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嫉妒之心,若是嫉妒之心蔓延起來,足以讓人昏頭漲腦,失去理智。


    但是在衙門當差半輩子的劉仁增,卻是比較沉穩的,雖然他對武六七嫉妒的不行,但是卻沒有想著怎麽去壞武六七的生意,還算是比較有良知的,迴到了家裏,便唉聲歎氣的不肯吃飯,嘴裏麵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他的妻子劉張氏,是一個極其刁蠻的人,見丈夫這般,卻不知道在那裏來的氣,扯著他的耳朵道:“你要齋戒麽?今日好不容易賺了銀子,還這副樣子,到底是怎麽了?”


    劉仁增歎了一口氣,道:“齊化門外碼頭仁義居,你可知道?”


    “知道啊,這是剛剛起來的買賣,賣的豆腐比尋常的便宜了兩個銅子,還鮮嫩無比,你看了沒,這盤麻婆豆腐,就是仁義居生產的。”


    劉仁增想著,夾起一塊嚐了嚐,確實是鮮嫩無比,歎了口氣道:“這仁義居是個柳府的小廝開設的,人家可是一個季度賺幾千兩啊!”


    劉張氏頓時來了興趣,也顧不上責罵劉仁增了,便坐在了餐桌的對麵,道:“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笑話,柳府的管家賜名叫做武大郎的那個家夥麽?”


    “就是他!”


    “身敗名裂的了,還能這麽賺錢?”劉張氏好像是不相信劉仁增說的話。


    劉仁增道:“千真萬確,今日我帶人去收稅,整個豆腐坊裏麵磨盤轟隆隆的轉著,他家的夥計都是忙碌的很,依我看,他現在的身價,五千兩銀子都不止了。”


    劉張氏卻忽然之間沉下了連,尖聲尖氣的道:“我這輩子跟了你,可算是到了大黴了,都說錢穀師爺是斂財的好手,可是你看看你,都已經在衙門裏當了十幾年的錢穀師爺了,卻總是見不著錢!窩窩囊囊,你還不如那個柳府裏麵的奴才!”


    劉仁增砰的一拍桌子,道:“你懂個屁!錢糧師爺雖然是肥差,但是也要看在什麽樣的衙門裏麵當差!洪武爺那個時候,貪賄十兩銀子就會被正法,我本想著洪武爺駕崩了,會好一點,沒想到咱們這這個縣大老爺是個死心眼,讀書讀傻了的,兩袖清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也不敢太出格了。”


    劉張氏冷哼了一聲,道:“沒本事就是沒本事,還拿出來這麽多的借口。要我看,你還不如也去做豆腐算了!”


    這句話雖然是氣話,但是卻劉仁增卻是眼睛一亮,隨即臉上的愁苦之色一掃而光,便伸出了大拇指道:“夫人就是夫人,這一點我怎麽想不到呢?就這麽辦,明日我去選址,也開一間一樣的豆腐坊,那樣一來,也是每月好幾千兩銀子入賬的!”


    劉仁增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做到,於是第二日,便也在齊化門的外麵,找到了類似的臨街院子,依著自己衙門師爺的名號,用了很低的租金便租了下來,距離仁義居也就有一箭之地的樣子。


    碰巧的是,武六七也在打著這個宅子的算盤,現在仁義居的規模越來越大,運河一品堂,簡直都成了一塊金字招牌。想著擴大一下規模,但是第二日和宅子的主人商量的時候,這主人卻是一臉的苦瓜樣。


    “武老板,您還是晚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已經租給了衙門的劉仁增師爺。”


    武六七罵道:“我都說了,租金好商量,你怎麽就不知道通知我一下呢?”


    “我也是後悔的要死啊,不如早就按照你的價格,將院子租給你了,這劉仁增仗著官府的勢力,給的租金是你許給我的一半都不到,我還不敢不給,得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也得準備搬家走人了。真是的,沒有天理王法了!”


    劉仁增要組一個鄰水的院子,想要幹嘛?


    這一點,武六七還真的沒有想過,隻是覺得可惜,沒租到就沒租到吧,便轉身迴到了自己的鋪子裏。


    可是到了下午,讓人不解的事情就出現了,坐在望廈裏麵的武六七,卻看見一艘裝滿了木料和石料的駁船,緩緩的靠岸,一群木工和石匠忙活著靠岸卸船,正是劉仁增租下的院子。


    就在一晚上,在劉仁增的院牆外麵,也架設了一個巨大的水車,中午的時候,裏麵便傳來了叮叮當當的鑿石之音。武六七便是納罕。難道這劉仁增,也是在弄水車磨坊麽?


    就在這個時候,河道上飄過了一條烏篷船,站在船頭上的,卻是前幾日給自己打造水車的木匠魯定國。便站了起來,拱手大聲的道:“魯叔,您這是做什麽呢?”


    “剛才去做了個水車,和你家一樣,也是水車磨坊!”


    武六七便覺得一陣法堵,看起來這劉仁增想擺明了也要開豆腐坊了!便說道:“這事情,您怎麽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這時候,烏篷船已經漂遠了,魯定國卻是中氣十足的哈哈大笑,道:“祖師爺傳下來技藝,也是祖師爺傳下來的飯轍,哪裏有活,就去做工,為什麽要跟你商量?也用不著跟你商量吧!”


    到了第二天中午,魯定邦的坐船也過去了,也是一樣的詞。


    武六七這才徹底鬱悶了。


    生意順風順水,誰曾想到,竟然斜刺裏殺出個程咬金,竟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競爭。


    而給武六七添堵的,並不僅僅限於此,到了該卸大豆的時候,從濟寧來的駁船老板,卻被上遊的劉仁增給截住了,竟然又是用官府的勢力,截留了這一躉船的大豆,趁著夜幕,都卸到了劉仁增的院子之中。


    而這個老板還算比較夠意思,知道自己不可能得罪官府。隻是寫了一封信,丟進了武六七家的露台,上麵簡單的寫了事情的經過,並且表示,會以最快的速度準備一躉船的大豆送過來,還請武六七見諒。


    武六七手裏捏著這封信,眼神在燈光下閃爍著,將紙團狠狠的揉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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