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聽到這句話,便是渾身汗毛倒豎,一個曆經滄海的布衣老宰相,這般失態,足見這件事對於他的震驚。


    這句話,姚廣孝的確是說過的,但是所知之人,不會超過三人。其中有一個便是永樂皇帝,另外一個便是刀筆之吏。身為一介平民的武六七,不管是什麽陣營的,絕對不會知道這句話的。


    想到了這裏,姚廣孝便眯著眼睛,湊近了武六七,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武六七這才明白,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


    這句話是記載在《明史-姚廣孝列傳》裏麵的一句話,明史可是張廷玉根據前朝宮廷之中絕密的文檔編纂的,武六七自己知道,沒有什麽稀奇的,畢竟這一類的書籍滿大街都有。


    可是現在卻是修《明史》之前!


    也就是說,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知道這樣隱秘的宮闈秘事。想到了這裏,武六七腦子飛快的轉著,想著轉圜的餘地。


    姚廣孝卻是鎮定了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道:“你還真的不簡單,我原本想著,你隻不過是淆亂視聽的市井小民,逞口舌之快罷了,現在看來,你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武六七知道,姚廣孝想錯了,但是又怎麽解釋?直接說自己是穿越來的?不是有病麽?且不說姚廣孝是大儒,精研史書子集,並不相信鬼神。同時他還是以為得道高僧,佛家有六世輪迴的說法,那也僅僅局限於今世到來世。


    反正不管怎麽說,自己都難以解釋,弄不好,姚廣孝會認為自己在裝瘋賣傻,一刀下去,豈不是冤枉至極了。


    想到了這裏,武六七便小心的應對著。臉上變成了一副嬉笑的表情,道:“我有不傳之密法,和佛教密宗類似。千裏之外,能聞聲辯物,”


    這時候,小沙彌卻氣憤填膺道:“你要是敢扯半句謊話,我就護法降魔啦!”


    “我怎麽扯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姚廣孝卻是深沉的多,雖然武六七的滿篇鬼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便擺了擺手,製止了小沙彌,旋即坐在了武六七的麵前,道:“你冒充我的名字,誆走了我的手跡,這也還罷了,我也容忍原諒,隻不過你在仁義居講說明英烈,卻是什麽居心?”


    武六七鐵齒鋼牙,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被捆在柱子上,成了砧板上的一塊肥肉,對方想怎麽處理自己,便怎麽處理自己。而且在京郊外麵的古廟之中,一年半載的也不會有個人來。所以即便是被勒死了,也是無人知曉的。


    無論如何,也不能底氣不足,就得迎著頭皮對陣,便微微一笑,道:“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純粹的想法,明英烈,隻從洪武爺龍潛,一直說到大明朝定都南京。抗擊外族,解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難道不是真豪傑,真英雄麽?俗話說,說書唱戲勸人方,我這也是為了教化一地百姓!”


    武六七說的不卑不亢,非但沒有氣餒,還隱隱的頗有一些凜然的氣勢,姚廣孝心中暗暗的想道:“此人風骨英朗,也是伶牙俐齒,倘若歸於正途,便是一代豪傑。”可是嘴裏卻說道:“哼!好硬的牙,我且問你,你因何去北京留守軍營之中,宣講洪武爺月餅藏書的事?難道還有什麽其他的企圖麽?”


    武六七還真的沒有想那麽多,隻是迴答道:“我的企圖很簡單,就是賺錢,鄭天佑老將軍是個真漢子,崇敬洪武爺,我也是投其所好了。”武六七喘了口氣,接著道:“北京留守軍營,我聽說軍心不齊,甚至十分抗拒出兵蒙古,守城之責也是分外懶散,鄭天佑將軍也是極其頭疼。”


    “借著這次犒賞三軍,用先烈開創艱難鼓舞這些將士,您去看看效果,現在的留守軍營軍心整齊,士氣大振,曾經有一些軍官上血書,欲北出居庸關,鏖戰大漠,掃滅蒙古韃子。訓練出操也都是爭先恐後,這都是有目共睹的,難道還成了我的罪業麽?”


    武六七據理力爭,又是完美的迴答了姚廣孝的質問。非但是將自己聯絡鼓動軍隊的嫌疑全部去除,還給自己掙來了鼓舞全軍氣勢的功勞。


    姚廣孝心裏複雜,又是欣賞,又是忌憚。


    欣賞的是,眼前捆著的這家夥,雖然出身貧賤,但是智慧超然,絕對不是朝裏幾個一品大員能夠比擬的,忌憚的是,這家夥倘若真的是敵對勢力的人,那將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


    向來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姚廣孝,還想將問題弄個明白,站了起來,走到了武六七的麵前,黑沉的瞳仁放著精芒,在咫尺之外注視著武六七,兩人目光對視著,足有一刻鍾的功夫,見武六七依舊是梗著腦袋,慷慨激昂的樣子,便長歎一聲,道:“罪過罪過,我且問你的心,你可是對當朝永樂皇帝有什麽不滿麽?”


    說到這個,武六七當然是不滿,在內心之中,他十分討厭這個急功近利,陰鷙狠辣的燕王朱棣,可是當著姚廣孝的麵前,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便囫圇一笑,道:“沒有什麽不滿的,當今萬歲乃命世之主,必將引導大明至全盛!”


    姚廣孝知道,對付武六七這個猢猻,尋常的恫嚇,基本上是不奏效的,便長歎了一聲,道:“想來你也不是草包,告訴你說,我為何不在慶壽寺提審你,就是為了有些不能說的話,在這裏說來方便,想必靖難之役,你也是了解一二的,當今萬歲如何由龍潛至登基,你也是知道的,可知道,為了穩固江山,皇帝下了多大的功夫?鎮服前朝殘黨,耗盡心力。你卻在這裏為前朝反臣歌功頌德。是什麽居心呢?”


    武六七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便是症結的所在了。


    朱棣得江山,自己心裏也沒有底氣,能做的,隻能是防民之口,甚至是不願意讓民眾想起來朱允炆的事情,甚至是自己爹朱洪武的豐功偉績。自己在仁義居這般的開書,絕對是犯了這些人的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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