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二太太很是吃驚, 伸手將莊明珊推到前麵。


    “剛才李嬤嬤突然給明珊送了一根玉簪, 我不知送什麽迴禮好,正要問問母親, 沒想到茜姐兒也收到了簪子。”


    莊素雲不敢置信,二太太卻伸手將莊明珊手中的簪匣打開了。


    碧玉為體, 琉璃為花, 與葉茜的簪子一樣, 不同的是, 一個是牡丹花, 一個是玉蘭花。


    “這不可能!”


    莊素雲大步上前,一把將那玉蘭花簪子搶到手裏:“傅老夫人怎麽會給明珊送簪子,她不過是個庶女, 憑什麽與茜姐兒比!”


    莊素雲又驚又怒,瞪著手裏的簪子, 兩眼如箭,要把簪子射出窟窿來。


    二太太也不喜莊明珊, 可她更喜歡看莊素雲丟臉。


    她故作吃驚地指著葉茜頭上的發簪道:“茜姐兒頭上這根碧玉牡丹簪, 就是傅老夫人送的嗎?竟然跟明珊的簪子一樣呢。”


    葉茜長這麽大,何嚐受過這樣的羞辱,她立馬聲音高亢尖銳地叫了起來:“我不信,一定是李嬤嬤弄錯了,傅老夫人絕不會送這樣的玉簪給我!”


    她抓過頭上的牡丹玉簪,狠狠地朝地上一摜,拔腿就朝外跑:“我要去找傅老夫人問清楚!”


    “茜姐兒!你迴來!”莊素雲大驚,立馬追了出去。


    這要是真鬧到傅老夫人麵前,可如何是好!


    馬嬤嬤也趕緊去追葉茜。


    二太太也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葉茜脾氣還是如此,她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葉茜就受不了了。


    她跑就跑吧,要緊的是老太太。


    “母親,茜姐兒……”


    “還不快去把人給我找迴來!”長房老太太疾言怒色,目光跟刀子一樣:“她不僅僅是我們莊家的表小姐,還是侍郎府的千金,她若是有事,看誰能保住你!”


    二太太如遭雷擊,立馬反應了過來,慌不擇路地跑去找葉茜了。


    ……


    長房老太太卻叫了馬勝家的來,吩咐道:“你去打聽傅老夫人有沒有給莊明姿莊明憲送東西,看看蘇嬤嬤那邊有沒有消息。。”


    蘇嬤嬤是二房老太太的貼身侍婢,但她早就投靠長房了。


    馬勝家的應聲而去,很快迴來。


    “老太太,不好了!”馬勝家步履匆匆,一進門就道:“姿小姐收到的是芙蓉碧玉簪,跟珊小姐、表小姐的簪子一樣……”


    “莊明憲是不是沒有收到?”長房老太太道;“傅老夫人連見都不願意見她,沒有見麵禮也很正常。”


    真是大快人心!


    過兩天,她過大壽,也不讓莊明憲過來,莊家人自然就淡忘忽視她了,等莊明憲年紀大了,她再隨便給莊明憲說一門親事。


    這個賤種,敢三番兩次羞辱頂撞自己,她不跟她計較,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馬勝家的聲音繃得緊緊,帶著幾分慌亂:“憲小姐收到的是正紅碧璽手串,那手串是皇後娘娘賞賜的,紅的跟一團火一樣,遠遠看去,能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你說什麽?”長房老太太錯愕驚唿:“莊明憲收到的是碧璽手串?你從哪裏聽來的?”


    馬勝家的以為她不信,立馬保證道:“老太太,您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騙您啊,是蘇嬤嬤親自跟我說的,蘇嬤嬤說是傅老夫人很喜歡鬆怡齋裏的清潤香,她得知那香是莊明憲做的之後,立馬就給莊明憲送了碧璽手串,還誇莊明憲香做的好。”


    “夠了!”長房老太太怒不可遏:“去看看表小姐找到了沒有,讓大姑太太立馬來見我。”


    好個呂氏,好個莊明憲,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弄鬼。


    “母親!”莊素雲氣得肝膽欲裂,渾身發抖:“那賤婢竟然搶茜姐兒的婚事,我饒不了她。”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傅老夫人明憲看上了莊明憲,你這個時候出手,傅老夫人會怎麽想?”


    長房老太太目露兇光,陰森森地道:“傅老夫人見莊明憲會做香,便以為她才貌雙全,心靈手巧。由此可見,相較於家世,傅老夫人顯然更看重女子的才德。她這是被莊明憲給騙了。”


    “那莊明憲身子弱,早被呂氏給慣壞了。不提筆寫字,更不會穿針引線。隻要我們讓傅老夫人看清莊明憲不學無術的真麵目,讓茜姐兒在傅老夫人麵前大放光彩,何愁傅老夫人不選茜姐兒?”


    “過幾天就是我的壽宴,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茜姐兒表現一番,還有那莊明憲,務必要讓她出醜才行。”


    到時候,傅老夫人一定會後悔不迭!


    傅家這門親事,隻能是她的茜姐兒的。


    ……


    轉眼就到了長房老太太大壽前一天,長房老太太親自去鬆怡齋,邀請傅老夫人明天到她的壽宴上坐一坐。


    “……人多才熱鬧些。”長房老太太笑嗬嗬道:“您可以定要給我這個麵子。”


    傅老夫人是很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麵的,可長房老太太親自來請了,她確實不能拂了她的顏麵,就點頭道:“我自然是要去的。”


    “那就說定了。”長房老太太高興地說道:“我明天讓二郎來接你。”


    傅老夫人是尊貴的客人,地位非比尋常,讓二老爺親自接她,也是應該的。


    傅老夫人道:“那倒不必,明天來拜壽的人多,良二老爺要招唿賓客,我跟傅文一起過去就是。”


    “的確有很多人要來。不過,我這剛剛病了一場,精力實在不濟,就讓二郎跟二郎媳婦招待了。明天我們隻管吃酒聽戲,跟孩子們樂嗬樂嗬就行了,那些人都不用見的。”


    傅老夫人最怕人多,聽她這樣說,也就放心了。


    二房老太太聽說這件事情,不屑地撇了撇嘴:“朱氏這翻臉的功夫一般人拍馬都趕不上。當初傅家有難,傅老夫人跟傅文來求助,她連門都不讓進。還是你祖父看不過去,讓傅老夫人住進了鬆怡齋。”


    “如今傅家抖起來了,朱氏就親自去請傅老夫人了。果然是兩隻體麵眼,一顆富貴心。嘖嘖!”


    老太太一邊給莊明憲準備明天拜壽的衣裳,一邊說著從前的事,她道:“朱氏打的主意,不說我都知道,她是想讓葉茜嫁給傅文,真是白日做夢!”


    “當初傅老夫人祖孫被逼得走投無路,你祖父救濟了他們,傅老夫人親口說過,如果傅文以後有出息,一定會娶二房的女孩。若是傅家不能起複,就當沒提過婚事。”


    “朱氏最會算計別人,這迴是漏勺盛油——白忙活了!”


    莊明憲一直以為是傅文愛慕大姐,所以執意求娶的。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層緣故在裏頭。


    傅文喜歡大姐,傅老夫人也對大姐滿意,大姐又是二房的,那這婚事必然萬無一失了。


    莊明憲鬆了一口氣,抱住了老太太在給她比劃衣裳的胳膊:“祖母,這件衣裳太張揚了,要不換那件蜜合色高腰襦裙吧。”


    “不張揚,不張揚,剛剛好呀,哪裏張揚了呢?”


    老太太想著葉茂看莊明憲的眼神,臉上都是笑容。


    她活了這半輩子,還從沒見過比她孫女更好看更招人稀罕的小姑娘呢。


    “顏色太亮了,我怕自己壓不住。”莊明憲撒嬌道:“還是換一件吧。”


    老太太卻不依:“我的安安長得好,皮膚又白,穿亮色的衣裳隻會明豔可愛,怎麽會壓不住呢。”


    “你聽祖母的!”老太太哄孩子一樣:“這樣穿可漂亮了,活潑潑的,祖母看著就喜歡。”


    看著老太太眼中的慈愛與笑意,莊明憲到底舍不得拂了祖母的意,隻能點頭答應:“我聽祖母的。”


    老太太笑意更盛:“真是祖母的乖孩子。我明天身子不爽利,就不去長房了,我跟你大伯母說好了,讓她帶著你去。晚上早點睡覺,明天起早點,別讓你大伯母等你。”


    “好。”莊明憲看著祖母紅潤的麵孔,知道她是不願意見長房老太太,就乖巧地點點頭。


    ……


    第二天莊明憲裝扮一新,正打算出門,葉茂就來了。


    他給老太太請了安,落在莊明憲身上的目光有掩不住的驚豔。


    他一直都知道憲表妹好看,粉粉嫩嫩跟朵桃花一樣,又嬌又美。


    可今天的憲表妹美得濃烈,美得直觀,像桃花塗上了晚霞雲錦,讓人怦然心動。


    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天上的小星星,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覺得耳根熱熱的,心裏熱熱的,深吸了一口氣才笑著對莊明憲說:“憲表妹,你收拾好了嗎?我們一起去長房。”


    他是特意來接莊明憲的。


    他眼裏的歡喜溫柔是那麽明顯,隻可惜莊明憲看不懂。


    她接觸的男子隻有一個傅文。


    可傅文給她的隻有冷漠、拒絕與打擊,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身上有吸引少年的特質,也從未想過會有人喜歡自己。


    前世的遭遇,讓她在愛情方麵特別自卑。


    她知道,她這樣遭人厭惡的人,絕不會有人真心喜歡她,所以,她也做好了不嫁人的打算。


    弄點藥,裝成必須臥床的重病,躲過婚齡。從此之後,她就能一直陪著祖母,過她的快快活活的小日子。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老太太搶在莊明憲前麵迴答:“你們快去吧,別遲到了。好好照顧我家安安。”


    她老人家樂嗬嗬的,看葉茂跟莊明憲就跟看金童玉女一樣。


    葉茂有一種被人看穿的狼狽,又帶著不敢置信的欣喜。


    “二外祖母,您……您……”


    英俊溫潤的少年,麵紅耳赤,雙眼卻亮的驚人,原本流利的口齒也因為太過激動而磕磕絆絆起來。


    長房老太太竟然是這麽個……虛偽無恥的人,顛覆了她的認知。


    她從一開始的退讓,到後來的反擊,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算是明白了,對於她這麽個晚輩,長房老太太都不會放過,可見她對祖母如何了。


    退讓是得不到和解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維持虛偽的和氣了。


    長房老太太想借祖父的手收拾她,那她就悉數奉還好了。


    莊明憲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針對老太爺說的,她每說一句,老太爺臉上的怒氣就更盛一分。


    “大嫂,你是太和軟了,這些奴才才會蹬鼻子上臉。”老太爺憤怒道:“這種欺上瞞下的惡仆,必須要攆出去才行。”


    馬嬤嬤嚇得膝頭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救命,我怎麽敢汙蔑憲小姐,我是太擔心您了,所以才失了分寸,絕不是故意冒犯憲小姐的啊。”


    “二叔,馬嬤嬤在我身邊多年,我了解她,她絕不是這樣的人……”


    莊明憲打斷了長房老太太的話:“伯祖母,您就是心地善良,才會受了馬嬤嬤的蒙蔽。祖父,您可要替伯祖母好好教訓這刁奴才是。”


    “你!”長房老太太額上青筋直跳,目露兇光瞪著莊明憲。


    莊明憲迎著她的目光,溫婉一笑,嬌滴滴明媚媚如春日枝頭的桃花,嬌俏極了。


    長房老太太氣得心肝直顫。


    莊明憲這是在逼她,逼她教訓馬嬤嬤。


    可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她若是繼續護著馬嬤嬤,必然會落個護短昏聵、包庇下人欺辱晚輩的名聲。


    這種落人口實的事情,她不能做。


    長房老太太權衡利弊之後,越發覺得莊明憲可恨,明知道對方在逼迫自己,可她卻不得不按照對方的意思去做。


    這種憋屈的感覺,已經幾十年都不曾有過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內心的怒火,緩緩對馬嬤嬤道:“你做了錯事,就不要狡辯了,罰你兩個月的月例,再重打二十大板,就算是你冒犯憲小姐的懲罰,你服不服?”


    馬嬤嬤暗暗咬牙,顫聲道:“老奴知錯,甘願受罰抵過。”


    馬嬤嬤出去了,不一會外麵就傳來劈裏啪啦打板子的聲音。


    就算要懲罰,也不急於這一時,長房老太太分明是故意做給老太爺看的。


    莊明憲見老太爺果然咬著牙皺著眉有些不忍,就搶在長房老太太前麵說:“二十大板也太重了些,就該按照祖父說的攆出去才是,伯祖母果然鐵麵無私。”


    這是說長房老太太心狠手辣不如老太爺慈善和軟。


    長房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幾乎要真的暈過去。


    莊明憲就趁機扶住長房老太太。


    當著眾人的麵,將剛才自己的診斷是傷寒病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才看向張老大夫:“您看我說的對嗎?”


    張老大夫剛才在外麵已經聽過一遍了,他還跟丫鬟仔細打聽了莊明憲的事。


    這位憲小姐無父無母,因此很受祖母的溺愛,跟著女先生讀書認字,自己看過幾本醫書,給家裏的下人開過方子。


    治沒治好不知道,但她那位寵愛孫女的祖母卻到處宣揚,吹噓自己的孫女聰明厲害、醫術高超。


    他還知道這位憲小姐德行不好,在莊家名聲不好聽,今年十二歲了,也到了說親的時候,她看上了表哥傅文。


    這個傅文張老大夫也認識,乃前內閣首輔傅士岐的嫡孫,當朝五皇子的伴讀,今年順天府的案首。


    張老大夫其實是有些明白的。


    莊家想測試他的本事,這位憲小姐為了攀親事急於積累好名聲,所以湊到一起來了,他是能理解的。


    若這位憲小姐有真才實學,他不介意助她一助。


    或者她低調一些,知道自己沒本事就安安靜靜站在一邊,他也不會怪她。


    可她不僅對醫術一竅不通,信口開河,還這般狂妄,直接問起他來了,分明是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張老大夫滿心的不悅,連看也沒看莊明憲一眼。


    這種不學無術、狂妄無知的黃口小兒,他見得多了。


    等她以後吃了虧,就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他沒有理會莊明憲,而是問了長房老太太幾個問題,然後道:“長房老太太這是受了暑氣,不是什麽大症候,不用服藥,隻要飲食清淡多休息,自然就能好了。”


    長房老太太暗暗點了點頭。


    她本來就是裝病,張老大夫看出來了卻不點破,不愧是聞名北直隸的名醫,的確名不虛傳。


    莊明憲訝然:“張老大夫,您不用號脈嗎?”


    她剛才看得分明,長房老太太這是脈浮緩,微微有些發熱,是典型的外感傷寒。雖然現在還不是很明顯,可今天晚上就會出現頭疼頭暈身子沉這樣的症狀。


    如果不做治療,三天後病情就會加重,變成陽明腑實症,等變成陽明腑實症,長房老太太恐怕就要受一番罪了。


    張老大夫聞言,立馬就不高興了。


    “憲小姐是什麽意思?信不過老朽的醫術嗎?”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知所謂、蹬鼻子上臉。


    “不敢不敢。”老太爺立馬道:“她小孩子家,哪裏知道您醫術高超看一眼就知道病症了,不過是少見多怪罷了。”


    說著,又警告地瞪了莊明憲一眼。


    張老大夫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既然大夫說長房老太太要多休息,老太爺也帶著莊明憲出去了。


    她迴頭看了一眼長房老太太的門簾,微微笑了笑。


    長房老太太還不知道自己裝病變真病了,等到了那個時候,才好玩呢。


    在門口,遇到了長房老太太的次子莊書良與他的妻子楊氏,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十四五歲少年。


    濃眉大眼,皮膚白皙,相貌英俊,莊明憲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葉茂。


    他是葉茜的堂哥,還是傅文最好的朋友。


    前世莊明憲嫁給傅文之後,在傅家遇到他幾次。


    每次他都非常規矩,站的板板正正的,把路讓給莊明憲,讓莊明憲先行。


    有時候他會跟莊明憲說上幾句話,也不過是最近身體如何,在忙些什麽之類的。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莊書良趕緊上前,焦急道:“二叔父,母親怎麽樣了?怎麽好端端的暈過去了,可請了大夫了?”


    “大夫來看過了。”老太爺就將張老大夫的話轉述了一遍:“不是什麽大症候,不過是中了暑氣。”


    他們說話,葉茂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莊明憲。


    臉色白皙沒有病態,雙目瑩潤有神,看來什麽沒有什麽大礙了。


    隻是不親自問問,他到底不放心。


    可莊明憲卻不明白他為何這樣看自己,她詢問地看著他:“你有什麽事?”


    她斜斜地看過來,大大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水波灩瀲,動人心魄。


    葉茂臉紅心跳,卻舍不得避開,而是笑著說:“憲表妹,舅舅跟二外祖父說話,我們去廂房坐坐吧,這裏太熱了。”


    烏黑的兩道眉,明亮的一雙眼,嘴角還帶了幾分溫柔的笑意,和善又熟稔。


    莊明憲微微一愣,這個時候的她跟葉茂很熟嗎?


    她一發愣,視線就一直落在葉茂臉上,葉茂臉更紅了,額頭上出了很多汗。


    莊明憲想了想,覺得葉茂是嫌熱又不好意思一個人離開,所以扯了她一起吧。


    莊明憲道:“你自己去吧,我不熱。”


    說完,便又把臉轉過去,安安靜靜地聽老太爺說話。


    她沒有看到葉茂眼中閃過的失落。


    憲表妹對他不如從前親昵了。


    見莊明憲小巧粉嫩的鼻頭上有星星點點的汗珠子,像清晨被露珠打濕的荷瓣,他心頭一緊,手指用力捏了捏帕子。


    他真想給憲表妹擦擦汗。


    可惜隻能想想而已。


    葉茂停止胡思亂想,將帕子收起來,打開隨身攜帶的折扇,輕輕搖了起來,大部分的風都吹到莊明憲身上了。


    莊明憲穿著粉紅色衫子,風一吹粉裙飄動,好似層層水波蕩漾,葉茂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隻覺得那水波蕩呀蕩,一直蕩到他的心底,讓他心跟著跳,唿吸跟著水波一起飄蕩起來。


    等莊書良與老太爺的話題轉到長房老太太七十大壽壽宴的布置上,他就上前道:“既然二舅舅有很多事情要跟二外祖父商量,還是到花廳那邊坐下來慢慢說吧,免得熱著了。”


    他是葉茜的堂哥,之前一直跟著老太爺讀書,就隨了葉茜,叫莊書良二舅舅,叫老太爺為二外祖父。


    “嗯。”老太爺對於這個自己教出來的少年很是滿意,他點了點頭:“半年不見,又長高了些。”


    葉茂今年也剛剛考中秀才,雖然不像傅文那樣驚才絕豔一上來就是案首,但名次也在前二十,令人欣喜。


    莊書良也道:“茂哥兒如今進學了,越發成熟穩重了。”


    “都是二外祖父教的好。”


    葉茂落落大方說了這一句,就跟在老太爺、莊書良身後去了花廳。


    莊明憲走在最後。


    葉茂就迴頭,見莊明憲一起跟著來了,臉上就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


    這真是個氣質軒朗又溫柔的少年,真不知怎麽會跟傅文那心機深沉之人做朋友。


    莊明憲暗暗想到。


    等幾人坐下了,葉茂吩咐丫鬟斟了茶水,這才站起來道:“舅舅、舅母跟二外祖父說話,我跟憲表妹就不打擾了。”


    他本就長得俊朗不凡,這一番舉動越發有大人的樣子,幾個長輩都很滿意,笑著讓他帶著莊明憲到別處去。


    莊明憲本想坐著聽聽的,見祖父發話了,不得不跟著葉茂一起出了花廳,去了旁邊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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