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產科此起彼伏的嬰兒哭聲讓連章睿心焦,他小心翼翼扶著顧欣來做檢查。


    她今天感覺肚子脹痛,家庭醫生建議到醫院做個全麵檢查,又懷疑顧欣有早產的跡象。


    早前產檢後證實顧欣肚子裏是兩個孩子,至於究竟是雙胞胎還是龍鳳胎,暫時還不清楚。


    不管是哪個,有兩個小生命即將誕生,連澈和餘芳特別緊張,席暉就更加緊張得茶飯不思。


    他每天都要陪著顧欣散步,又盯著營養師送來的三餐和加餐的單子,擔心會不會漏掉什麽。


    名字足足起了一百個,每天都在加加減減,在看又沒更好的名字添進去。


    嬰兒用品堆了整個房間還不夠,有堆滿第二個房間的樣子。


    還買了不少玩具,顧欣想阻止席暉繼續買,被連章睿攔下:“爸難得有興致,反正兩個孩子,多買點總沒錯。就算我們用不完,不還有愛麗絲的孩子嗎?”


    愛麗絲兩個月前就生下一個漂亮得跟天使一樣的金發女兒,淩瑞喜歡得不行,每天除了睡覺都把女兒抱在懷裏,連愛麗絲都要吃醋了,時不時會找顧欣抱怨幾句,覺得家庭地位已經排在女兒後麵了!


    別說淩瑞,就是顧欣抱著愛麗絲家的女兒也不想撒手!


    名字是淩瑞起的,叫淩甜,小名是甜甜,英文名是天使。


    顧欣不知道多羨慕愛麗絲生了個這麽可愛的女兒,所以一直期待自己肚子裏至少有一個孩子是女兒。


    要兩個都是女兒,她也是願意的。


    想想看有兩個小天使,幸福簡直是雙倍的!


    顧欣天天往隔壁跑,連章睿每天從工作室過來就直接去愛麗絲家接她迴家。


    愛麗絲笑話顧欣:“要不我家直接空出個房間讓你住下,你就不用來迴跑了。”


    這當然不行,連章睿直接反對,他晚上習慣抱著顧欣才睡得著。


    不過連章睿也擔心顧欣一個人去隔壁,雖然不遠總有一段路,索性每天去工作室之前親自送她過去,迴家順道去接顧欣迴來。


    “感覺肚子疼了嗎?”


    見顧欣來迴摸著肚子,他不由緊張地問。


    “有一點點,不太明顯,會不會是我吃壞東西了?”


    才七個多月,顧欣感覺有點太早了。


    雖然家庭醫生說過雙胞胎都會早產,所以才催著連章睿開車送她到醫院來。


    私立醫院早就準備好病房和床位,就等顧欣入住了。


    他們穿過人群,突然窗邊的兩個正聊天的孕婦傳來一聲驚叫:“樓頂是不是有個人,抱著個孩子搖搖欲墜的!”


    醫務人員一看趕緊報警又通知領導,顧欣探頭一看就皺眉:“那人穿著病人服,手裏好像真的抱著孩子,是剛生完孩子的孕婦嗎?”


    連章睿知道她擔心,立刻打電話請謝秋過來。


    謝秋就在附近,拚命催出租車加速趕過來,上樓找幾個人問清楚後才過來。


    “是淩晨突然早產的孕婦,丈夫在外地出差沒能趕迴來,家裏人剛迴去收拾衣服來住院。”


    連章睿心裏有數,樓頂上的很可能是產後抑鬱的孕婦。


    謝秋說:“戴老師和兩個師弟也在附近,應該很快趕到。你先帶小顧去做檢查,這裏有我們。”


    顧欣心不在焉地去做完檢查,兩個孩子頭朝下,的確已經準備出生了。


    但是宮口還沒開,她也沒陣痛,隻能呆在病房裏。


    窗戶在另外一邊,看不到樓頂的情況,顧欣更心焦了,見連章睿迴來連忙追問:“怎麽樣了?”


    “老師和兩個師弟上頂樓勸說了,暫時人算是穩住,但是還沒勸下來,的確是產後抑鬱。”


    孕婦本來就性子內向,又容易焦慮,懷孕的時候就睡不好,整個人瘦到脫形,孩子才會早產的。


    一早產,她就更緊張了,加上丈夫出差一時沒能立刻趕迴來,家裏人又暫時離開了,就恍恍惚惚帶著孩子去樓頂。


    “那孩子不是她的,她的孩子在育嬰箱,那是隔壁床的孩子。”連章睿感覺這事特別棘手,隔壁床的孕婦哭得死去活來,家裏人也焦心得很。


    偏偏那個頂樓的孕婦整個人都是迷糊的,抱著孩子不撒手當作自家孩子。


    他接了個電話,是謝秋打來的,臉色並不輕鬆,顧欣就知道孕婦還沒勸下來:“要不我去試試?畢竟我也是孕婦,她可能更容易接受。”


    戴老師和謝秋幾個師兄都是男生,孕婦可能會抗拒。


    這會兒請個女諮詢師過來可能來不及,還不如顧欣直接上。


    “我暫時還沒發動,上頂樓又有你陪著,有什麽好擔心的?”


    連章睿知道不陪著她去,指不定什麽時候顧欣就偷偷上頂樓了,索性還是扶著她上去。


    謝秋一見嚇得不輕,小聲責備:“你不陪著小顧在樓下待產,上來做什麽?”


    看顧欣直接向那孕婦走去,他就明白了:“小顧是熱心腸,也得看情況,你就不知道勸一勸嗎?”


    戴老師倒是明白顧欣的心思:“讓她試試,畢竟我們幾個剛才都失敗了,隻能靠小顧了。”


    謝秋已經叫了兩個不錯的師妹過來,但是師妹經驗不如顧欣,的確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顧欣慢慢靠近,在安全距離停下腳步,沒讓孕婦更緊張:“你看我肚子挺大的,裏麵是雙胎,醫生說今天可能就要生了。你家孩子剛出生,吹不了風,要不下來休息一下?”


    孕婦緊緊抱著孩子搖頭:“我沒用,孩子沒懷好,生下來病怏怏的,我對不住他。結婚七八年了,好不容易才懷上,孩子卻不太好,都是我的錯。”


    “哪裏就是你的錯,你是太喜歡孩子了,才會緊張他。樓頂風太大,孩子剛出生怕著涼,下來多穿點衣服,他的身體慢慢就會好起來了。這裏都是醫生,肯定有辦法讓孩子一天天更強壯的。”


    顧欣放柔了聲音,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我也是媽媽,哪裏會害你,肯定都想孩子能好起來。我是這樣,你也是。”


    孕婦猶豫著抬起手,就要握住顧欣的,突然頂樓門口傳來一聲驚叫,她就把手縮迴去了。


    謝秋氣死了,就差一點,迴頭卻見隔壁床的孕婦不知道怎麽跑上來了,趕緊過去安撫。


    顧欣再次伸手:“看,別的媽媽也擔心你,下來吧,我扶著你。”


    孕婦這次不肯抬手,隻緊緊抱住懷裏的嬰兒,那邊的媽媽已經哭出聲來了:“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啊!”


    顧欣暗道不好,孕婦恍惚的眼神慢慢迴過神來,喃喃說:“對,這不是我的孩子,是別人的孩子。我又做錯了,怎麽就認錯孩子了呢?”


    她迴頭看了連章睿一眼,他立刻衝了過來。


    孕婦忽然撒手,顧欣撲過去跪在地上接住被鬆開的嬰兒。


    連章睿直撲牆邊,堪堪抓住了孕婦的腳踝。


    謝秋和兩個師弟衝過去幫忙,費了老大力氣才把孕婦拽上來。


    那邊的媽媽抱住失而複得的孩子一個勁向顧欣道謝,哭得停不下來。


    謝秋一手壓住掙紮的孕婦讓醫生趕緊打鎮定劑,又讓通知家屬。


    他跑到顧欣身邊看著連章睿把她抱起來:“小顧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急,膝蓋磕了一下。”


    顧欣有點不好意思,扯著裙擺想遮住膝蓋,被連章睿瞪了一眼:“遮什麽,我都看見淤青了。”


    她的皮膚容易淤青,剛才突然撲過去跪下,膝蓋磕得都出血了。


    連章睿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顧欣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忽然臉色一白:“孩子好像要出來了。”


    一陣兵荒馬亂,謝秋護著連章睿把顧欣火速送去產房,產科護士發現她羊水都破了,丈夫還心大地把人帶出病房,氣得罵了兩句,趕緊推著顧欣進去。


    半個小時多點,兩個孩子就爭相出來。


    護士左右手抱著孩子出來:“是龍鳳胎,哥哥先出來一分鍾。”


    一般雙胞胎不好順產都是剖腹,沒想到顧欣這對孩子這麽快就出來了。


    連章睿看著皺巴巴的兩張小臉,心裏終於有了當爸爸的真實感。


    他讓謝秋去看看那個產後抑鬱的孕婦,注意跟進,然後陪著顧欣迴到病房。


    她昏睡了一會醒來,看見兩個孩子高興得很。


    “哥哥像你,妹妹像我,給爸打電話了嗎?”


    “打了,爸很高興,說等會就過來。”讓席暉在家裏等著,那是不可能的,他恨不得立刻飛到病房來看看顧欣和兩個外孫和外孫女。


    名字已經定下來了,兒子跟席暉姓,叫席平,女兒姓連,叫安,加起來是平安。在席暉心裏,沒什麽比兩個孩子平平安安長大更重要了。


    沒說一會話,顧欣就困得要睜不開眼,卻抓住連章睿的手不放。


    他一臉無奈:“我讓謝秋去看著那個孕婦,兩個師妹也趕到了,家屬來了,不用擔心。”


    她這才放任自己睡去,連章睿坐在床頭滿心無可奈何。


    謝秋進來見顧欣睡著了,把他叫到門邊壓低聲音說:“沒什麽事,輕度產後抑鬱,吃點藥就能改善。家裏人對孕婦關心不夠,丈夫想著努力工作多掙點錢,沒顧及孕婦心思重,懷孕期間最需要他陪伴。人已經來了,哭得跟孩子一樣,說是以後少出差多在家裏陪著妻子。”


    他看得也心酸,幸好連章睿動作夠快,不然孕婦未必能救下來:“你怎麽知道孕婦不對勁的?”


    連章睿離樓頂的圍欄有一段距離,是怎麽發現孕婦不對勁的?


    “我沒發現,是顧欣察覺了,在心裏叫我。”


    謝秋一臉茫然,在心裏叫他是什麽鬼?


    連章睿笑:“我們心有靈犀,她迴頭看了我一眼,我就明白了。”


    謝秋抹了把臉,單身狗表示拒絕吃這碗狗糧。


    他看向迎麵走來的一道倩影,自己的春天或許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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