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屬:“那你說怎麽辦?”


    壯漢:“轉道複州北上,或者退迴宮安招兵買馬的同時查探江陵。”


    僚屬:“出擊後退迴,軍心何在!要麽登陸,要麽繼續北上。”


    “北上你大爺!”壯漢暴怒,一把抓向僚屬。


    李元則連忙伸手擋住,笑道:“沒事沒事,我不會北上的。”


    這一點李元則還是懂一點,不像是僚屬那樣完全不懂軍事。


    說打仗打的是後勤並非是妄言,以現在情況來說,隻要李元則北上,那麽段誌感就能重新封鎖長江航道,李元則封地的糧食軍械和援軍就無法北上。如果說就食於敵可不可以?不可以。因為所有就食於敵都有一個基本條件就是軍隊移動性強,而他們都是步兵不是騎兵,所以這一條也不可取。


    另外,為慮勝先慮敗是基本準則,繞過江陵北上,等於是將後路給了江陵,沒有退路情況下很有可能置之死地。像是楚霸王那樣破釜沉舟置之死地,之所以銘記在史冊上,那是因為這樣成功的戰例百裏無一。


    同樣的道理,就像是鄭王李元懿,為什麽被擋在武牢關外,他是真的繞不過去嗎?向迴後撤坐船也可以繞過武牢關直達洛陽或者是弘農渡口,但退路被阻,如果戰敗就是身亡。所以他隻能咬著牙釘死在武牢關外。


    李元則眯著眼看向江陵城:“後撤五十裏,你派人聯係城中的世家,七日醜時末開城門,夜襲江陵。”


    不能唾手可得,那麽就隻能夜襲了。強攻是不可能的,也打不過,但世家雖然沒能拿下江陵,實力還是足夠偷偷開城門的。醜時末,也就是後世的淩晨三點,正是人最困乏的時候,即使是倒班值夜的,到這時候也會人困馬乏。


    彭王李元則暫時被阻擋在江陵,而向北兩千裏,河南道行軍大總管大將軍蘇定方卻長驅直入來到武關。


    武關下一名四五十歲壯碩中年身披鎧甲站在關隘前,身後是上百名將校。左領軍衛中郎將程鎮,程咬金族叔,年歲比程咬金還小五歲,統兵一萬鎮守武關。


    夜色漸濃,悶雷般的馬蹄聲漸漸清晰,沒多久夜色掩映下數不清的騎兵前來,十丈外,為首蘇定方翻身下馬,親衛接過韁繩,蘇定方大步前進,程鎮急匆匆迎上來。


    “蘇大將軍。”


    “程將軍。”


    “請。”程鎮伸手示意,稍微落後半步,一臉輕鬆的笑道,“下午大將軍傳令來的時候,末將當時愣了半晌,都沒鬧明白怎麽迴事。”


    今天中午得到消息,鄧王李元裕陳兵內鄉,沒過一個時辰呢,蘇定方的傳令兵到了,告訴蘇定方來了,這是什麽鬼!


    按照正常的程序,自己得到鄧王造反的消息,傳消息今晚到商州城,明晚到長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畢竟皇帝沒在長安,無人能調兵的。即使皇帝李承乾在長安,也是一天時間準備,大軍開拔四天時間到武關,算下來蘇定方到來的時間足足比正常程序提前了七天。真正打仗的時候,提前一個時辰都是要命的,你提前了七天!


    蘇定方仰天大笑,向著天空叉手行禮,大笑道:“陛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我聽說啊,許多藩王招兵買馬,本來準備過一兩個月再造反的,那樣沿途就能收取糧食,剩下運輸糧餉的成本和人力。但陛下覺得那個時候造反真的打起仗來可能毀壞良田,還影響收糧食,索性就上個月去了茅津渡,所以啊,這些蠢貨造反的時間是陛下定的。”


    噗……


    周圍將校紛紛失笑。


    緊張的情緒頓時為之一鬆。


    蘇定方一路講著事情原委,眾人進入武關將軍府。


    簡簡單單吃一頓飯,七八名主要將領聚集在一起,桌子上擺放著鄧州堪輿圖。


    程鎮:“有一個商人從武關出發到內鄉,結果被攔住,不但被攔住,而且還被扣押,好在商人的兒子比較機靈,在被攔住之前就偷偷隱藏起來並且跑迴來。據他所說,木橋已經封閉……”


    鄧王李元裕占據內鄉,而不是占據鄧州和商州邊界並非是無的放矢。


    隻因為內鄉這個地方地勢險要。


    洛水自北而來流經內鄉向南而去,在內鄉所在洛水上有一條寬兩丈長五丈的木橋,隻要守住木橋,多少軍隊也無法東進。


    “果然是這樣。”蘇定方捏著下巴沉吟。


    半晌後,用手指敲敲桌子:“七日淩晨醜時末,夜襲內鄉。”


    不同地點,同一時間,彭王和蘇定方選擇了相同的方式,夜襲。


    ……


    晨曦,黎明後的微光,這微光照耀在這一方土地,而大唐帝國的內戰卻已經如火如荼。


    “快快快!”


    “前進前進前進!”


    “二百六十裏!今天必須到達商州,快快快!”


    將校聲高聲大喊,緊接著悶雷一般的馬蹄聲將之取代,一人一馬,足足五千騎兵疾馳,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一身赤紅鎧甲的侯君集端坐馬上,手掌不由自主的鬆開緊握,再鬆開,再緊握。終於領兵了,終於領兵了!這一天等待的太久了。


    深吸一口氣,轉身向著旁邊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笑道:“小威,這五千騎兵就交給你了,不要讓你阿爺失望,也不要讓你叔公我失望。其他小子都盯著騎兵呢,叔公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


    中年坐在馬上一叉手,朗聲道:“定不負叔公期望!”


    侯君集含笑壓壓手:“要沉下心。這一次攻伐河東道叛軍,一定要好好配合蘇將軍。叔公用兵行險,但不希望你行險。河南道叛軍騎兵也沒有多少,這樣率領騎兵的你容易被戰場情緒左右,而衝動行險。但你一定要記住,為將者所受的傷大多數不是刀槍所傷,而是衝鋒的時候被亂箭流矢射傷,這一點你一定要注意。”


    中年柴哲威,開國功勳柴紹嫡長子,柴紹五年前死去,承襲譙國公爵位,本身參加過幾場戰爭。但這一次之所以被任命為蘇定方手底下副將,主要就在於在軍情傳遞上反應非常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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