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禾原本想,就算要她隨大編劇親自上手推動進度,她也一定要找一個氛圍恰到好處的時候,她該畫個美美的妝,穿她最愛的旗袍,在晨光熹微的清晨。


    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哪怕喧囂的街道熒光閃爍,哪怕熙熙攘攘的夜色中車流奔波忙碌,哪怕夜色不那麽純粹,哪怕忙碌了一天,她的發型可能有點亂,妝容也不那麽完美,但推開門時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畢竟隨禾堅信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本該信馬由韁,從心之所欲。


    “迴來了。”在客廳的裴之宴走過來,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包。


    裴之宴知道她去聚餐了,畢竟是自己安排的,便也沒問她為什麽現在才迴來。


    隨禾嗯了一聲,在門口換了拖鞋,然後上了二樓陽台,“緋緋已經快半歲了,什麽時候咱們抽個時間帶她去做個絕育手術。”


    否則等到緋緋寂寞難耐,溜出去找小野貓就麻煩了。何況做了絕育手術,貓得乳腺疾病的概率會大大降低,是個宜早不宜晚的事情。


    “好。”裴之宴一口答應,“我什麽時候都有空,你不是挺忙的嗎?最近有空?”


    隨禾給緋緋喂了一點貓糧,反手撐著飄窗跳了上去,“有啊,劇組慢慢開始收尾了,劇本上要磨的細節都商量好了,偶爾不去也不礙事。”


    “對了,早上我給你做的菜你吃了嗎?你昨天喝醉了我就煮的了清淡一點。”隨禾坐在陽台的飄窗上,一邊擼緋緋,一邊在心裏斟酌言辭引裴之宴上鉤。


    “當然吃了。”裴之宴不假思索地說。


    “你還記得你昨天晚上說了什麽嗎?”隨禾似笑非笑看著裴之宴。


    因為別墅裏安了中央空調,裴之宴又幾乎不出門,所以現在即使是夏天了,裴之宴依然是春天的穿搭——隨隨便便套了一件煙灰色的連帽衫,下半身一件寬鬆的黑色褲子,看上去隨性慵懶,又帶著一點勾人的帥。


    “?”裴之宴懵懵地看著隨禾,不知道她指什麽,昨天心情不好喝酒喝多了,有點斷片,隱隱約約記得隨禾和他解釋了一些東西,但他自己潛意識說的東西,他真的想不起來。


    隨禾一看就知道他想不起了。也是,要是裴之宴知道他昨天黏人的樣子,肯定傲嬌地不想見她,哪能這麽淡定地和她說話。


    隨禾勾唇輕笑,好似隨口一問,“你喜歡今天的排骨湯嗎?”


    “喜歡。”裴之宴毫不猶豫。


    “你喜歡今天的清蒸鱸魚嗎?”隨禾微微偏頭。


    “喜歡啊。”裴之宴點頭,不知道她問這個幹什麽。


    “那你喜歡今天的我嗎?”隨禾循循善誘地繼續。


    “喜——”裴之宴話到嘴邊突然猛地刹住車,瞳孔不自覺地微微放大。


    “看來是不喜歡了,我以為你會舍不得我呢,本來我還準備留下來的,你不願意就算了。”隨禾垂了垂眸,故作玄虛地歎了一口氣。


    “今天是房租到期的最後一天了,過了十二點再住下去,我豈不是又要交房租了。”隨禾說著便作勢準備從飄窗上跳下來收拾行李。


    明明每個字裴之宴都聽得懂,可是放在一起,裴之宴整個人頭腦空白了幾秒,他眼裏怔愣漸漸被笑意取代,一點點擴散,直至再也控製不住。


    裴之宴下意識地拽住隨禾的手腕,下一秒,隨禾被重新按迴了飄窗,隻聽見裴之宴認認真真地說:“沒有不願意。”


    “我很喜歡你,比喜歡糖醋排骨和清蒸鱸魚多一萬倍的那種喜歡。”


    “房租不要你交。”


    裴之宴還急切地準備說些什麽,可惜嘴更不上腦子的速度。


    隨禾把食指放在了他的唇心,見裴之宴頓住了,隨禾笑盈盈地扯住裴裴連帽衫的帽簷,跳下飄窗,踮腳親了過去,“倦鳥歸巢,我歸你啦。”


    隨禾的吻像是天邊滑過一片羽毛輕輕掃過他的唇,溫熱又輕柔。


    此時此刻,裴之宴幾乎無法唿吸,這種感受難以言喻,他又羞又躁,既兵荒馬亂又意猶未盡。


    他明明知道裴緋緋這隻壞貓在蹭自己的褲腳,也知道他在廚房裏燒的水已經咕嘟咕嘟冒泡了,甚至他的郵箱裏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文件需要他處理。


    但是這些俗世的事情突然離他很遙遠,裴之宴落入一個仙境,所有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唯獨隨禾吻了他這一件事是真真切切的。


    她離得太近太近了,近到裴之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彎月眉下圓而清澈的杏眼裏有且隻有自己,近到裴之宴覺得自己變成了夢遊仙境的愛麗絲突然被拽進了一個種滿山茶花的園子裏,裏麵的山茶花不但清香還醉人。


    那一瞬間,裴之宴仿佛幹涸湖裏的魚重新遇到了清泉,一發不可收拾。


    裴之宴很快反客為主,扣住隨禾不盈一握的細腰,把她按在飄窗上親吻、舔邸、廝磨。


    隨禾的身後就是視線毫無阻隔的窗戶,也不知道路人能看見什麽,隨禾推了推裴之宴,裴之宴不但沒有鬆開她,反而變本加厲地吮吸她殷紅的雙唇,好像在懲罰她的分神。


    隨禾早知這人占有欲強還惡劣,可偏偏頭是她開的,隨禾隻好自我安慰現在是半夜了沒有人會在外麵閑逛,硬著頭皮讓他胡作非為。


    唿吸被占有,唇齒被圍剿,不知過了多久,裴之宴才放開雙唇紅潤、神色迤邐的隨禾。


    裴之宴揉了揉隨禾被弄亂的頭發,狹長的鳳眼久違地染上笑意。


    隨禾慢吞吞地從飄窗上跳下來,摸了摸自己有點紅腫的唇。


    隨禾剛準備吐槽某人毫不遵循適度原則,就看見裴之宴遞了一個精致的盒子到她麵前。


    “什麽東西?”隨禾問著,也沒打算裴之宴能認真迴答。


    隨禾打開盒子,裏麵靜靜躺著一條祖母綠瓔珞,碎鑽勾勒出的線條簡約又典雅,九顆梨形祖母綠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中間的主石祖母綠更是散發著時光的韻味。


    且不談它足足有幾十克拉,這分明是祖母綠中最優質的木佐綠,無論是顏色還是純度都十分極品。


    即使是看慣了拍賣行的珍品和葉傾鯉的頂奢首飾櫃,隨禾依然被它的美貌驚豔到了。


    但同時,隨禾也意識到裴之宴有多認真。這串項鏈的分量有多重自是不必多說,一旦接受了,他們的羈絆就絕不可能是人生路上的露水情緣。


    隨禾對上裴之宴的雙眼,“你不覺得剛在一起送這個太貴重了嗎?”


    “不覺得,你、不想要?”裴之宴直直地看向她的瞳孔。


    隨禾突然笑了一下,眸中星河滾燙,“沒有啊,就是有點隆重,除了宴會,也就穿旗袍能帶一下了。”


    裴之宴收迴目光,低下頭思索了一下,“是我欠考慮了。”


    就在隨禾覺得他要收迴去的時候,裴之宴把項鏈從盒子裏取了出來,神色認真地環上了她的脖頸。


    “……”這哥是聽不懂人話嗎?


    裴之宴把祖母綠項鏈給隨禾戴好,輕柔地抽出她被圈在項鏈裏的頭發,“在我找到下一個適合你的項鏈之前,你就勉強先帶著這個吧。”


    一向巧舌如簧的隨禾難得得沉默了,她確信裴之宴的腦迴路和平常人不一樣,明明她的意思是讓他把這個收迴去送個日常些的。


    隨禾看著脖子上絲絨一樣光滑細膩的祖母綠項鏈,眸中流光閃爍,轉過頭看裴之宴,“好看嗎?”


    “當然好看。”裴之宴毫不猶豫地誇獎。


    隨禾笑了,杏眼像酣眠的月,“好,我收了。”


    雖然他們相識不久,對彼此的了解不夠深入,但她相信終有一日他們會磨平棱角,彼此成為骨肉。


    裴之宴比她更清楚這個項鏈意味著什麽——裴家有兩條傳家的珠寶,一條是紅寶石,在嫂子溫晴那裏,另一條就是隨禾脖子上這一條。第一天就送這麽貴重的東西,裴之宴自己也知道有些冒進了。


    可是知道了倆人心意互通,知道不是自己癡人說夢後,他便不想像之前一樣猶豫糾結了,他想把這世間的美好一一奉上,哪怕山水迢迢,他也願意奮不顧身。


    裴之宴其實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建設,隨禾忽然同意,他乍時間驚詫到有點沒反應過來。


    “怎麽?反悔了,不想送了?”隨禾似笑非笑地看著裴之宴。


    裴之宴沒有說話,隻是攬過隨禾的腰肢圈住了她,裴之宴低下頭湊到隨禾耳邊,“以後多擔待。”


    朝朝暮暮,晨晨昏昏。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小劇場:


    晚晚(老母親淚目):終於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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