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老爺這樣說,柳文、柳武兩個兄弟,麵麵相覷,似乎從這句上諭之中,瞬間揣摩出來不同尋常的意味。


    “不錯,為父早就告訴過你們二人,官場是更殘酷的戰場。想要活下去,活得體麵,就要頭腦時時清爽,永遠明白天意。你們且說說看,陛下跟我說得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柳升不緊不慢的說道。


    柳文是一個聰明伶俐的,豪笑道:“好啊,好啊,看來陛下又動了遠征安南的打算?”


    柳升眼神之中閃著幽幽的光,緩緩的點了點頭。


    而柳武卻是一個莽撞的性子,便一拍大腿道:“靖難之後,天下剛剛穩定,怎麽就要興兵攻打安南了呢?這麽下去,窮兵黷武,到底到什麽時候才能消停下來?”


    “兄弟,你瘋了!不可妄議聖上?”柳文一瞪眼睛。


    柳升眼中一陣幽光閃爍,沉聲道:”二小子,他不是瘋是傻!靖難一役,全天下留下了多少跟我們父子這樣的驕兵悍將,陛下讓我們繼續能夠為他南北東西的東征西討繼續建功立業,是陛下他老人家的厚道,和我們的福氣。


    若不是陛下這樣英明神武的主子,就衝著在那些愛嚼舌根,有事沒事竟跟陛下說什麽“杯酒釋兵權”那些破事酸臭文官,我們這些老行伍,恐怕早像前朝洪武爺那會兒徐達、藍玉這幾位大帥一樣,死得不明不白了——”


    柳文奇道:“其實若能像趙匡胤手下群臣一樣,識趣地喝一杯陛下的敬酒,然後幹戈閑擲、馬放南山,做個富家翁不也是挺好的嗎?爹,您當初給我起名叫做文,不就是因為您老人家希望有一天能退隱林泉、安享晚年嗎?”


    柳升搖頭歎息道:“癡兒,你到底還是在宦海中沉浮時間太短。好多事,到底見識淺了,你以為那些酸儒跟陛下說杯酒釋兵權是建議陛下給我們這些老家夥大富貴,然後讓我們退隱呢——


    呸,他們在暗示陛下我們這些人各個都是可能被黃袍加身的驕兵悍將!隻有除之後快,才可以徹底踏實——”


    聽完父親柳升的這番分析,柳文、柳武不知怎麽想起永樂大帝對付方孝孺一家“誅十族”的霹靂手段,不由瞬間後脊梁汗毛根根乍起悚然心驚。


    一盞茶後,柳文強撐出一個笑容,轉移話題道:“適才被棒打的柳得財那狗奴才,又是怎麽衝撞了父帥呢?”


    “他是個倒黴的,我賞給他香蕉,這家夥好不識趣,拿著棗來跟我說吉祥話,哼哼,棗,棗,這不是分明是說,咒我盡快的出兵安南麽?何況香蕉和棗這東西能放在一起吃嗎?這個小子估計又讓人當傻子給使了”——


    柳文卻是忍不住笑了,道:“這奴才也是,撞到了父帥的火頭上。”


    “其實也不盡然,我打他這一頓棒子,其實也是給小爺看的,來表明我老柳對他小爺有一份敬意。”柳升沉聲道。


    柳武聽完柳升這番一臉懵,道“爹,您這話,把兒子說糊塗了——”


    “老三之前在給我請安時,說在咱們後廚幫傭的老武他兒子武六七可能在機緣巧合之下跟小爺有了淵源——”柳升道。


    “就老武他兒子武六七,那個傻東西,不可能吧?”柳武不屑道。


    柳升無奈地搖頭道:“我覺得也不太可能,但是你倆也是知道咱家小爺那性子的,無論幹什麽從來不按規矩來。另外,我去京師述職之前,有一天想吃羊肉,你知道武六七怎麽給為父做的?”


    “怎麽做的?無非是紅燒、清蒸、爆炒唄?”


    柳升冷哼一聲道:“這小子給我做得是戰盔涮羊肉。”


    “啊!這、這、這道菜不是小爺他在行軍作戰時,在軍營中的最愛嗎?”柳武的舌頭有點打結。


    柳文接著補充道:“是啊,何況由於傳說這道菜,是昔年前元匪酋忽必烈親自起的名,無論是軍營和民間平素裏大家都有忌諱,一來二去,除了小爺那邊的人,京營中沒有幾個人吃了——


    現在小爺跟太子爺那邊情勢誰主沉浮未定——”


    柳升擺了擺手道,道:“算了,算了,小爺跟太子爺之間的事,豈是我們這些做臣子能管得了的。現在陛下既有了征安南的意思,咱們父子就要積極開始備戰,早出具體方略,將這件事坐實——”


    “爹爹,有我們呢,”柳武一拍胸脯,道:“我也正想找個機會建功立業呢。”


    柳武什麽都好,就是有一些太莽撞,一聽說有施展身手的機會,便興奮了起來。


    “我怕的就是柳武兩你這種帶兵這種輕戰的態度。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是小孩子騎馬打仗——安南山高林密,瘴戾又重,你們定要仔細謀劃,不可讓那些窮酸壞了陛下的一番美意——”柳升喃喃的道。


    “謹遵父帥鈞旨!”柳升、柳武兩個兒子躬身領命完畢,便借著夜色,立刻折返軍營抓緊準備去也。


    望著兩個兒子離去的背影,柳升很是欣慰,養子如此,也不算是白辛苦了一場,驀然,又想起了自己好吃懶做,什麽都不會的三兒子,便是一陣的煩躁。


    柳得財卻是倒黴的緊,被武六七拍了一板磚,又被削掉了一根手指頭,現在又是無緣無故的挨了老爺一頓軍棒,心裏就別提多別扭了,被幾個家丁抬著,迴到了房間之中,卻不能躺著,隻能趴在床上,背上已經是皮開肉綻了,稍微動一動,都是疼的齜牙咧嘴。


    二更鼓後,奶媽王氏便悄悄的來到了,推開了門,見剩下半口氣的柳得財,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氣,道:“這是怎麽了?怎麽打成了這個樣子,真是的,老爺這是怎麽了?竟然下這麽辣的手。”一邊說著,一邊去翻看柳得財的傷。


    柳得財苦笑一聲,強忍著疼,道:“我哪裏知道,我去說幾句吉祥話,想著討賞,沒想到竟然吃了二十殺威棒。”


    說著,便憤憤的砸了一下床,惡狠狠的道:“都是那個武六七,自從這個家夥進府,就像是來了災星,還像是一個刺蝟一樣,碰不得,要不是一個什麽王爺給他撐腰,我和柳三公子早就開銷了他。這次我挨棍子,也全都怪他!”


    王氏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傻了?老爺迴來了,你不會上報老爺麽?讓老爺去處理這個登徒子?”


    “婦人之見!”柳得財嗤笑了一聲,道:“你以為老夫人和柳三公子是吃素的?夫人特意跟我說,這件事請,府裏所有的人,都不準在老爺麵前提半個字,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就他那個閻王脾氣,咱們誰能料定?”


    萬一引來老爺雷霆大怒,相幹人等必定受到牽連,我,柳三公子,甚至是夫人,都沒有好果子吃,你瞧瞧,就說這幾句話,觸怒了老爺,就是二十殺威棒。”


    王氏打了個冷顫,道:“那三公子也會受到牽連,虎毒還不食子呢!”


    “三公子不是一直想在老爺麵前顯露一下本事麽?讓老爺給安排一個差事,可是老爺就是看不上他,要是讓老爺知道,這件事情是三公子的不是,三公子就勇武出頭之日了。你想,夫人會讓老爺知道這件事麽?”


    眼看著仇家在麵前耀武揚威,而柳得財還真的奈何不得,可想而知,現在柳得財的心裏,該是一種什麽滋味。


    武六七帶著賽賽迴到了家,武當卻安排了一桌的飯菜,這都是坑當鋪的,迴到家的時候,武當和一個年輕的壯漢已經開始推杯換盞了。


    武六七上前拱手,道:“今天要不是您出手,還真蒙不了柳府的人。”


    這壯漢,就是冒充寧王手下護衛的黑衣人,此刻看上去,卻沒有那麽兇惡,甚至還有一些清秀,和他的身形十分的不符,隻是雙手抱拳還禮,道:“好說好說,既然是武大哥的邀請,又是我侄子的大事,我義不容辭,不過今天看著柳府人的表情,我心裏就相當的爽!哈哈哈哈!”


    賽賽和武六七入座,酒宴才算是正式開始。


    這壯漢,姓鐵名鐸字鋼鋒,看起來是五行缺金,名字竟然都是帶金字旁的,一看就是個直脾氣的人,年歲看上去也就比武六七大上五歲,卻一口一個大侄子,讓武六七十分的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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