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她以後要麽嫁入小戶人家辛苦度日,要麽嫁入高門為妾看別人的臉色度日,更有甚者會淪落為別人的玩物,與她這個知府千金的未來有著雲泥之別。


    她心裏其實是有些可憐莊明憲的,畢竟莊明憲處處不如自己,前途堪憂,的確可憐。


    可這樣一個處處不如她的人偏長了比她漂亮的臉蛋,生生壓過了她,這就讓她很難接受了。


    莊明憲讓她不舒服了,她自然要教訓莊明憲,誰讓莊明憲這個掃把星擁有了與她身份不匹配的容貌的呢。


    莊明憲她既然擁有了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敢覬覦傅文,就不要怪她不客氣教訓她了。


    馬嬤嬤收到長房老夫人的示意,立馬捋了袖子。


    她剛想上前,長房老夫人突然抬起手讓馬嬤嬤住手。


    馬嬤嬤的手勁她是知道的,兩巴掌落下去,莊明憲臉上必定會落下傷口了。


    為了這麽個下作的東西,壞了自己的名聲,不值得。


    而且,她也不知道剛才那樣說究竟是小孩子的賭氣之語,還是故意氣她。


    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那這個小孩子心思也太深沉太險惡了,說不定有什麽後招等著自己呢。


    “你這孩子就是口無遮攔,一株小小的人參算什麽呢?”長房老太太依然是長輩慈愛的口吻:“我是氣你小小年紀裝病,落下了刁鑽古怪的名頭,以後嫁人可怎麽辦呢?傅家可是首輔門第,你名聲若是壞了,可就嫁不進去嘍。”


    莊明憲低垂了眼皮,顯得有些失落。


    小姑娘家,最看重的就是能不能嫁一個如意郎君了。


    莊明憲對傅文的心思路人皆知。


    長房老太太戳中了莊明憲的命門,目光越發慈祥和藹。


    莊明憲估計撐不住了,她是最愛哭的。


    沒想到莊明憲抬起頭來,雙目清亮,一臉的認真:“伯祖母,我是真的生了病,不是裝病。”


    她竟然沒哭,果然是長進了呢,可也沒長進多少,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恐怕她自己都不信吧。


    長房老太太笑著說:“可不能這樣說,沒病裝病,還自己咒自己,會應驗的。你年紀小不懂,人在做,天在看,等這話應驗了,你就該知道怕了。”


    莊明憲卻鄭重地點頭,看著長房老太太的眼神很是欽佩讚同:“伯祖母,我知道的,人在做,老天爺的確在看著的。自己咒自己,的確會咒出病來的。”


    說完,她微微一笑:“就因為我知道自己是真的生病了,所以並不害怕。不過我想,那裝病的人,的確要真的病一場,讓她知道教訓,以後才敢不裝病了呢。”


    長房老太太唿吸滯了一滯。


    莊明憲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知道她也是裝病的不成?


    念頭一起,她又失笑,這不可能,就連素雲與茜兒都不知道她是裝病,莊明憲又怎麽可能知道?


    不過,她今天的確感覺到很不舒服,難道真是自己咒自己應驗了。


    她立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不過是嚇唬莊明憲的,怎麽自己疑神疑鬼來了。


    便真有老天在看著,她每年給寺廟捐那麽多錢可不是白捐的。


    想到這裏,長房老太太搖了搖頭,語氣中有淡淡的失望:“伯祖母見你無父無母,打心眼裏憐惜。傅家那邊,伯祖母也能說得上話,我本想指點你幾句,原是好意,不料你竟然……”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可知道,女孩兒家德容工言最是重要,要有誠實不撒謊的品格才算是好女子,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是得不到大家的喜歡與尊敬的。你這個樣子,伯祖母怎麽幫你呢。”


    莊明憲臉上帶了迷茫:“伯祖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嗬,不是不明白,是剛才死不承認,現在想改口沒有台階下吧。


    果然一提到傅文的婚事,她的態度就軟下來了。


    這些小姑娘啊,總以為旁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卻不知道她們的想法都在臉上擺著呢,太天真,太自以為是了。


    長房老太太聲音慈祥道:“我的意思是人不該撒謊騙人,這樣不會有好下場的。”


    “撒謊騙人?”莊明憲看著長房老太太,過了好一會才道:“伯祖母,您說的是誰呢?”


    “當然是你。”莊素雲的耐心耗光了,她怒氣騰騰道:“你明明沒受傷,人好好的,卻故意汙蔑茜姐兒,你的心也太毒了。我告訴你,你最好給茜姐兒賠禮道歉,否則你休想離開長房半步!”


    原來葉茜是這樣跟莊素雲、長房老太太說的啊。


    她在自己母親祖母麵前都沒有說實話,怪不得長房老太太前世會替她出頭呢。


    莊明憲靜靜地聽莊素雲說完,然後轉頭看向長房老太太:“伯祖母,您也覺得我該道歉嗎?”


    “素雲,你進去吧,我跟明憲說。”


    長房老太太發話了,莊素雲瞪了莊明憲一眼,也進了碧紗櫥。


    她走了,長房老太太才用菩薩般悲天憫人普度眾生的語氣對莊明憲說:“不是你該道歉,是誰做了錯事誰就該道歉。做了錯事卻不承認,還撒謊詆毀旁人,這樣的人,還能算是個人嗎?”


    這話飄進了莊明憲的耳中,也飄進了碧紗櫥。


    葉茜一愣,感覺臉上像被人甩了一巴掌,雖然明知道長房老太太罵的是莊明憲,臉上還是覺得火辣辣的。


    長房老太太諄諄善誘地教導莊明憲:“我之前一直以為是茜姐兒打破了你的頭,聽說你來了,就特意教導茜姐兒,女孩子家的容貌重要,既然打破了你的頭,就該跪下來向你額頭賠禮道歉。”


    “如今看來,你的頭沒事,反倒汙蔑茜姐兒。女孩兒的名聲比容貌更重要,我還是那句話,既然錯的是你,那便跪下來,給茜姐兒磕個頭吧。”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長房老太太的聲音是那麽清楚,穀雨氣得咬緊了牙關。


    長房老太太明麵上是憐老惜貧的慈善人,卻不料竟然如此惡毒,這般逼迫小姐。


    明明是長房袒護表小姐,欺負小姐,現在竟然這樣說。


    莊明憲沒哭,穀雨的眼淚卻要掉下來了。


    莊明憲皺眉道:“伯祖母,做錯事就要磕頭賠禮,未免太過了吧?”


    長房老太太卻覺得她這是心虛了,害怕了,心裏冷笑,臉上卻格外鄭重:“敢做就敢當,錯了就該跪下磕頭。”


    莊明憲終於要服軟了,終於要給茜姐兒磕頭了。


    也不枉她跟她裝病了一場,跟她周旋了半天。


    莊明憲沒有接話,而是反問長房老太太:“是誰說葉茜沒有打破我的頭,葉茜說的嗎?”


    這是不死心吧,是啊,換做誰也不會甘心給別人磕頭的。


    “茜姐兒沒做過,如何能承認?”長房老太太皺了眉頭:“你也是莊家的女孩兒,錯了就是錯了,就該跪下磕頭賠禮道歉,撒謊、詆毀旁人,這樣的人,與畜生又有什麽區別呢!雖然年紀小,可教養她的人年紀卻不小了,難道教養她的人也是畜生嗎?”


    “沒錯。”莊明憲認真地點頭,道:“做錯事不承認,撒謊、詆毀旁人的人,的確不能叫個人,的確隻配做畜生,教養她的人也是畜生行徑。”


    莊明憲說著,輕輕撩起額頭上的留海,將猙獰的傷口露了出來:“葉茜打傷我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還蒙蔽伯祖母,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的確是畜生呢。”


    “這件事情我本來是想揭過去的,不想伯祖母您真的會為我主持公道,不僅將葉茜那畜生罵了一頓,還堅持要她給我磕頭賠禮。”


    莊明憲一字一頓道:“既然伯祖母一番盛情,我這個做晚輩的隻好卻之不恭了,伯祖母叫那畜生出來給我磕頭吧,我等著。”


    長房老太太大怒。


    這是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麵辱罵她的嬌嬌寶貝外孫女。


    她再也維持不住那慈愛和藹的樣子,挑起眉頭就要嗬斥莊明憲。


    “你這賤婢!”


    莊素雲先她一步,滿臉猙獰地從碧紗櫥裏衝出來,揚手去掌摑莊明憲。


    長房老太太這一次沒有阻止,而是任由莊素雲動手。


    剛才她羞辱莊明憲的話全變成了在羞辱自己,她受不了這個轉變,除了打莊明憲一頓,再沒有其他法子能讓她出這一口毒氣了。


    穀雨嚇了一跳,本能地就張開雙臂將莊明憲護在身後。


    巴掌就落在了穀雨的臉上。


    莊素雲沒打中莊明憲,一把推開穀雨,再次揚起手臂去打莊明憲。


    第二個巴掌未落下,莊明憲架住了她的胳膊。


    “小賤人,你給我放手!”


    莊素雲怒目圓瞪,那眼神恨不能要將莊明憲給生吞活剝了,她用力抽拽,卻發現不僅抽不出自己的手腕,手腕處反而有一種劇烈的疼。


    那疼中帶著麻,從她的手腕處一直延伸到她的腋下,莫說是手腕了,她整個胳膊都動不了了,還疼痛難忍。


    她臉上的憤怒還來不及收迴去,就變成了吃痛駭然:“你!你!”


    她見鬼一般盯著莊明憲。


    莊明憲卻不看她,而是拽著她的胳膊走到了長房老太太的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長房老太太。


    “伯祖母,您剛才說要葉茜那個畜生來給我道歉的,我等著呢!”


    長房老太太病了,不許下人來往走動,隻留了一個馬嬤嬤與莊家大姑太太莊素雲在身邊服侍,原本疏朗寬闊的庭院越發清幽,說話聲透過繡簾傳出來。


    是七房老太太,得知長房老太太病了,前來探望來了。


    “大嫂身體可好些了?”


    長房老太太身穿墨綠色瑞錦紋衫子,戴了玄青色抹額,越發顯得臉色蒼白.


    她扶了扶頭,歎了口氣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不過是受了點熱,身子就承受不住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該去跟老太爺團聚了。”


    七房老太太就趕緊笑:“大嫂說哪裏話?整個河間府誰不知您保養有方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莊家還該您坐鎮。”


    “七嬸嬸說的是,咱們莊家上上下下哪裏能離得了母親呢。”莊素雲憂心忡忡又帶了幾分鬱怒:“要不是二嬸嬸那天在花廳跟母親爭吵,母親又怎麽會病倒?”


    對於爭吵的原因卻絕口不提。


    “是,二嫂是個刀子嘴,向來不饒人的,雖說沒有什麽壞心思,但說出來的話,實在讓人難以接受。我這個做弟媳婦的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大嫂呢。”


    七房老太太搖了搖頭,語氣間都是不讚成:“這件事情,是二嫂子做的過了。”


    七房是偏支,這些年一直依附長房。


    七房老太太的長媳懷著孩子生了病,河間府的大夫紛紛表示束手無策,眼看就要一屍兩命,長房老太太就讓自己的長子莊書賢從京中請了名醫過來給七房大太太治病,已經在霞山坊住了七八天了。


    最近這一個月,七房老太太一直在照顧自己的兒媳婦,因為請來了名醫,她才敢稍稍放鬆,到長房走一趟,表達謝意與關懷。


    她隻知道是兩個小孩子起了摩擦,二房老太太呂氏糾纏不休,無理取鬧。


    隱約還聽說誰的頭被打破了,葉茜好好的,應該是莊明憲了。又聽了長房老太太這麽說,越發覺得葉茜不可能打破莊明憲的頭,必然是丫鬟受傷了,以訛傳訛也是有的。


    這麽一來,便是二房過分了。


    長房老太太看了莊素雲一眼,息事寧人道:“算了,我年紀大了,隻希望家裏和和睦睦的,便是受些氣也沒什麽的。誰讓我是大嫂呢,這些年都擔待過來了,沒得如今不擔待了。”


    “母親!”莊素雲忿忿不平道:“二伯父都是您教養出來的,這些年您一直讓著二嬸,她若是知道好歹也就罷了。可您看看,她隻知恩圖報的人嗎?自己做事過分也就罷了,還縱容她的孫女蹬鼻子上臉。您處處忍讓,受盡委屈,可我這個做女兒看了,心理實在是受不住。”


    七房老太太也忍不住道:“大嫂,您也太委屈求全了。”


    長房老太太性子最是寬厚,聞言隻低聲歎息:“隻要你們能理解我,這些都算不得委屈。”


    葉茜正在內間繡花,聽著話說到這裏就忍不住跑了出來:“外祖母,您想委屈求全,可二外祖母與莊明憲不願意啊,她們馬上就要來了,必然是興師問罪來了。您都被氣病了,她們還不滿足,難道非要您這個做長輩賠禮道歉才行嗎?”


    “哪有祖母給孫女道歉的?二房的憲小姐也太過分了。”七房老太太也皺起了眉頭:“說到底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二嬸不說從中說合,竟然跟著憲小姐一起胡鬧。大嫂,您也太縱著她們了。”


    葉茜不齒道:“外祖母最是心軟,見不得人哭,偏莊明憲最是愛哭,一言不合就掉眼淚。明明是她的錯,她反倒哭哭啼啼的好像所有人都欺負了她似的。”


    七房老太太訝然,她隻知道二房的憲小姐身子骨不好,有些嬌弱,甚少出來,沒想到竟然這麽驕縱小性會使手段心計。


    葉茜冷哼一聲:“也不知她哪裏來的眼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前還哭著讓傅家表哥跟她合奏吹塤,傅家表哥不願意,她就一直哭,哭到傅家表哥臉都黑了。”


    “前兩天,她覺得咱們家的茶不好吃,就把茶水潑到我身上,我什麽都沒有說,她反倒先哭了起來。”


    “這一次,就是靠哭逼得外祖母向她低頭。等會她來了,必然又要哭了。這般哭哭啼啼,真是不吉利。”


    “茜姐兒,不該這樣說明憲。”長房老太太忙止住了外孫女的話頭,道:“她到底父母雙亡,嬌縱些也能理解,她身子弱,不愛喝我們家的茶,你也該讓著她些。”


    葉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外祖母,我已經站著不動,任由她打罵了,您還要我怎麽樣呢?”


    祖孫兩個這一番對話,落到七房老太太耳中,越發覺得莊明憲不堪。


    父母雙亡的確可憐,可並不是長房害她父母雙亡的,她怎麽能以此為借口騎到長輩的頭上呢?這樣實在是可惡。


    七房老太太眉頭一挑,道:“大嫂,有些人慣會得寸進尺,是不能讓的。您溫良恭儉,不願與小輩為難,說不出難聽話,我卻是個做弟媳的,這一次,我替您說。”


    長房老太太正要阻止,莊素雲忙道:“我是晚輩,不好以下犯上,如此就拜托七嬸嬸了。”


    “整個河間府誰不知霞山莊家是詩書耕讀的禮儀之家,這樣的事情,很該教訓一番。若是擱從前,這樣不敬長輩不服管教的女孩子就該送到家廟裏看管起來的,也是大嫂太仁厚了。”


    七房老太太氣道:“大嫂您什麽都別說,今天我在這裏,斷不會任由一個小輩無理取鬧欺到您頭上來的。”


    莊素雲甚是得意,看了長房老太太一眼。


    長房老太太比她能沉得住氣,隻歎息一聲,拍了拍七房老太太的手:“若人人都像七弟妹這樣懂事識大體,咱們莊家何愁不能興旺呢,我便是立馬去見老太爺,也能瞑目了。”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馬嬤嬤就來報說二老太太與憲小姐來了。


    長房老太太起身要去迎,卻因為起得猛了,頭暈,還沒起來人又倒在床上,嚇得莊素雲立馬去扶。


    七房老太太見了就道:“大嫂,您好好歇著,閉目養養神,有我在,斷不會讓憲小姐擾了您的清淨的。”


    她雖然是偏支,但也是莊明憲的長輩,若是她敢出言頂撞,她就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什麽是上下尊卑。若是她不服管教,她這個做七祖母的,隻有叫了族長來評評理了,莊家的家廟可不是擺設!


    ************


    莊明憲上一次踏進長房,還是上輩子的事情。


    那時候她得知大姐要跟傅文定親了,心裏難受的不得了。


    正好五皇子來家中做客,又對大姐一見鍾情,她聽了林嬤嬤的挑唆,覺得隻要大姐嫁給五皇子,她就可以嫁給傅文,如此便兩全其美了。


    她以自己的名義約了大姐出來與五皇子見麵,卻不料東窗事發,大姐名聲受損,她這個幕後黑手也被揪了出來。


    她被仆婦推搡著帶到長房,接受了眾人的批判。


    大姐的哭泣傷心,大伯母眼中的怨恨,祖父的憤怒,葉茜的冷笑,姑祖母的晦澀不明,其他人的鄙夷,都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


    那一天,她嚐到了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


    長房留給她最後的印象,是後悔與羞辱。


    重來一次,她再不要做傻事了。


    進入明堂,莊明憲深深唿吸,平複自己的心情。


    明間紫檀木鳳凰牡丹平頭幾上,放著三星福壽花瓶,非常昂貴。


    中堂掛的那幅《秋山幽樹圖》,也是前朝名手所畫。


    仔細打量這屋內一桌一椅,莊明憲暗暗吃驚,竟然處處考究,用的東西比傅家還有奢華。


    傅家的宅邸是皇帝禦賜,傅文是少年案首、青年探花、最年輕的閣老,家中用得起這些東西。莊家雖然富貴,比傅家卻差遠了,怎麽長房伯祖母用的東西也這麽講究?


    祖母祖父房間的擺設比長房可差遠了。


    雖然乍一看沒什麽太大區別,可紫檀木與黃楊木的價格相差好幾十倍,普通的畫隨處都是,名家的畫有錢也難買,這裏麵明堂可多著呢。


    莊明憲正暗暗思量,就見內室裏麵走出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莊明憲正在迴想這是誰,穀雨已經上前行禮了:“七老太太好。”


    原來是七房的叔祖母,莊明憲收迴心思,端端正正給七房老太太行了個禮。


    七房老太太訝然,沒想到二房老太太根本沒來,來的隻有莊明憲一人,更讓她吃驚的是莊明憲竟然長得這麽漂亮,規矩這麽好。


    可一轉眼,她就釋然了,莊家的女孩子就沒有規矩不好的,莊明憲也不算特別出眾。至於長得好,更應證了葉茜的話,慣會撒嬌賣癡仗著自己容貌出眾胡攪蠻纏。


    這樣人前乖巧人後胡鬧的女孩子她見得多了。


    原本她還擔心二房老太太過來,自己壓製不住。可如今隻有莊明憲一個人,自己收拾她,將她攆出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七房老太太點了點頭:“坐吧。”


    莊明憲剛剛坐下,就聽到七房老太太聲音冷清嚴肅:“明憲,前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伯祖母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你休要得寸進尺,仗著自己年歲小就胡作非為。你伯祖母仁厚,可你別忘了我們莊家可是有家訓的,不敬長輩,忤逆不孝的女眷可是要被送到家廟的。莫說是你一個孫小姐,便是你祖母犯了錯,一樣要受到懲罰。”


    莊明憲當然知道,上一世她被送到莊子上,祖母就幽禁家廟,都是因為她一步走錯。


    幸好,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莊明憲麵上平靜無波,站起來屈了屈膝:“多謝七叔祖母指點,明憲受教了。”


    “嗯。”七房老太太麵色微霽,用寬容大量不與小輩計較的口吻說道:“你既然知道錯了,就迴去吧,日後不可再如此為非作歹了。”


    她怎麽就成了為非作歹之人了呢?


    莊明憲站著沒動,說:“七叔祖母,我今天的事沒辦,我不能走。”


    七房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看看,她就知道莊明憲不是個好的,表麵上答應的好好的,實際內裏藏奸。


    她站了起來,擺起了長輩的款:“今天有我在,你的事情辦不了!”


    “哦。”莊明憲了然:“您是要管著我了?”


    她語氣輕慢,七房老太太隻覺得她是在嘲諷,心裏的怒火越發忍不住:“我就管著你了,又如何?”


    莊明憲淡淡地笑了:“七叔祖母,這裏不是七房,是嫡支長房呢。”


    七房老太太臉色微變,七房是偏支,早就分出去了,長房跟二房是嫡支,一直沒分家。


    莊明憲這是在提醒七房老太太,她是外人,長房二房是一家,莊明憲在自己家裏做事,七房還真沒有管的資格。


    她一個祖母輩的人,竟然被隔房的孫女給羞辱了。


    七房老太太咬牙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刁鑽丫頭!我再是旁支,也是你叔祖母,你見了我一樣要行大禮,咱們莊家詩書傳世,斷不會容得你這樣的不敬長輩之人。”


    “七叔祖母,我不顧病體前來探望伯祖母,你三番兩次刁難,不許我看望,你行的是哪門子的規矩事呢?”


    莊明憲的語氣依然淡淡的:“我看望我嫡親的伯祖母,您不許,又憑的是什麽呢?插手隔房事物,挑撥嫡支不和,不知道這樣的女眷是送家廟呢,還是有其他的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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