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樂來兮一番,越看越覺得古怪,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找他年近九十的老爹爹,聽起來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


    樂來兮微微躬身,笑道:“老人家,我沒有惡意,我之所以找墨青老人,完全是受了我外婆的囑托。”


    老人聽到樂來兮提到她的外婆,遲疑了一番,似乎覺得有些道理,心想許是自己的老爹爹年輕時結識的人的後代也說不定,於是,拉著羊群掉了頭,道:“跟我來吧。”


    很快,樂來兮跟著老人進了一所青石宅院,老人將羊群重新趕迴羊圈之後,帶著她見進了一間向陽的小屋,屋子裏有股沉沉的死舊氣,樂來兮摒了摒氣,見到挨著窗子的石板chuang上,一位更為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眯著眼睛曬太陽。


    “爹,有人找你!!”帶樂來兮進來的老人聲音很大,樂來兮判定,那位曬太陽的老人耳朵有些背。


    曬太陽的老人聞聲睜開了眼,望了樂來兮半天沒有說話,樂來兮走近,笑著大聲道:“您好!我叫樂來兮!是我外婆臨終前托付我!找到您!您的墨蘭姑姑!您還記得嗎?”


    老人一聽到“墨蘭”一詞,慌的動了動身子,張了張嘴,咿咿呀呀的說了些樂來兮完全聽不懂的話。


    站在一旁的老者忙解釋道:“我爹快九十了,語言表達有欠缺,但是他聽得懂。”


    哦!樂來兮點點頭,道:“您的姑姑!墨蘭!曾經幫助過我的外婆!我外婆很感激!今日我來!是替我外婆報恩的!!”


    說完,樂來兮從包裏掏出一遝錢,和兩個藍田玉鐲。以及兩枚翡翠鑲金戒指,遞給chuang上的老人,老人手動了動,卻沒有接。


    樂來兮轉而遞給站在她一旁的老者,“老人家,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我外婆因為家境貧困。讀不起書,是墨蘭老人一直在資助她,後來。不知怎麽,我外婆就失去了和墨蘭老人的聯係,這些年來,她一直想報恩。在她臨終的時候,還不停地囑托我。這幾年,我一直憑著當年的資料在尋找墨蘭老人的家鄉,如今,真的被我找到了!”


    “這些錢和東西。都是我外婆贈給墨蘭老人的親人的,所以,您必須收下。不然,我外婆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樂來兮怕他不放心,又道:“這些東西,都很珍貴,您可以把它們當做傳家寶傳給子孫後代,也算是我外婆的一番心意沒有白費。”


    說到這份兒上,老人不再猶豫,雙手接過了那些東西。


    從古幽寺出來,一直到上了公交車,樂來兮也沒有忘記,那坐在chuang上的老人是怎樣顫顫巍巍的下地,駝著身子蹣跚的送她到村口的小路,她想,若是即墨蘭看見這一幕,該有怎樣的感受?


    據老人的迴憶,在他小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就是墨青會經常提起自己的姑姑,他經常說,他的姑姑打小就聰明,上過大學,工作也出色,也很疼他,但是年紀輕輕卻冤死他鄉,更可惡的是,那個腳踩兩隻船的男人,卻終究和那個女人結了婚,一起到老,得了個善終。


    也許,時間太久遠,眼前的這位老人隻是轉述,所以,聽起來,真的隻是像一個故事。


    樂來兮突然覺得,在時間麵前,一切是那麽的蒼白無力!無論那些人是否真的得了善終,在麵對墨蘭的事情上毫無愧疚之感,或者是,每日裏光鮮的生活,幸福的笑,每當夜晚來臨時,那悲慘的一幕卻永遠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在時間麵前,真的不是那麽重要了。


    一個世紀的跨越,是一件太久遠的事。


    飛霞得了北冥炎星的準信兒,一大早收拾了行裝,做一身樸素打扮出了皇城,直奔驃騎將軍府。


    飛霞的到來,讓似錦與富嫻二人十分的意外,與此同時,二人也抱著滿心的希望,期待飛霞與她們帶來一個好消息。


    可是,讓二人失望的是,卻沒有。


    最後的結果是,三人抱在一起,痛哭成一片,遠遠聽去,嚶嚶嗡嗡,聽的炙烈與獨孤穹眉頭皺成一團兒。


    幸虧他清了場,不然被人聽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將軍府死了人呢!


    許久,那嚶嚶嗡嗡的聲音都沒有停下,炙烈再也聽不下去,瞪著獨孤穹道:“咱們還是把真實情況細細的與她們講一遍吧……你聽聽,這傷心的勁兒頭,你忍心?”


    獨孤穹未語,朝房裏望了望,給炙烈一個眼神後,倆人一前一後的朝正在哭泣的三個女人走去。


    屋裏突然多出的腳步聲讓三個女人齊齊抬頭,似錦抬頭瞄了一眼又低下,表情憤憤。


    獨孤穹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富嫻,卻被她一把推開,“你走!從今往後,你喜歡哪裏,便去哪裏,再與我無關!”


    獨孤穹沒想到南榮富嫻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一怔,當即蹲下身子,“嫻兒,你這是何意?”


    屋裏當即無比的安靜,飛霞覺得南榮富嫻的反應有些過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將獨孤穹的麵子裏子都傷了,“富嫻,快起來,地上涼……”


    南榮富嫻撐著身子,艱難的站起,對上獨孤穹微眯的雙眸,冷道:“饒是困頓了那麽久,彼此終於心願達成,走到了一起,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個笑話!”


    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可獨孤穹聽得懂,頓時心痛難忍,她竟然說二人的此時的結合是一個笑話,天哪!


    “南榮夫人,你不能這樣說,獨孤將軍與我一樣,都是收了陛下的密旨,若是泄露了秘密。便等於抗旨!!”炙烈看著一臉痛苦卻說不出話的獨孤穹,著急忙慌的上前替獨孤穹解釋,“就連我,也是把似錦關在府裏,差點兒沒把她憋瘋了……”


    “你還知道我快瘋了呀?我以為你當我死了呢……”似錦抽抽涕涕,拿帕子捂著嘴,又哭了起來。


    炙烈急了一頭汗。“你看看。你看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哪裏舍得……”


    屋子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吵吵鬧鬧,哭哭啼啼聲不斷,飛霞當即站起來。吼道:“都給我安靜!”頓時,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飛霞歎氣。“真是,沒得讓別人笑話!”


    獨孤穹見南榮富嫻仍不理他,當即給炙烈使了個眼色,炙烈道:“獨孤將軍有話要告訴大家。是關於太子妃的。”


    隨後,在炙烈的帶領下,幾人進了偏廳。幾人滿是期待的望向獨孤穹,饒是要說分離的南榮富嫻。扯著獨孤穹的衣袖不放。


    獨孤穹沒有讓大家失望,他將鳳骨的事情從頭到尾與大家說了一遍,本來安靜的大廳,一時間變得更安靜了,不知是誰,突然哭笑一聲,隨後,哭泣的聲音再起,南榮富嫻眼淚汪汪的望著獨孤穹,軟糯道:“你說的是真的?”


    獨孤穹點頭,南榮富嫻頓時激動的無法言喻,當即撲倒在他的懷裏,嚶嚶哭起。


    飛霞喜極而泣,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這一趟,我真的沒有白來!我帶來了一個最壞的消息,可是,卻帶走了一個最好的!”


    似錦不知怎地,突然多了個腦子似的,腦洞大開,“獨孤將軍,這些隱秘的內容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啊,你是怎麽知道的?南榮富嫻猛然抬頭,雙手將獨孤穹的肩膀抓的緊緊。


    “我師父。”


    簡單明了信用值高,此時,再也沒有人懷疑了。


    “好了,今天我來的目的,一是想告訴你們一個真相,另外要說的是,對於長姐的事,你們不許聲張,也要吩咐下去,別讓下人亂嚼舌根子,既然我們得了個希望,便要好好的守護下去,更不準有人背地裏亂談亂說,似錦,你明白嗎?”


    似錦衝飛霞點頭,“二姐你放心,這些我都明白的。”


    獨孤穹與炙烈這才衝三人使了個眼色,慢慢走出了房間。


    炙烈長長歎了口氣,“我真沒想到,這幾個女人的感情竟如此的深厚,真有點兒讓人眼紅。”


    獨孤穹苦笑,“何止眼紅,有時候,真嫉妒的要命,用嫻兒曾說過的一句話,樂來兮,當屬於那種男女通殺的人。”


    “哈!這個形容的貼切……隻是,我不明白,你剛才所說,是真是假?你說,她,真有可能迴來嗎?”


    獨孤穹眸色一沉,望了望四周,壓低了聲音,“炙烈,希望,有時不僅僅是希望,它更是人的精神支柱。”


    炙烈愣了一愣,而後點頭,是啊,若是樂來兮真不能迴來……對她們幾人來說,將是多麽嚴重的打擊,炙烈無法繼續想下去。


    隨著肚子的一天天變大,樂來兮的心,變得越來越踏實,柔軟。


    白天踏實的工作,夜晚來臨時,她便一個縮在柔軟溫馨的臥室一角,輕輕的撫著肚皮,而後與寶寶講各種各樣神奇的故事,講到動情處,寶寶便會踢她兩下,以示自己的激動與興奮,每當此時,樂來兮心間,滿滿的,都是希望,一種想要快樂的,期待的,幸福的生活下去的希望。


    偶爾,她也會靜靜的迴想起在那個世界發生的許多事,許多人,想到深處,也會偶爾落淚,每當此時,她便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告訴自己,那裏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五個月後,當嬰兒第一聲啼哭走進自己的心,當醫生告訴她,自己生了個兒子時,樂來兮喜極而泣,就連因生產虛脫沉沉睡去的那一刻,臉上也是笑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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