靈智的生靈,已經通了靈智的生靈,它們的心願,山神更容易被聽到。大抵是兩者更為接近?倪葉怡不太懂,還得她再修煉修煉,修為達到一定程度,有些事不用她想,某天突然的就能開竅。


    次日,天蒙蒙亮,小白兔就從夢裏醒來。剛剛睜開眼睛,它就興奮的在屋裏竄上竄下。它昨晚做了個美夢,夢見主人一直陪著它玩,它飛到了天上,數不清的鳥兒圍在它身邊,五顏六色的相當的漂亮,都喜歡跟它玩,主人還答應它,往後天天陪它玩,想去哪就去哪。


    短尾灰,還記不記得我昨個傍晚跟你說得話?


    倪葉怡心好累。她原本想把短尾灰養成隻漂亮的小公舉,結果,這孩子不知道怎麽長得,越長越歪越來越像個深井病。


    記得。主人說天天陪我玩。小白兔說得可高興了,整個兔臉上堆滿了向往的笑。


    事兒沒辦好,別想我陪你玩。


    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出了屋,踩著露珠迎著薄霧往山腳下的方向走著。知道,昨兒過來的幾個人,要是進了山就跟主人說,主人過來尋我,然後帶我玩,飛到天上去,好多的鳥兒哇。


    這會還早,你先填飽肚子。


    我想吃果果。小白兔立著身子,抱著前肢,拿著眼神兒在周邊瞅啊瞅。主人在哪呢,怎麽沒感覺到主人。


    倪葉怡拿神識掃了下整座山,摘了幾竄野果,用風裹著送到了小白兔的麵前,風輕輕的撫了下小白兔豎起的耳朵。


    吃罷。


    小白兔感覺到了主人的存在,香噴噴的果果近在眼前,它看都不看一眼,反而追著縈繞在身邊的風玩耍著。


    倪葉怡陪著它玩了會,沒有帶著它飛,隻是逗著它玩。


    玩了會,太陽露出了半個臉,小白兔累的很,總算能安安靜靜的窩著,吭哧吭哧的抱著野果啃。


    昨兒說好,早食過後,再進趟山尋尋倪大夫。村長夫妻倆帶著小孫孫過去施家時,楊三樹已經到了施家,幾人沒耽擱,邊說邊往山裏走。


    “倪姑娘的小白兔。”揚三樹眼尖的看見不遠處的草叢裏,小白兔正追著隻蝴蝶玩。“小白兔又偷偷溜出來玩?”如果是的話,要不要把它抓起來?一會見到倪姑娘就還給她。


    聽到說話聲,還挺耳熟,短尾灰拿眼瞅啊瞅,確認是昨兒見過的幾個人,張嘴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它在叫,它發現我們後才叫的?”施大勇好奇的問。總覺得這隻兔子好生聰明。


    薑芸點點頭,眉眼裏帶著打量。“它不怕我們。”


    “昨兒是你們來過茅屋吧?”倪葉怡化成人形,從山林裏走了出來,有模有樣的背了個藥蔞,對著不遠處的幾人抿嘴笑了笑,然後,蹲身對著小白兔招了招手。小白兔歡喜的撲進了主人的懷裏,拿著腦袋蹭啊蹭,眼睛眯成條縫,滿臉的幸福。


    “是它告訴我的。”倪葉怡抱著短尾灰起了身,溫溫和和的說著,左手輕輕的撫著短尾灰的背。“別看它小,就是長得慢了些,我養了它近三個月,平時會對著它訓練一二,倒是比一般的兔子要顯靈氣些。”


    村長笑著往前走了幾步。“倪大夫在山裏住了多久?昨兒聽三樹和大勇說起,才知道山裏還住著個姑娘,想著,就過來招唿聲,看看有什麽需要幫襯的,相互也好有個照應,我是梨樹屋的村長,我姓江。”說著,他側頭指了下江大娘。“這是我老伴。”


    “見過江伯江大娘,我是近段才搬來山裏,我和師傅相依為命,師傅仙去,曾特意對我叮囑過,讓我搬到來山裏住著,我命格有些奇特,不方便在人前多有來往。曾隨著師傅學了些醫術,倘若村裏有個頭疼腦熱的,可以過來山裏尋我,帶些糧食蔬果即可。”


    村長瞥了眼薑芸,暗暗慶幸,好在大勇媳婦提醒得好。“今個我就在村裏說說這事,倪大夫安心在山裏住著,有什麽事,盡管到村裏來找我。如果需要人搭把手,村裏也有婆子可雇,性情方麵你寬心,梨樹屋的村民都知根知底的,清楚著呢。”


    到底是憂心著倪大夫一個姑娘住在山裏不太妥當,就委婉的提了句。這姑娘好啊,長得好,性情也好,要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了點什麽事,他怎能心安。


    “先領著江伯的心意,要是有需要幫襯的,我定會厚著臉說出來。”


    楊三樹瞅著倪姑娘笑得眉眼彎彎,心想,可真好看,隻怕是連月宮裏的嫦娥仙子都沒法比,眼神兒都有些發癡。


    施大勇瞧見兄弟的神情,心裏歎了口氣。昨兒媳婦跟他說,三哥對倪大夫的那點心思,讓他別火上澆油,能成事還好,要是不能成事,不得耽擱了三哥?先瞅瞅情況再說,有情況就使把勁,沒影的事兒就得拉拉三哥,別讓他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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