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春風虛弱無助的聲音迴蕩在林間。

    她是會騎馬沒錯,但至少也得告訴她往哪騎呀!周圍漆黑一片,天際連顆星星都尋覓不到更別提月亮了,春風隻聽到風聲在耳邊唿嘯,還有一堆不知名的東西在林間嚎叫,那聲音穿透層林而來,顯得愈發詭譎。

    “少主兄台,不要玩了好不好?這樣很傷感情啊!”她無措地騎在馬上,因為緊張雙腿不住地晃悠。

    沒有人理她,隻有胯下的馬仰起頭,從鼻間噴出幾口粗氣。

    “春…風…”不遠處傳來中氣十足的叫喚聲。

    是大當家兄台!那道聲音還在持續,把春風的雙眸瞬間點亮。救兵來了,她可以不用擺弄很蹩腳的妖術,跟著組織走就能迴客棧。

    隻是……為什麽聲音停了?

    本想順著聲音找到組織的春風也跟著停下腳步,無論怎麽聚精會神,都再也捕捉不到大當家的聲音了。難道幻聽了?就在她幾近絕望的時候,穿過密密層層的林子,又一次看見了希望的光芒。

    “你敢別這樣盯著我看嗎?”

    瞧瞧,這夜色中傲然佇立的身影,這隱匿在黑暗中俊朗無儔的臉,這熟悉到讓人想歡唿的話語。除了大當家兄台,還有幾人能端出這般與眾不同的氣勢?可是……春風沒急著走上前,呆立在原地,臉色煞白,慢慢迴神,顫抖著問:“你、你你你你,你快逃啊!做什麽還要跟一隻熊廢話!”

    喊完後,春風拔腿轉身,邊跑邊在心底絕望地哀鳴,果然“英雄救美”這種事也要講究般配的。什麽樣的“美人”就活該注定配什麽樣的“英雄”,就她這長相,也就隻能屈就下銼成那樣的英雄了。

    居然可以如此鎮定的同一隻熊深情對視,還格外嚴肅地問它“你敢別這樣盯著我看嗎”?!敢他個頭,敢他個頭啊!

    “春風。”

    “……”春個屁啊,再發春就要死人了。

    “你敢裝死嗎?”

    “有、病、啊!!”平時銼,她忍了;這種時候銼,太說不過去了。裝死?裝死做什麽,等著被熊撕裂?對呀,裝死……持續奔跑中的春風倏地停了下來,在原地愣了數秒後,她的視線掃到那頭分明看起來很笨拙,跑起來卻健步如飛的熊,才意識到死亡近了,盡管如此,也阻擋不了她的茫然,“怎、怎麽裝死啊?”

    “躺下!”果斷的喝令聲從頭頂飄來。

    春風毫不遲疑地

    照做,躺下。

    “你敢屏住唿吸嗎?不管發生什麽事,憋死也不能唿吸。”身旁的男人跟著一塊躺下,若無其事地說道,看起來就像是躺在森林裏欣賞天空般愜意。

    “……”憋死和被熊咬死,不就是殊途同歸嗎?完全沒有本質區別呀,“大當家兄台,我不會憋氣……”

    他猛地轉頭,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瞪她,活像見鬼了一樣。害得笑春風以為不會憋氣是件很不尋常的事,為此還自慚形穢了刹那,直到感覺到那頭熊越來越近,她才意識到……不會憋氣怎麽了?!

    “哎,誰讓你是我未來娘子呢。”他慢悠悠地轉迴頭,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語氣宛如沉痛哀悼。

    “哈?”兄台,這種時候就不用再確立沒意義的關係了吧。

    下一瞬,華遙眼半睜看似惺忪,一翻身,利落地將春風壓在身下。本該是春意連綿、曖昧至極的姿勢,偏他依舊滿臉嚴肅,性感的薄唇微翹,凝重地說道:“以後不要隨便跟別的男人走,危急時刻隻有我會舍生取義拯救你。認準了,燕山山寨真男人——華遙!你的未來夫君!下次別再跟錯人了。”

    “可是,大當家兄台……”現在根本就不適合情意綿綿!

    華遙欺身而下,沒有給春風把話說完的機會,嘴一嘟就這麽莫名其妙地鎖住了她的唇,四目相對,默契地眨了眨。跟著……沒有任何動靜,他仿佛被點了穴般,一動不動,連細微的輾轉都沒有,就這麽緊緊貼住春風,惹得她動彈不得,錯愕地倒抽了口涼氣,久久都沒緩過神,忘了唿吸,甚至也忘了有隻熊正在他們身邊嗅來嗅去,隻困惑地想搞清楚……這是在做什麽啊?!

    一切本來都如華遙所想的那樣,跟計劃完全吻合。寨裏的兄弟都說,男人吻女人的時候,激情四溢,女人就會唿吸不得,能憋許久的氣,越是激情憋得就越久。靠得那麽近,他完全都沒感覺到春分有鼻息,看來,他們已經很激情了。

    那隻熊徘徊了良久,在這兩個雕像般沒有絲毫動靜的人身邊又嗅又是拍,都換不來任何反映。它像是覺得玩夠了,無趣了,意識到這不是可以入口的食物。然而,就在它漸漸遠離的途中,某個好奇心無端膨脹的人突然伸出舌,濕滑的舌尖好似個充滿探索欲望的孩子,順著春風緊抿的唇線勾勒了圈。

    “你敢迴應我一下嗎?”意猶未盡之後,他皺眉詢問。

    “……你跟那頭熊串通好的吧!”難怪他剛才還能波瀾不驚地對著熊說

    話。得出結論後,春風揮手拍開華遙的頭,站起身,大喘氣,怒目相視。她也是有節操,很明白“清白”為何物的。

    “舔一下會死啊。往後不管我做什麽,都不準推開我,這是我家女人的規矩。”唇邊涼了,屬於她的溫潤感也不在了,那種不太好受的失落讓華遙不爽地撇嘴。

    哪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規矩?春風也同樣很不悅,今非昔比,執拗的專一觀讓她覺得這種玩笑需要嚴厲抵製,“以後不要再說我是你未來娘子了,可好?”

    “好。”

    他答應得爽快,反倒讓春風狐疑地歪了歪頭。

    果然,還有下文……“反正不說你也是。”

    “你有病有病有病呀,麻煩聆聽一下別人的意見、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好不好啊,啊啊啊?”忍無可忍,瑣碎的禮節全被拋到腦後,春風歇斯底裏地怒吼。

    終於讓那隻被遺忘的熊再次折返,似乎是不爽那兩隻食物在騙了它之後,還無視它的存在,用自顧自的爭吵來蔑視它的熊性。它這次動靜很大,速度比之前更快,殺氣騰騰,隱沒在夜色中卻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又來、又來了!”春風嚇得往後躲,想繼續裝傻,迴想起剛才的事又猶豫了。

    “放心,我在。”他很大男人地擋在春風身前,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就是有他在才讓春風更覺得完蛋了,她翻了翻白眼,決定自救,手指顫巍巍地指向熊,亂了方寸,破口大喊:“定!定!快定!”

    “定你個頭,看著我!不準定!”

    “別吵!”

    “這種時候應該讓我展現英雄氣概……”

    “概”字隻吐了個起始音節,華遙溢出悶哼聲,詫異地看著麵前雙手緊握著一根偌大木頭的笑春風,後腦勺傳來隱隱的疼痛感,他伸手摸了摸,很是茫然。她為什麽要拿木頭敲他?為了展現“打是親、罵是愛”嗎?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他就重重地倒地,連暈倒都不忘保持帥氣的姿勢,不舍拋棄那份被他視作獨一無二的氣概。

    擺平了,世界頓時清淨,隻聽聞熊不斷逼近的聲音。春風把剛才隨手撿的木頭一扔,拍了拍掌心的灰,鼓著腮,厭惡地瞪著那隻熊,“你夠了沒有?我好歹是隻‘人妖’,比你這畜生高級多了,信不信我變成母熊揍扁你!”

    那顯然是隻完全不懂“人妖”語言的笨熊,依舊氣勢洶洶地朝著它的食物撲去。

    “幹哩娘,你、你你你你你欺妖太甚,就算是犯殺戒,我也要讓你知道害我對小光不忠是什麽下場!”

    “大哥,你撐住,你醒了我願意露點給你看。”

    “對,撐住,你醒了我就願意去修眉毛。”

    刺眼的陽光,嘈雜的聲音,華遙雙眉輕聳擠向眉心,費力地睜開眼眸,後腦傳來的刺痛感讓他倒抽了口涼氣,咧了咧嘴。華陽和華遲的頭湊在一塊,一個深情並茂另一個眉飛色舞,說著一堆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稍稍清醒了幾分後,華遙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慢慢撐起身,忍著頭疼道早安,“天亮了?唔,睡得真舒服,早飯吃什麽?”

    ……

    沒有任何迴應,剛才還說話很流利的倆人怔著,臉上的顏色很一致——慘白,驚恐地瞪他。

    最終還是聽慣各種八卦的華遲率先緩過神,“你、你……大哥!你太讓我感動了,做鬼都還想著我們,還生怕我們沒早飯吃會餓死。安心去吧,我一定厚葬了你,也答應你會配合二哥完成你活著永遠完成不了的事……振興燕山!”

    “哦。”很讓人一頭霧水的話,華遙卻平靜地應了聲,環視起周遭,“我怎麽會在這?”

    林子?還有一群表情怪異地看著他的隨從?還、還有一隻……“那是什麽啊?!”

    華遙完全清醒了,原本萎靡的眸也瞬間瞪他,往後退了幾步,指著不遠處那隻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東西大吼。是一隻熊?不對,熊沒有那麽纖弱;是一個人?也不對,人不會長著像熊一樣的皮。

    “大哥?你更讓我感動了,做鬼了,不記得大嫂了卻還記得我們。”握著豹紋戟的華遲沉重點頭,表情很到位,隻是差了點會在眼眶裏閃動的淚光。

    “春風?”要他怎麽相信那個坐在懸崖邊上,披著熊皮,神色呆滯,像是剛死夫君一樣的怪東西,竟然是他的春風?

    “哦,大哥,你還是讓我感動,做鬼依舊如此情深意重。”

    “她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察覺到了春風的不對勁,她始終不說話,一個人傻坐在懸崖邊看天空,唇邊似是有笑,很淡,捕捉不到。華遙正色詢問,習慣不改,慌亂起來便連口頭禪都沒了。

    “傷心過度,又被嚇到了。昨晚有隻熊襲擊了你們,你奮力和熊搏鬥,還剝了熊皮送她,哦!那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後,不幸你和熊一起殉情,她披著你唯一的遺物,喏,就是那張熊皮,恐怕要

    從此癡呆了。哎,天人永隔,催人淚下啊。”華陽眉毛一顫,耐心解釋,生動得好像身臨其境般。

    他死了?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華遙不解地垂眸審視著自己的身體,衣衫滿是被撕裂的痕跡,縱橫密布的傷痕布滿全身還滲著血,他輕輕觸碰了下傷口,沒有點滴疼痛的感覺。

    雖有狐疑,可華遙更擔心春風,沒理會華陽和華遲的胡言亂語,他徑自朝著春風走去。腳步越近,氣息越重,她就像是什麽都沒聽見般,仍舊發著呆。

    沾有血痕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她顫了顫,迷惘地轉過頭。看見華遙後,眼中沒有一絲訝色,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質疑他到底是人是鬼,隻可憐兮兮地撅起嘴,輕聲咕噥:“他來了,可他不肯出來看看我……”

    “誰?”

    “他說過遇見危險搖一搖,就會來救我,他真的來了,可是為什麽也不出來關心我一下呀……”春風壓根也就顧不得眼前的人是誰,就想要把心裏的委屈吐出來。

    記憶漸漸清晰,華遙想起了昨晚的事,那隻熊那個吻,“那隻熊……”

    “被你打死了。”

    “啊?那我的傷?”為什麽他隻記得自己暈倒了,難道暈倒之後他會變身?

    “跟熊搏鬥時受傷的。”

    “為什麽不疼呀?”為了確認,華遙又用力按了兩下傷口。

    “痛麻木了是這樣的。”春風眼都不眨一下,說得煞有其事。

    “那這個熊皮……”

    “真暖和,你要披嗎?”

    “……不用,定情之物,你留著,等到我們成親之日再給我披。”說著,他還憐惜地順著毛撫了撫,“明月光呢?”半晌,他才發現人群中少了個常常杵在一旁很礙眼的角色。

    “他徹夜沒迴,一早司雲宿說有急事趕著去和他會合,讓我們先走,稍後會來找我們。”

    徹夜沒迴?春風敏感地抿了抿唇,沒由來地覺得有些許不安。

    “他敢別那麽欠抽嗎?把我未來娘子拋在荒山野嶺裏還嫌不夠,現在又打算拋下組織單獨行動?可恥,十分可恥!”華遙很憤怒,深覺這種行為太不可取。

    嘩然後,這一句熟悉的“敢不敢”,讓眾人意識到眼前這個華遙是鮮活的,而非鬼魅,至於他的話語,燕山的人毫無保留地附和,驛風山莊的人爭相反駁。

    混亂在持續,春風慢悠悠地轉過頭,恍惚了片刻,煩

    躁地甩了甩頭。再看向華遙身上那些由她親手製造的傷,雖說不痛不癢,但也算不上好看。愧疚之餘,春風溢出薄歎,也隻有這樣才能掩人耳目,不讓驛風山莊的人知道小光來過,免得傳進少主耳中又平添事端。

    隻是春風想不明白,他來了,為什麽不露麵又急著走呢?現在就連明月光也不見了,該不會驛風山莊出事了吧?先前的不安感終於有了理由,讓春風有驟然心驚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今天想沉默的,有點無力~好吧,被霸王,我忍了,如果文沒有可評性也不能逼著人家非說些什麽對不?那如果那些最近在《養我》那邊瘋狂砸負分的人還有在關注這個坑,就允許我問一下,從頭霸王到尾,末了來個負分謝幕,證明到此一遊~這樣做是有多泄憤?我有說過那篇文不會有結局嗎?我有說過非要你們付雙倍的錢又買書又訂閱vip嗎?!評論送積分,給過春風長評的送書,這樣的話我不止說過一次啊,不是沒有免費的辦法,是你們不願意。還有別說我想錢想瘋了、什麽出版vip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沒偷也沒搶。我也不是大神,不是每個坑剛開始就確定能出版。你們需要吃五穀,我也需要,不是坐在電腦前熬夜碼字每天更新吃點空氣就能活下去。麻煩請體諒,您要是實在看不過眼,實在氣憤我這種賺錢的行徑,那我說聲對不起了,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這種視財為命的市井小民。

    呃~深沉時刻完了,表被人家的咆哮嚇到,隻是憋了好多天,所以……貌似有點崩。以下是哈皮時間~

    照例配圖,春風披著熊皮的樣子。。寫的時候腦子就突然冒出阿布啦,唔,至於旁邊在咆哮的那隻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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