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龍淵氣得七竅生煙,橫眉怒目,一瞬不瞬的看向景胤世子,寒聲說道:“逆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若非看在你母親的麵子上,我今日一掌便打碎你喉嚨。”


    隨之,他又瞥了林凡一眼,自覺臉上無光,認真的解釋道:“小友,犬子並不了解實情,難免會產生一些奇談怪論,不足以信服,這兩日你便先在寒舍屈居吧,待到大婚之日,自會有下人通報於你。”


    林凡心中一跳,對方果然下逐客令了,當下也不再周旋,拱手說道:“有勞龍淵城主擔待了,在下便先告辭。”


    說罷,他不經意掃了蓋天成一眼,卻見對方麵色怨毒,也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林凡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而後朝向軒轅龍淵示意點了點頭,便直接轉身離去。


    “蓋魔主,你確定魔帝已經許諾,要將這小子的肉殼贈予你嗎?”軒轅龍淵眼神深邃,負手而立,平靜看向林凡離去的方向。


    蓋天成眼中寒芒輕閃,意味深長的看向他,沉聲道:“千真萬確,魔帝隻想抽走他的三魂六魄,用以血祭,至於這副肉殼嘛,便屬於我了,畢竟隻有屍傀才是最聽話的下手。”


    “說起來,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誰又能料得到,尋覓多年未果的地藏王傳承者,竟主動自投羅網了……”軒轅龍淵昂首望天,漫不經心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


    城主府,紫氣蓬勃,古樹長青,蒼鬆傲立於庭園之間,魔鶴盤旋,到處都是如詩如畫的優美景致,有蒸騰的氤氳在繚繞,時常可見三三兩兩的人影踱步而過,欣賞這如仙境般的美景。


    林凡古井無波,步伐輕緩,跟隨著接待下人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了一片桃源之中。


    竹屋畔清泉,靈芝遍草生,他的居所極其雅致,尋常人無法接近,刻有非同尋常的封印,清寧而靜謐,給予了他絕對私人的空間,同時也限製了他的出行,無法離開這座城主府。


    “看來…這魔帝是鐵了心要我與姬詩雅完婚…”


    目送走了侍從,林凡一個人沉思了起來,不自覺有種屈辱的感覺,堂堂七尺男兒,身負不世修為,本該是縱橫天下的年紀,而今卻淪為了一隻“種馬”,一旦播下種子,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他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非常頭疼。


    就在這時,林凡瞳孔驟縮,五官扭曲,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揪心的疼。


    “噗!”


    他痛苦的捂著胸口,忍不住咳出幾大口鮮血,立時染紅了他的衣襟,觸目驚心,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金澤。


    “出了什麽問題?”林凡麵色蒼白,虛弱無比,一下子閉上了雙目,開始內視肉身,打算循出這病變的根源。


    他的神識之力掃過了四肢百骸…穿過了奇經八脈…接著又途經了小腹的丹田處,然而卻一無所獲,神力流轉得非常規律,但卻始終有股混亂的能量,在他體內某處遊竄。


    最終,他眉頭劇顫,感覺額頭處冒起一陣“瘙癢”,似乎是有一縷縷液體正在劃過,滴在他的衣袂處,赫然是一滴觸目驚心的血液。


    “我的輪迴道痕…”林凡瞬間意識到了什麽,飛也似的衝向溪流邊。


    透過水中的倒影,他看清了一切,但臉色卻徒然間變得煞白,稱得上是毫無血色。


    在他眉心處,那猶如年輪般的“輪迴道痕”,居然產生了一絲錯綜複雜的裂縫,正在逐漸向外擴散,仿佛要纏繞住他整個頭顱,勒斷他顱內的神識之力。


    這,無異於是致命毒藥,不用幾天便會奪走他的性命。


    “這是…命格裂縫?”林凡整個人如遭雷擊,猶如被瞬間抽幹了所有的力氣,腳下一個不穩,便墜倒在了地上。


    所謂命格裂縫,顧名思義,便是在他的命格之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斷層,會慢慢腐蝕他的道基,注定會讓他提早夭折,這是剛出生便注定的事情。


    隻不過,他的情況卻有些特殊,似乎是在很久以前,被一股外力強行逆轉了命格,所以才一直撐到了今天。


    後來,他逆天而行,強行破入了“渡虛境”,但卻引來了雷劫意誌的奪舍,便是那一段時間,再次推動了他命格斷裂的齒輪,重新進入了死亡倒計時。


    “所以,我本來就是一個不應該活著的人嗎?”


    林凡悵然若失,癱坐在地麵上,自言自語道:“關於年幼時期的記憶,一概都被人給攪碎了,難道這是在保護我,不希望我憶起過去的事,可是,又為何要將我一個人丟在荒山野嶺。”


    “這一切,究竟又是誰做的?”


    想到這裏,他心中有一絲絲悲涼,卻也有些想不通,既然自己遲早都是死路一條,又何必逆轉自己的命格,讓自己苟延殘喘,心中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卻又很快熄滅了。


    “怎麽會是這樣…”林凡臉上除了茫然,更多的是痛苦之色,他用力抱住了頭,感受到了一股鑽心的疼,刺骨無比,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噬蟲蟻正在啃咬他的神識。


    “轟!”


    就在這時,一聲驚天霹靂在他心中響起,儲存於他識海中的記憶碎片,驟然間被拚湊上了一角,猛烈灌輸入他的腦海中。


    “啊…”林凡仰天慘嚎,承受不住這股衝擊,一下子陷入了昏厥中。


    ……………………


    灰暗的天空,微雨拂過大地,五彩繽紛的花瓣在飄零,無不在訴說一段悲情的古史。


    夢境之中,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府邸,雖然磅礴大氣,但卻清冷無比,難以見到什麽生機,透著一股蕭瑟的氣氛。


    “這是哪裏?”林凡以靈體出現在上空,怔怔的俯視下方,一覽無遺。


    在一個門可羅雀的院落中,立有一個淒美的倩影,她臉上寫滿了黯然神傷,似乎已經身受重傷,鮮血染紅裙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正在微微顫抖。


    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懷中抱著一個小男孩,不過兩三歲的樣子,看起來極其虛弱,已經陷入睡夢中,正在無意識的囈語著什麽。


    “那個孩子…”林凡心髒猛的一縮,頓時有種同出一源的感覺,仿佛那個男孩便是他,他便是這個男孩。


    “轟!”


    徒然間,天空閃過一道巨大的雷電,震撼了群山萬壑,黑壓壓的近乎壓塌這片大地。


    那道恐怖的影跡,竟是一根龐大得無法想象的手指,仿佛代表了天地大道,名副其實的遮天蔽日,猛烈壓落而下,要將這座府邸夷為平地。


    “果然,又來了嗎?”


    院落中的女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絕望之色。


    但她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之後,眼中卻又閃過了一抹堅定,強行禦使早已斷裂的經脈,渾身頓時霞光萬丈,衝起了九條粗大的妖狐之尾,貫衝天上地下,抵抗那壓落下來的恐怖手指。


    “九天玄狐?”林凡大吃一驚,不自禁又想起了柳玉綺。


    然而,隻是一個照麵,這名女子便被擊飛了出去,鮮血染紅了大半片的天空。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原本靈動的大眼,此刻有些無神,一動不動的癱軟在地麵上,懷中死死的護著小男孩,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愛意。


    “百世輪迴…終會有一朵相似的花綻放…孩子…你一定要去尋出那朵花…填補你命格的裂縫…”


    “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一陣淒婉的低語聲,繚繞在了林凡的耳邊。


    但是,就在話音停落的一瞬間,畫麵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隻能隱約聽到一陣絕望的尖叫聲,響遍了天際,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恐怖的波動震蕩九天十地,那是一股玉石俱焚的可怕力量,近乎可以摧毀一座域界。


    林凡身體劇震,仿佛有一股力量從體內衝出,不顧一切的喊道:“不要……”


    痛,撕心裂肺的痛!


    這種感覺他從未擁有過,仿佛有一股潮水瘋狂將他淹沒,充滿了窒息感,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幅幅畫麵,全都是小男孩與那名女子的記憶,近乎讓他發狂。


    林凡眼角滾落下兩行血淚,終於脫離出了夢境。


    “啊……”


    他似一尊神袛般站了起來,整個人恍若悲狼啼哭,仰天瘋狂怒吼了起來,驚動了城主府內所有人,這種深入骨髓的痛楚難以言表,他隻能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宣泄。


    “是誰在大喊大叫?!”


    桃源之外,有一連串厲喝聲傳來,似有許許多多的人影正在快速逼近,打算強行破開封印,闖入林凡的居所之中。


    林凡獨立溪畔邊,怔怔的看向清泉,整個人沉默不語,沒有任何聲息與動作,仿佛在悲傷的迴憶著什麽。


    “我的母親…竟是九天玄狐一族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它們不是早已絕跡了嗎……”


    哀莫大於心死,往昔的種種畫麵曆曆在目,仿若是觸手可及,但林凡卻清楚的知曉,再也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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